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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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战记-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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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心如性情斯文恭敬,本是大家闺秀之人,不喜与人争执,唯独对自己的琴艺极为自负。她听得文士批评,言语虽是清雅却不失严苛,心中未免恼怒,便辩驳了几句。那文士一愕之后,不肯认输,又逐一替她驳回,二人你来我往,竟然大声争吵起来。这番动静引来了家人,文士方才怆惶而逃。

以后每天夜里,这绿衣文士都会到此与她谈论琴艺,时日长久,彼此渐渐生出了情愫。陈心如每每暗示他来庄中提亲,这绿衣文士便顾左右而言他,不肯给于一个明确的答复。

又过得几日,陈心如心中苦恼,便向一个最要好的丫环倾吐了心思,谁知隔墙有耳,却被陈太君的一个老妈子听了去。陈太君本是极信鬼神之人,以为此处高墙深院,每晚还有家人巡视,一个弱不禁风的文人怎能屡屡轻松往来,且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便道此人非妖即鬼。

她将此事拟成书信送到京城,心如父亲阅毕也是心急如焚,便从张天师哪里求了一个照妖镜,差人小心押回,嘱咐悄悄挂在亭里,可叫妖鬼显形无遁。陈太君如言行事,果然发现那文士是个纯阴之体的鬼魂,不由魂飞魄散。

她本是极其精细谨慎之人,当时不敢惊动绿衣文士。待天明之后,讲于陈心如听,又将镜中存下的影像给她观看。陈心如便如晴天霹雳一般,伤心欲绝,留书一封放于亭中石桌之上,言明情由,不敢与绿衣文士相交。

那绿衣文士也是伤心离去,可是他思念陈家小姐甚然,隔不多时便要回来探视一回。陈太君大为愤怒,便请了一些道士和尚坐法驱鬼,却不知为何,始终不能成功,问其原因,俱是茫然不知。尤其是陈心如弹起高山流水之时,绿衣文士必定前来,神情恍忽愕然,大呼知音云云,却从来不曾伤害过什么人。

陈心如伤心之际,泪水不觉簌簌而下,啜泣道:“他谈论琴艺,造诣极为深厚,如何就是恶鬼了。我不敢见他,亦不敢想他,但是每日里就如坐针毡一般还是要思念他,那时便如鬼使神差,禁不住就要抚琴释怀,惟有高山流水这首曲子方能排遣心中的无限寂寞与思念。”

杨起默然不语,暗道:“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何人鬼之间却永远不得鹊桥。”方要好言劝慰,忽听得后面有人叹道:“你有如此心意,我便是元神丧尽,亦是无怨无悔了。”二人大惊,慌忙回头观看。

陈心如看绿衣文士神情憔悴,愕然一怔,幽然道:“你还来此做甚?若是被我祖母知道,我又要受到责备了。人鬼殊途,不可相聚,你还是快些回去吧。”口中催促,目光却又不舍之意。

绿衣文士叹道:“今日此来,便是要与你告辞的。只是你我缘分极深,就此空杳离去,实在不能甘心,便送你一件礼物如何?”看她低头不答,又道:“你是清雅喜乐之人,自然看不上什么胭脂俗粉之类,也不欢喜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我有一件宝贝,唤作魔音七焦琴,是三界的谱音弄乐的至宝之物。以后我也用不得它了,便转手送于你,也不辜负了这琴自身的性格秉性。”

陈心如苦笑道:“既是魔琴,抚奏起来也是乱人心神,还是不听得好了。”绿衣文士道:“这琴名虽然带着一个魔字,却不是妖魔之物。当年天庭的广目天王听兰云仙子弹奏此琴,不觉如痴如醉,竟忘了替四海龙王转呈奏折,结果被天帝用白玉杖鞭策了十下,以为警戒。

他羞愧难当,便强行从仙子手里夺取这琴,扔到天火之中燃烧。待抢救出来之时,已然被烧出了七道焦痕,但音质反倒更加绝响。后来兰云仙子恐天王再来强夺,不敢将之存放于九重天上,在云霞山寻了一处石洞藏匿,却被我机缘巧合得到。”

第九章 钱塘小龙王

杨起看他不是恶鬼,却是个痴情的好鬼,想起先前对他的种种所为,不免心中愧疚,不敢随意答话。绿衣文士道:“这位小兄弟,我看你的道法修行不是太高,但也颇有根底。还请你明日晚上护送陈家小姐到庄外掩月湖畔,以求安全。”

杨起点头应允,不由忖道:“他说得如此伤神忧虑,便好似生离死别一般,颇不寻常。”蓦然一念,却是百般滋味,暗道:“他本来就是阴鬼,与阳间一切早已隔离才对。”抬眼观看陈心如,见她依旧一语不法,但双眼之间尽是茫然仓皇。

第二日晚上,杨起如约等候,却看青衣与祁恬拥簇着陈心如而来,不觉大是诧异。祁恬笑道:“你又有什么事情能够隐瞒得我们呢?既然情缘未了,便该有着一个说法才是,否则他日想起,岂非遗憾终生?”

