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水主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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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水主藏-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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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们认识的?”庾福愣在当场,百思不得其解。

孙平微微一笑,柔声道:“阿福小兄弟,真是对不住,一开始我们就瞒着你。这位庾家少爷是我等忘年小友,我等听说近日玉宇阁有难,便想来建康看看。来了玉宇阁后,听说你是你家少爷最为信任之人,是以有意相交,才租住到了此处。”

“孙姨,究竟是何人……通传了消息?”冬水心里一震,感动莫名。这四位老者长居谷中早是习惯,能为她决然出谷,可见心里对她看得竟有多重。

“当然是穆……”鲁樵子又欲抢话,却被姜粮暗暗地掐了一把,痛得龇牙咧嘴。

仍是孙平回答:“玉宇阁的消息想来也被潜伏在建康的奸细传入了北廷吧。你晓得的,无须多言。”

冬水心领神会,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会想不到呢?玉宇阁的风言风语在市侩流传,事关庾家桓家是否反叛东晋,北廷派来的密探自然要费尽了功夫调查清楚。一旦查明,便会上报回国,李穆然在慕容垂手下任职,又怎会不对此格外留心?他抽不出身帮她解忧,又知晓依她秉性断然不会主动求援,出于无奈,只得飞鸽回谷。

这只怕是他自离谷以来,头一遭与谷中诸老联络。

“穆然哥哥,此恩此德,又要我怎生还得?”冬水微合眼帘,悄自叹息,但一转念,骤然蹙起了眉,“那探子倘或查得清楚,又怎会查不到他的名字?查到了他的名字,他在后燕,可还能保全性命么?”

想到此处,她双手暗暗纠结在一处,五内俱焚。若因救她一命,反害得李穆然丢了性命,她当真万死莫赎。

时至如今,她终究对自己的所学起了质疑。她自认学识不输古今大贤,孰料一意孤行之下,非但是一事无成,甚至拖累了旁人。

孙平温婉的声音再度响彻耳边:“庾渊,你既来了,可见是愿重整玉宇阁。明日就叫鲁樵子随了你去吧。至于你姬叔和姜伯……他们担心你的身子不好。”李穆然在信中略有提及当日来建康是为冬水疗伤,虽然说是一切大愈,这谷中老人们兀自放心不下——姬回春此番南行,几乎将半个药王庐随着自己一并搬来。姜粮与他毗邻而居,见他拿不动这许多东西,也欣然同往,只是来之前又在行李中塞了几袋子自己种出的谷稻。

冬水不禁失笑道:“鲁大叔陪我一起去修建玉宇阁么?我只是要间普通客栈,可不须什么暗道翻板,机关器括……”

话没说完,下半句早被鲁樵子蒲扇大小的手掌掠走:“你这小……臭小子,只知我会做机关、做木工器具,就小看我么?嘿嘿,你却不知,你鲁大叔最擅长的,正是木雕木刻!”

冬水怔住:“我怎地不知?”鲁樵子“嘿嘿”笑道:“你可还记得那‘乾坤箱’内的‘山海图’么?我又怎么不愿教你,只是这技艺是我公输一脉口传而下,我师父逼我立过重誓,倘若传与外姓人,他就在十八层地狱日日受刑,苦不堪言。你不肯单拜我门下,那小子又是李秦的脉下,我有什么办法?”

冬水听他越说情绪越是激昂,生怕庾福起了疑心,忙笑道:“真是笑话,你不教,我就不会么?这玉宇阁的一桌一椅,都是出自家严手笔,我还怕学不到雕刻?不如明日咱们就在阁内比试一场,看看究竟谁的手下技艺更为精熟。”

鲁樵子受不得激,当场应下,旋即又叹道:“可惜墨非攻不在此处,否则让他看看我这更胜鬼斧神工之技,教他再不和我顶嘴。”

“樵子,你又旧病复发了呢。”孙平哂笑道,鲁樵子想起那博弈往事,顿时脸上一红,不再开口。

次日,鲁樵子随了冬水一同改修玉宇阁,庾福、桓夷光二人在旁帮手,但见满院子木屑翻飞,却看不清二人手中动作,只知一眨眼的工夫,门窗隔廊就变化而出,其上图案或梅兰竹菊、或山君龙王,均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庾福看得啧啧称奇,心头如人搔痒,终于按耐不住也取了锯凿等物前来帮工。他笨手笨脚,一片好心之下,帮了不少倒忙。冬水性格和善,仅仅微笑不语,怎奈鲁樵子火爆脾气,心疼那木板报废,竟将之骂了个狗血淋头,狼狈不堪。

不出七八日,玉宇阁上上下下焕然一新:一楼桌椅被擦得锃亮如新,二楼雅间宽敞精致,三四楼的客房则舒适讲究。新加上的器具与原有的建构相得益彰,无外于画龙点睛,令这人间仙境更增了神韵,甚至那辉煌灿烂的御笔亲书——“玉宇阁”三字,在这建筑本身的映射下,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福星高照,重新开业不出几日,便有大笔生意自行送上门来。

这日冬水忙碌一天,总算筹备妥当一切事宜,正要离去,忽见孙平挪步上前,故作神秘道:“这几日自有贵人上门,你可要多加注意。”

