《金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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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恨-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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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邑侯府

“参见大长公主。”

刘彻听见楼外杨得意的声音。

“唔,免礼,”刘嫖道,“皇上醒了么?”

“皇上已经醒了,但还没有出来。”杨得意道。

“那陈娘娘呢?”

“陈娘娘昨日被悦宁公主缠的晚,还没有醒呢。”

刘嫖扬眉,道了一声,“胡闹。”

“姑姑起的倒早啊,进来吧。”刘彻在抹云楼内道。

“彻儿。”馆陶大长公主进来,笑的温和,几缕白发在风中飘荡。

那个在他少年时待他不错,帮助他登上帝位的女子,终于也老了,没有了当年的锋芒。

也许是刚刚在有阿娇的回忆里过了一夜,这一刻,刘彻的心思也很温和。

“姑姑,既然朕已经到了堂邑侯府,不妨请出主人翁来一见?”

刘嫖一怔,仔细研究了一下刘彻的颜色,发现他并无不悦之色,这才含笑道,“他福气薄,皇上还是莫要见了吧。”

刘彻含笑起身,道,“若是福薄,又何能得姑姑青睐呢?”

“那也好,”刘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无扭捏之色,拍手吩咐道,“唤偃儿来拜见皇上。……另外,让人唤陈娘娘起身了。”

“是。”侍女躬身退下。

不一会儿,董偃着一身宝蓝深衣,头戴绿帻,果然是风流别致。低首拜道,“草民参见皇上。”

“起吧。”刘彻含笑,问道,“不知董君善长什么?”

“草民学识低微,倒也不敢说擅长什么。只是与斗鸡走马蹴鞠击剑俱有些涉猎,难登大雅之堂。”

“哦。”刘彻毕竟年轻,对这些倒也饶有兴趣,道,“改日朕宣召,不妨一同比试比试。”

自有堂邑侯府的婢女进来收拾,熏香燃了一夜,落成灰烬,佳霓将它捧出。

董偃一腔欢喜,拜谢道,“草民遵旨……”

话未说完,只听身边清脆一声,佳霓回身之际,不小心撞到了暗格上的祁连山玉夜光杯,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奴婢该死。”

佳霓情知不好,面色惨白,跪下来,连连磕头。

“大胆。”刘嫖怒道,瞥见一边刘彻面上表情倏的阴沉下来,吞回了要说的话,若有所思。

“杨得意,”刘彻面色阴沉的有些可怕,从齿缝里挤出道,“着人拖她出去,杖死算数。”

“是。”纵然见多了这样的场面,杨得意依然有些心惊,使颜色向楼外的陈家总管。

原来……如此啊!

刘嫖低下头去,掩住眼角的一丝笑纹。

彻儿,你也有今日么?

这套双龙海棠杯是夜光杯中的极品,原是刘彻的父皇汉景帝极喜爱的器物。质地光洁,一触欲滴,纹饰天然,杯薄如纸,光亮似镜,内外平滑,玉色透明鲜亮,色泽斑斓,宛如翡翠。

少年时,刘彻不小心摔碎了其中一盏,怕父皇责罚,心中惴惴。却是阿娇挺身而出,向景帝认了罪。景帝怜惜外甥女,一笑了之,并把另外一盏也送给了阿娇。

如今,也被侍女摔碎在抹云楼里。

昨日琴断,今朝杯碎,彻儿,你是否也开始恐慌,这是上天给予的不详之谶,少年时的见证,一一湮没在风尘里。

纵然是权握天下的帝王,也不是什么都能改变的。

阿娇,刘嫖在心里无声道,你做的很好。

男人啊,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珍贵,哪怕,那个男人,是九五之尊。

************************************

注:

董偃主人翁的那段,应该发生在阿娇被废之前,现在把它移到这儿,权当刘彻向刘嫖示好吧。

鸣谢海月,为本章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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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谢水水,柳柳

PS,收藏。

第四卷: 凤栖碧梧 五十七:犹带昭阳日影来

“皇上,饶命啊。”佳霓惨呼着被侯府下人拖了出去,架在庭院。

“做什么?”陈朗皱眉训道,“你们懂不懂一点规矩?在这里杖,万一惊扰着主子,怎么办?”

“是。”这两个下人应道,拉起佳霓,无奈道,“霓姑娘,这次可不是我们不帮你,是你自己闯下大祸的。”

佳霓福至心灵,跌跌撞撞大声嘶喊道,“陈娘娘,饶了我吧。”

侧楼里,陈阿娇刚刚起身,坐在镜前梳洗,犹未完全清醒,眨了眨眼睛,问道,“外面怎么了?”

侍女风冶在她身后将阿娇的青丝挽起一髻惊鹄,赞叹道,“娘娘,你真漂亮。”

陈阿娇嗔道,“瞎说,是风冶的手艺好。”

“才不是呢。”风冶摇摇手,认真道,“风冶也见过不少美人儿了。很多美人在卸下妆髻后也不过是普通,唯有娘娘,素面的时候慵懒娇媚,比打扮起来更胜一筹。”

“凭嘴。”陈阿娇抿嘴笑道,“你去外面叫个丫鬟进来问问,不要吵到了悦宁。”

“是。”风冶福了福身,走到门帘处,唤道,“离儿,娘娘唤你进来。”

门帘响处,进来的是一个青衣小婢,十三四岁年纪,身量未足,形容未开。诚惶诚恐拜道,“离儿参见陈娘娘。”

“免礼吧。”阿娇微笑道,“外面怎么了?”