陈心如闻言一惊,细细品味,渐渐扫去了满脸的犹豫之色。黄松不知从哪里套来了一驾马车,引着四人上座。一声吆喝,挥鞭而去。他本是秦财主家的佃户,驱车的本领甚是纯熟,走了约莫两注香的工夫,看见前面有一处湖泊,不由叫道:“到了,想必这就是那掩月湖了。”

绿衣文士早在树下等候,树枝之上挂着一件长条之物,用布紧紧包裹,当是魔音七焦琴了。杨起一众避开一旁,留他二人在树下叙话,不多时,听见传来一阵琴声,颇为悦耳。

黄松叹道:“这莫非就是魔琴奏出的音乐?我虽然不懂得评鉴欣赏,但好坏还是能够分辨的,果然是天籁之音。”杨起笑道:“我也是深有同感,此天籁较之那鼓贤士的天籁,却是有着天壤之别了。”

青衣听无所动,那祁恬最是天下好奇热闹之人,如何能够按捺得住,便要追究底细。杨起无奈,便将七郎祠鼓贤士之事详细道来,祁恬听得有趣之处,忍俊不住,揶揄道:“它当了雷公最好,一槌下去,方圆数十里都能听见,如此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便再也不需要去抓人强作听众了。”大伙儿哈哈大笑。

忽听得树林中隐约有人叫道:“满月之夜,大凶之时,神鬼皆避,万劫不复。”声音悠扬幽远,叫人听来不寒而栗。

祁恬惊道:“难道这里还有妖怪不成?”杨起掏出干莫小匕,见上面五色无波,不能识辨得什么妖怪,道:“既然不是妖,那便是魔或鬼了。”祁恬苦道:“我不怕妖,却总是对阴鬼畏惧几分,如何怕什么它便来什么?”

琴身嘎然而止,绿衣文士脸色大变,更是惨淡苍白,颤声道:“今日原来是月圆之夜么?”抬头观看空中,却见一轮满月高挂,甚是清澈冰亮,不由捶胸叠足,叹道:“我以为你会来此,满心欢悦,却将这大忌之时忘了个干干净净。苦也,苦也!”催促众人赶快离去。

陈心如大是诧异,奇道:“这月圆之日又能怎样?”不待绿衣文士说话,便听得湖水动静极大,月光之下,一道漩涡若隐若现,渐渐向岸边袭来,每每近得一分,它便大上一分。

杨起叫道:“不好,虽然不知它是妖是鬼,但只看这汹汹气势,断然没有善意。”话音方落,一声震天巨响,波浪两边分开,水里窜出猛然窜出一物,庞大无比。

绿衣文士不敢怠慢,慌忙跪倒在地,磕头道:“太子殿下,您回来了。”一边回头朝众人使将眼色,低声招呼道:“这位便是南海龙王的二太子,钱塘小龙王敖劫殿下,你们还不跪下叩拜么?”拉扯着陈心如一并行礼,果真是恭敬有礼,却也惶恐无极。

只是杨起四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动弹不得,哪里还能听到他的劝告?待回过神来,尽皆讶然,道:“分明就是巨大无比的大狮子,如何会是海中的龙太子?”绿衣文士阻止不及,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敖劫二太子冷笑道:“我长得虽然象是一头巨狮,但的的确确就是龙钟。你们可曾听说过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的传说么?九子之老大唤做囚牛,平日里最是喜好音乐,蹲立于琴头。

老二叫睚眦,形体如狮,性格最是天下暴躁之物,嗜杀喜斗,被人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亦显示出无限的威风;老三称作嘲风,平生喜好冒险探奇,若是有着险峻危处,它便流连忘返,眷恋不已,今日各处殿角上镂刻的走兽就是它的相像。

四子蒲牢,一旦受击就会大声吼叫,往往充作洪钟提梁的兽钮,助其鸣声远扬;五子唤做狻猊,形如狮,喜烟好坐,倚立于香炉足上,随之吞烟吐雾,好不逍遥之子;六子就是霸下,又名,似龟有齿,喜欢负重,碑下龟便是它的化身了。

七子狴犴,是龙宫中最为正直呆板之龙,形体彪悍,颇似那百兽之王的老虎,喜好打抱不平,替人诉讼打官司,那狱门或是官衙正堂的两侧都有其像;八子称作负质,身体似龙,雅好斯文,欢喜时就要盘绕在石碑头顶,玩文弄字;老九螭吻,又名鸱尾或鸱吻,口润嗓粗而好吞,遂渐渐成为殿脊两端的吞脊兽,取其灭火消灾。”

黄松惊道:“你是那睚眦还是狻猊?”心中暗暗忖道:“如果是狻猊,那就好办多了。”却听得敖劫得意道:“老五懒惰烟鬼一个,我如何会是他?自然是恶人的祖宗睚眦了。”黄松不由叫苦不迭。

青衣连道不对,杨起与祁恬问他缘由,却说龙之九子并非如敖劫所言。敖劫怒道:“我是本龙,难道还会骗你不成?是了,我们南海一族的龙之九子与其余三海不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自然是不能知晓的。”

青衣不服,道:“有何不同?”

敖劫道:“你们听好了,东、西、北海的九子老大唤做品质,形似大龟,喜好负重行走,也就是那碑下龟了;二子与我家老九相似,也唤做螭吻,形似兽,喜好登高张望,聊以释怀,平日里总是站在屋脊之上,轻易不肯下来;三子饕餮,却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整日里立于鼎盖,无所事事。

四子唤做蚣蝮,好立不好坐,以后索性站立于桥柱,也算是称了它的心愿;无子称作椒图,似螺蚌一般,性格内向封闭,不愿与人来往,通常立于门首之处。六子金猊,与我家的老五性情最是相投,形似狮,喜好烟火,一样立于香炉之上;再加上蒲牢、狴犴、睚眦三个,恰为龙之九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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