冬水一怔,欲待再问,只瞧着孙平微微笑着走远,不肯再多说什么。冬水会意一笑,她深知这谷中“兵圣”心细如发,胸怀韬略,往往所见所想,远超常人,想必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会作此推断。

既然如此,她只耐心等待就是,何必定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然而,晚间她方返回了庾家,就见桓夷光一身素衣,竟是周身挂孝。

“莫不是……”她心中一惊,却顷刻间推翻了原本的想法——若是夷光之父大渐,她身上的孝服断不会如此齐整,她的神态,也不会这般平常。

“是桓冲叔祖父。”桓夷光淡然道,那般位高权重之人,纵然和她有着血缘之亲,在心中也是远似天边云彩,不可高攀吧。

“是桓冲呐。”冬水舒了口气,顿悟孙平所指。

桓冲位高权重,对晋室忠心耿耿,此番灵柩由荆楚返回建康,沿路州府官员,势必跟随来京吊丧。桓家即便富可敌国,可也住不下这许多人,而这些官员相互攀比,俗语中“穷家富路”,纵然银钱不多,也会掏出所有家当争住京中最豪华奢侈的酒楼。

玉宇阁装潢修饰堪比皇宫,又与桓家沾亲带故,值此非常之时,想来即使当朝圣上听到了那些市井流言,也有心放他们一马,更何况其他人呢?

翻身一役,便在此时呐。

这般处心积虑地打着死人的主意,冬水着实始料未及。

“小菊,传我话给庾福,要他速派伙计去买上几匹黑布白绢,玉宇阁全员戴孝,以奠桓老将军在天之灵。”冬水轻嗽了几声,莫名地竟心虚了几分。

小菊不解道:“前日方开业,今日就挂孝,可不是折了好好的彩头么?”

冬水“嘿嘿”冷笑道:“傻丫头,咱们越是挂孝,住店的就越多,甚至越肯大手大脚地花银子……这些官场中事,你自是不知。”

的确,官场中人最是虚伪狡诈,只要面上好看,私底下如何胡作非为,彼此之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

假如玉宇阁喜气洋洋,这些官员纵然眼馋,到底碍于颜面,谁也不肯入住,是以要引得客似云来,唯有反其道而行。

望着小菊远去的背影,冬水慢慢仰坐在木椅上,只觉百骇轻松。她忙碌了这一阵后,早已浑身酸痛难当,这时一直紧张的心弦骤然舒和,顿时再难自禁,忽地仰起头,轻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中有几多酸苦凄凉,只有这些局内之人,方可体会。

“等过了这一阵,就又是年关。”冬水笑着笑着,头渐渐侧向木窗,双眸遥望远方:阴雨绵绵中,长江江面和天色相融,无法分辨清楚,“穆然哥哥已经成亲,可还会回谷续约么?”

(十)奇门遁甲,绝地早订来生盟

 在庾家过了大年,大年初二之后,四位前辈说要回谷,冬水想起初六约定,当即应允亲送四人回谷。桓夷光担心留在庾家无法稳住大局,遂借口回家探母,带了小菊一并回去娘家。

庾清见二人“分道扬镳”,正中下怀。送别“庾渊”时,竟一反常态,率先表态在哥哥和嫂子离去的这段日子里,家中的大小事务,他定会处理得井井有条。冬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但总算是放下心中一块巨石,得以安心返谷。

一路无事。五人皆骑快马,仅用三日时间,便到了谷口,正赶上冬水赴约。

此番回谷,一踏入了最后的山林,五匹良骏便鸣嘶不前,似被何物所惊。冬水不明所以,惶然前视,只见林子漫着冲天的阴森,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杀戮血腥透林而出,令万物死寂,天地哑然。

“孙平,这是怎么?”看着林子与出发前相较面目全非,鲁樵子不禁大恼。眼前的这林子仿佛自己有了生命,自觉地拒绝着来人;而倘若要他再去其中伐木,竟不知斧头应对向哪棵树——它们再不是独立的一棵棵树木,而是连气一体,对其中的任何一棵树木动手,无疑便是与整座森林为敌作对。这股逼人气势,纵然他的祖师公输班亲来,也对之无可奈何。

“孙姨,是你布的阵法?”冬水并未见过这阵法,只觉其中生克纵横,环环相扣,当真多看上片刻,也要头晕脑胀。

孙平颔首笑道:“我等此行过久,生怕谷内有事——你也知道,这四面八方并不平静。出谷前,只是布了极简单的九宫八卦阵,这些时日闲来无事,又找到不少八卦阵的记载,便飞鸽传书入谷,麻烦你周姨在外围的林子里,重现了这‘武侯八卦阵’。”

“武侯八卦阵?”冬水倒吸了一口寒气,肃然起敬。传说三国之时彝陵战罢,刘备败逃孤城白帝,陆逊大军追随而至,却被诸葛孔明所摆石阵所阻,若非得孔明岳丈相助,那十余万大军,只怕要在那石阵之中尽被困死。

孙平稳举马鞭,遥指林阵,道:“冬儿,这阵以林木摆就,只怕比之石阵,更为难认。八卦阵你早已熟稔于心,眼下我就考考你,此阵生门何在?”

冬水微微一笑,细细地看了看林子,暗暗掐指心算。九宫者,除去原有的八卦,另添中宫,寄于坤宫之中。将九宫与八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相结合,即可摆出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绝阵。

八卦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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