离儿再磕了一个头,这才禀道,“皇上下令,将佳霓姐姐拉出去杖打。”

“什么?”风冶惊呼,随即捂住嘴,脸色惨白,眼泪却沁了出来。她与佳霓同为堂邑府的大丫鬟,交情一直很好。“娘娘,”她转身跪下,“求你救救佳霓。”

陈阿娇一怔,记起昨日来抹云楼报信的侍女圆圆的脸,似乎阿娇从前在堂邑侯府也曾见过,只是多年都没有记得她的名字。

她倾耳听去,果然听到远远传来的刑杖声以及女子微弱的呼喊,脸色慢慢沉下,道,“怎么回事?”

“听说是佳霓打碎了抹云楼里的暗格上的祁连夜光杯。”阿离犹豫禀道。

“那一个啊。”阿娇自然记得那个双龙海棠夜光杯的故事,听了也不觉怔住。思索了一霎,对离儿道,“你过去吩咐他们,暂缓执刑,我去正楼看看。”起身下楼,徒留风冶在后面喊道,“娘娘,你还没有抹胭脂呢。”

“奴婢参见陈娘娘,”看见陈阿娇宛转下得楼来,陈朗松了口气,躬身拜道。

“嗯,”阿娇轻轻应道,湛然如秋水的眸子往抹云楼内瞥了一瞥,含笑问道,“皇上还在里面么?”

“进来吧。”

是刘彻冷静中带着威严的声音。

阿娇进得楼来,第一眼就看见地上海棠夜光杯的碎片。

殿上,刘彻的面色已经恢复肃然,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盯着她,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白的东西。

“娇娇,”馆陶大长公主含笑走近,爱怜的抚摸她的发鬓,“都已经做娘亲了,怎么还可以这么迟起身。”

她无语的看了看窗外,阳光从东方斜斜的射进窗棂,院中尚余一丝寒意。

是你们起的太早好不好?

“娇娇你最喜欢的那盏先皇御赐海棠夜光杯,”刘嫖沉下脸,恨声道,“被佳霓那个贱婢摔碎了,你莫要难过。夜光杯虽然稀少,但并不是没有,娘再为你寻一盏回来。”

“娘,”她艰涩开口,“佳霓呢?”

馆陶大长公主脸沉下来,道,“被拉出去了。你以后不会再看见她了。”

“算了,”陈阿娇落寞的开口,“也许是天意呢。”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轻轻垂下的双睫,不胜魅惑,“娘亲便饶了佳霓吧。”

刘嫖一怔,便不自觉的瞥向刘彻。见刘彻冷冷的笑出来,眸中却蓄着风暴,“既然阿娇姐求情,朕自然乐的从命。姑姑,”他转首道,“那个婢子是你府上的,朕便交给你处置。姑姑寿辰既然已过,时间也不早了,朕却要回宫了。”

“是。”刘嫖含笑应道,吩咐道,“陈朗,为皇上准备车驾。”

“早早大约要醒了,我去看看她。”陈阿娇含笑道。

“阿娇姐。”刘彻沉声唤道,“身为宫妃,圣驾即行,不需要伴在一边么?——陈娘娘。”

“……本来臣妾该遵命的。只是早早还未起来呢。不如……”

“杨得意,”刘彻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等悦宁公主起身后,带她和皇长子回宫。”

陈阿娇无语的站在御车前。

“阿娇姐,”刘彻在车上伸出手来,“上来吧。”

“这个,”阿娇忽然狡黠的笑起来,“阿娇听闻,古之贤君臣在侧,亡国之主女相随。皇上是贤君,还是算了吧。”

刘彻扬眉,黑眸锐利,盯着她。一声冷笑,“看不出来,娇娇倒是颇为朕考虑啊?”

“这是阿娇的份事。”她得体微笑,点尘不惊。

“皇上?”前面,马何罗低声问道。

“唔。”刘彻应了一声,垂眸道,“起驾吧。”神情难辨。

陈阿娇吁了口气,打算退开一些。

宫车轱辘,缓缓前行。经过陈阿娇时,他伸出手来,用力扣住她的腰,将她抱起。

车外传来小小的惊呼声。

她惊愕抬首,在那么近的距离里,撞上了刘彻的眸子。

“娇娇,所谓贤君还是亡主,朕并不在乎。”

那些都是世人的说法。

而朕自信,在朕的治理下,这个皇朝,会兴盛强大,迈进前所未有的繁荣时代。

陈阿娇呆了一刹那,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车内,刘彻神情阴郁。

“有那么好笑么?”他冷冷问道。

“是很好笑。”陈阿娇笑道,抹去眼角沁出的眼泪。

如果多年以前或者多年以后,班婕妤在辇车前说出同样的话的时候,汉成帝能不能学一学如今的刘彻?

可是刘彻和刘鹜,毕竟不是同样的人。

很多时候,所谓的后宫贤名,要来有什么用呢?

她的脸上因为笑意而泛起一阵嫣红。刘彻轻轻抚过,触感细腻如缎,不由惊咦一声,“阿娇姐倒真不像上了三十岁的人呢。”

她一僵,面色渐渐冷下来,避开他的手。

虽然不是正式的御辇。但这辆宫车还是很精致宽敞的,里面更是豪华舒适。刘彻坐在东首。既然已经上了车,陈阿娇也就接受事实,坐到西侧,掀开车帘,看着窗外长安街市,自得其乐。

宫车从堂邑候府正门出,过东市,经子夜医馆,从金门桥入未央宫。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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