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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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帝国-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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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坐,命陈酒设乐。可汗共诸臣使人饮,……于是益相酬劝,嘿浑钟碗之器,交错递倾,僸佅兜离之音,铿锵互举。虽蕃俗之典,亦甚娱耳目,乐心意也。少时,更有食至,皆烹鲜,羔犊之质,盈积于前。”〔40〕
  在玄奘访问之后数月,强大的西突厥汗国崩溃了。同年(630年),一支西部部落,即游牧的葛逻禄部反叛并杀害统叶护,葛逻禄部似乎是在巴尔喀什湖东端和塔尔巴哈台的楚固恰克之间作季节性的迁徙。西突厥汗国分裂为两部,两部的名称都只是由汉文转写而被人们所知:弩失毕部在伊塞克湖的西部和西南部;咄陆部在该湖的东北部。两部在原因不明的战争中耗尽了力量。一位咄陆部可汗,他的名字也叫咄陆(638—651年在位),在一段时期内曾企图重新统一两部,此后,他大胆地进攻中国在哈密地区的屯军。但是唐将郭孝恪在古城和今天的乌鲁木齐之间的博格达拉山附近打败了他(约642年)。此外,唐太宗支持弩失毕部反对咄陆,这位疲惫不堪的可汗只好逃往巴克特里亚,不再出现于历史上(651年)。〔41〕


第五节 唐朝初期塔里木绿洲上的印欧各族
  唐太宗灭突厥后,能够在塔里木绿洲上重建其霸权,塔里木绿洲上至少有一部分居民是印欧人,特别是北缘上的吐鲁番,喀拉沙尔(焉耆),库车和喀什,以及南缘上的鄯善、于阗和叶儿羌。
  古商道上的这些城市,作为沟通中国、伊朗和拜占庭之间的丝绸之路上的中转站的作用是重要的,它们作为佛教徒从中国到阿富汗和印度的取经路上的驿站,其作用也不是不重要的。中国朝拜圣地者玄奘对后一方面的作用作了很好的描述,玄奘于629年从甘肃出发,他出行时(629—630年)走的是北道,经吐鲁番、喀拉沙尔(焉耆)、库车、阿克苏,以后又经托克玛克(碎叶城)、塔什干和撒马尔罕。644年他返程时走的是南道,经帕米尔山、喀什、叶儿羌、于阗、鄯善、敦煌。他的记载表明塔里木盆地的这些小王国已经全部信仰佛教,随佛教还传播了丰富的印度文化,以致梵文已经与当地的印欧语——吐鲁番语、焉耆语、库车语(古吐火罗语A和B)和“东伊朗语”(显然在于阗是讲东伊朗语)——一起成为该地的宗教语言。〔42〕
  由伯希和、斯坦因和勒柯考察团所发现的手稿也证明了佛经是从梵文翻译成各种印欧语方言的(在北方是两种吐火罗语,或者是像它们被称作的那样,库车语等;在西南方,是东伊朗语)。而另一种印欧语,即粟特语,是从布哈拉和撒马尔罕来的商队传入的,在从天山到罗布泊之间作短期旅行的扎营者中使用,伯希和在这一地区发现了一个7世纪的这类粟特移民遗址。〔43〕正如上面所见,来自印伊边境的丝路上的行商和坐贾们,以及佛教使者们,他们共同把伊朗和印度艺术传入塔里木绿洲,在此,伊朗和印度艺术由于佛教的作用而形成了一个奇妙的综合体。在这种综合文化当中可以看到各种外来物:希腊…佛教的、印度…恒河的,或伊朗…佛教的,这可以从库车附近的克孜尔壁画中识别出来,它们或者属于哈辛命名的克孜尔I期(约450—650年)风格,或者是属于克孜尔II期(约650—750年)。〔44〕在于阗以东的丹丹…乌里克的木简上(约650年)也有带典型萨珊特征的佛教画。最后,第II期具有萨珊…佛教风格的克孜尔壁画,与令人想起阿旃陀石窟的印度影响一起,一直渗入到吐鲁番壁画群,即伯子克力克、穆尔吐克和圣吉木壁画。除了印度、希腊和伊朗的影响外,还有中国的影响。正如哈辛所观察到的那样,中国的影响在库车附近的库姆吐拉壁画中被感觉到,当然,首先是在伯子克力克和离中国边境最近的吐鲁番壁画群的其他各处壁画中被感觉到。〔45〕
  在玄奘旅行时(630年),处于文明交叉口上的这一文化正处在极盛时期,特别是在库车。在戈壁滩上由印欧人居住的所有绿洲中,库车无疑是印欧文明表现得最明显的地区之一,这是从伯希和、斯坦因和勒柯考察团发现的、用库车语写成的大量佛教文学中知道的。库车一名的梵文转写kuchi和汉文转写库车都与kütsi的发音有着很紧密的联系。有人推测kütsi是当地居民说的一种方言,或者是,像直到最近仍被称作的那样,叫吐火罗方言。〔46〕在佛教的影响下,库车方言,也就是说,一度被某些东方学学者称之为吐火罗语B的一种特殊的印欧方言,今天简单地称为库车语——已经是一种文字语言。从5至7世纪,一部分梵文经卷已经被译成库车文。库车社会从它与佛教文明(印度文化遗产)的接触中受益,又从与伊朗(库车模仿伊朗的物质文明)有联系的那些商队中获利,正如手稿和克孜尔、库姆吐拉壁画中所揭示的那样,库车社会似乎是一件杰作,这在当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当库车表现出这种第一流的、完美无瑕的社会,中亚雅利安型的一朵鲜花,不是盛开在远离所有突厥…蒙古族游牧部落的地方,而正是盛开在蛮族社会的边缘,而且是处在即将被那些最不开化的原始公社灭绝的前夕时,这简直是一种梦想。地处只有以沙漠为防护的草原边缘和随时有遭受游牧民冲击危险的库车社会能够存在如此之久,这似乎是个奇迹。
  在克孜尔壁画上复活了的光辉的库车骑士,似乎是来自波斯袖珍画像(不管它们的编年)的某一页。刻画细腻的面部呈卵形,除了稀疏的上唇须外,其余部分都细致地剃得很光洁,再配上长而直的鼻子和弯如弓的眉毛,身材苗条、挺拔,似乎是帖木儿朝《帝王史记》中的某个人物——所有这些外貌特征集中表现了典型的伊朗体型。服饰也与伊朗的相同。首先,宫廷服装是:颀长笔挺的长袍,腰部由一条金属带系紧,大翻领在胸前翻开,如在阿富汗的萨珊式巴米安壁画中已经提到过这种装束,还有编带、珠联和绣花,这些装饰品都是仿古伊朗的装饰风格。其次是军服:萨珊朝波斯以及已经成为波斯人的那种优雅气质使人们想起了克孜尔壁画中骄傲的持长矛者,他们头着圆锥形头盔,身穿铠甲,手持长矛或砍、刺两用的长剑。最后是克孜尔和库姆吐拉壁画中的美女和施主,她们身穿齐腰部的紧身上衣和宽大多折皱的裙子,尽管她们都是佛教题材中的形象,然而,她们令人想起沿丝绸之路各停宿地内、塔里木地区各富裕的商旅城市中(库车就是以娱乐之城而驰名),以及远至中国,人们所谈起的乐师、舞女和妓女。


第六节 唐朝在塔里木地区的属国
  虽然库车和吐鲁番都是同样处于佛教的影响之下,但是,库车的物质文化仍主要是伊朗式的,而吐鲁番(高昌)在这方面则更多地表现出是受中国的影响〔47〕。把库车壁画(即克孜尔壁画)与吐鲁番壁画(即穆尔吐克、圣吉木、伯子克力克壁画)作一番比较,就可令人信服这一点。在吐鲁番,经库车传入的印度…伊朗文化的特征逐渐融入唐代美学。吐鲁番与中国在地理位置上的接近,以及它的地区史,都可以解释这种文化的倾斜。507年以后,吐鲁番地区就由麹氏统治,这是一个中国人的王朝。609年,麹伯雅到中国向隋炀帝表示归顺。后继者麹文泰(约620—640年在位)曾热情接待过中国的朝拜圣地者玄奘,其热情之极,几乎不让他的客人继续赶路(629年底到630年初)。这一广为人知的故事至少表明了这位君主对中国文化的兴趣和对佛教的热诚。同年(630年),麹文泰前往唐朝向唐太宗表示归顺,但在麹文泰统治末期,他不承认唐朝的宗主权(640年)。唐太宗派侯君集将军讨伐之。在中国军队逼近的时候,麹文泰惊骇而死。吐鲁番被攻占和归并于唐朝,成为中国一个府的所在地,即以后的安西都护府(即“安抚西边”的中国政府)的所在地(640年)。
  喀拉沙尔国(梵文Agni,汉文焉耆)似乎与库车一样,已经成为显赫的印欧文化中心。〔48〕正像在库车一样,由于佛教的原因焉耆的宗教文化是从印度模仿来的,物质文化部分是来自伊朗,大部分的艺术使人想起阿富汗地区的希腊…佛教艺术。现存柏林的焉耆墙壁涂饰与纪麦特博物馆的哈达墙壁涂饰有着惊人的相似。不过,唐朝也在焉耆施加军事力量。632年,焉耆承认了唐太宗的宗主权,但是,唐朝对吐鲁番的归并无疑使焉耆王(汉名突骑支)感到不安,他于640年与西突厥联盟,扯起了反叛的旗子。唐太宗派郭孝恪将军去平乱。郭孝恪巧妙地进军,于夜间从裕勒都斯河方向靠近焉耆,黎明时攻占了这座处于惊恐之中的城市。郭孝恪在焉耆拥立亲中国的王子、前王之弟栗婆准登上王位(640年),几年之后,栗婆准被其堂兄弟薛婆阿那支废黜,薛婆阿那支得到了库车人和突厥人的支持。于是,唐太宗任命唐将阿史那社尔(为唐朝服务的突厥王子)去彻底平定这个反叛的城市。阿史那社尔向焉耆进军,砍下了篡位者的头,立另一王室成员为王(648年)。
  平定焉耆之后,轮到了库车〔49〕。库车当时是由库车语称之为Swarna(梵文Suvarna,汉名苏伐)的家族统治着,苏伐的意思是金色的家族。618年,汉名为苏伐勃貣(梵文Suvarna pushpa,意为金色的花朵)的库车王向隋炀帝表示归顺。其子,中国编年史上的苏伐疊(库车名Swarnatep; 梵文名Suvarna Deva,意为金色的神)是一位热诚的佛教徒,他于630年举行过盛大集会欢迎中国的朝拜圣地者玄奘,而不顾以下事实,即他和他的人民信奉的是小乘佛教,而玄奘信奉的是大乘佛教。〔50〕同年,他宣称自己是唐太宗的属臣,但后来,由于不满唐朝的干涉政策,他与西突厥联合反对唐朝。644年,他拒绝纳贡,在焉耆反叛中国时,他援助焉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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