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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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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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道么?”钱逸群微微侧着头。问雪岭。

“是!”雪岭激动着,同时也在体会身体的激荡,他很快就在静定世界遨游,用这个证悟去检视自己的世界,以及外部的世界。

境界就如眼镜。一旦境界变了,就如换了新的眼镜,所见所感再也不同以前那样了。

“这不是道。”钱逸群突然劈手扯过那个魔比斯环,十指发力,瞬息间将它撕得粉碎。他扬手一撒,碎纸如雪花般飘落。被正月的寒风吹向了茫茫天地,转眼便不能寻得一片。

“这才是道!”

钱逸群掷地有声地吐出四个字。

灵海上的帝钟发出声声震响,就如木道人敲出来的一般无二。

钱逸群目光空灵,好像四周一切都变得平静起来。

伏矢魄原本一脸忿怒,此刻如同重塑,眉间舒展,双目微睁,唇关微合,整个儿都放松下来。

雪岭听到天际钟响。接连成片,目光随着碎纸飞向了天边。继而又回到这个论台上。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以额触地,向钱逸群表达感激之心。

钱逸群从窥道而产生的喜悦之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雪岭老禅师,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老禅师双手捧珠,道:“多谢真人,此珠该当与真人有缘。”

“道人得了此珠,当以此随缘救助。不负如来。”钱逸群郑重答道。

“阿弥陀佛,真人慈悲。”雪岭道。

钱逸群接过珠子,试着投入金鳞篓,没想到这轮回珠倒是很轻松就被纳入了。不过此时钱逸群正在窥道之喜,心无分别,万物如一,浑然没有得失之感。

法证看似比雪岭要老。却称道:“师兄,何不入静室参禅?”

“佛在天地间,何必将自己关起来呢?”雪岭推开法证,颤颤巍巍步下问难台。口有辞,只赞叹因缘际会,一朝得悟。

法证看着师兄的背影,随口道:“关在屋里便不见佛了么?”

钱逸群闻言一笑:“雪岭和尚心悟了,大和尚嘴悟了,皆当恭喜。”

法证一怔,眼帘下垂,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钱逸群站在台上,四周一片静寂。

观众们很难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不见钱逸群的小动作,也不知道魔比斯环的奥妙,只以为钱逸群黏了个纸环,便让一代高僧心悦诚服,恍然大悟。

不过他们并不需要过程,他们只需要一个偶像。

一个可以膜拜、依赖的偶像。

最先有一个人跪在了地上,继而他身边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在一片隐含癫狂的气氛之,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地,纷纷磕起头来。

想一朵非正常开放的琼花都能让人膜拜,何况一个疑似神仙的道士呢!

在场的出家人却尴尬了。

他们不可能顶礼膜拜一个年轻后学,即便他可能真的含德有道,但“我执”“我慢”永远会在凡人心头留有一席之地。正是这一席之缺,使得他们难以破开“吾身”,得见“真我”,难以如雪岭那样向晚学俯首。

陈致和站在幡下,努力不让眉头皱起来,心暗道:这厚道人丝毫不见厚道,就这么让人拜着,你想当教主么?还不下来!

钱逸群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在等人

呜呜~~~

又过了片刻,只听远处传来声声号响。

钱逸群转向号角声处,之间四个头戴红色僧帽,身穿大红僧袍的喇嘛,两两一排,吹着**螺往论难台走来。

这**螺硕大无朋,足足有一丈长,故而这四个喇嘛长得前矮后高,法螺便架在前面那人肩膀上,由后面那喇嘛来吹。

法螺过后便见一个大喇嘛,皮肤黝黑粗糙,身上的僧袍斜穿,大正月里袒露出一边臂膀。他也带着红色僧帽,手持两丈长的金刚伏魔杵,踏着法螺号声往前走来。

“这是嘎巴仁波切。”法证站到钱逸群身边,低声介绍道,“他驻锡准提寺,不知今rì为何来这里。”

此时汉传佛教对于密教一向有些不冷不热,密教因为语言问题,也很少愿意跟显宗往来。实际上两教同源,显密二宗的实质差别并不是很大,密宗一样有显学,显宗一样有秘传。而且破和合僧乃是下阿鼻地狱的大罪,故而即便宗派不同,也不会发生佛教内讧的事。

“拉须嘎巴达瓦。”钱逸群淡淡道,“他是来找我麻烦的。”

法证喔了一声,道:“不知真人与他有什么误会?可需要小僧做个调停?”

“上次我助张天师打退了阴山邪道,那邪道怀恨在心,又怕天师府报复,便找他出头。”钱逸群简单明了道,“今rì恐怕难以善了,大师还是另作准备吧。”

“唔,我只修佛法,未证神通,要不要追回我师兄?”法证说道。

“求之不得。”钱逸群没有丝毫客气。

第四十四章大威德金刚怒目,玉清天真灵下盼(四)

所谓狮子搏虎尽全力,搏兔亦尽全力,钱逸群自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有能力的帮手。刚才雪岭的那声狮吼音犹在耳,可见修为应该不低。

法证听了钱逸群的话,连忙跑下台去寻找雪岭,只留下钱逸群眼看着嘎巴一行缓缓过来。

嘎巴到底是藏地名师,前面四个藏僧开路,后面还有一行藏僧侍卫,左右不下二十余人,颇有排场。钱逸群知道他是因为在汉地耳聋眼瞎,否则也不会与白眉老妖为伍。

等这一行人走近,四周围观百姓自然分开。嘎巴两步迈上论难台,站在钱逸群面前。他身后跟上来一个年轻僧侣,大声说道:“这位是我乌斯藏宁玛巴嘎巴仁波切,特来东土印证佛法!”

宁玛巴便是藏传佛教的宁玛派,因为僧侣戴红色僧帽,故而被称作红教。“宁玛”在藏语是“旧”、“守旧”的意思,因为他们自称传自吐蕃时代的佛法,并且坚行不变,因此得名。

若说明朝对于乌斯藏的统治,概括起来只有四个字:多封众建。

从永乐皇帝开始,便先后册封了三位**王为西藏之主,便是后世所知的大宝法王、大乘法王、大慈法王。这三位法王的册封标准很简单,依其所属教派的实力分封,统领藏地政教。三**王之下还有藏地五王,一样是政教合一,世代由朝廷册封,与一般藩国之主没有区别。

三**王或以血统继承,或以转世继承。都无须经过朝廷封赐。尤其以大宝法王为尊,永乐帝曾赐封号为:“万行具足十方最胜圆觉妙智慧善普应佑国演教如来大宝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领天下释教”。

故而说,藏传僧人非但可以合法在大明国土上行走,而且还大可以欺负一下汉传僧侣。

钱逸群左手帝钟,右手茅君笔,腰系古剑,已经做好了一战的准备。他听了嘎巴弟子的通传,朗声道:“我是道士。不懂佛法。”

嘎巴假意听不懂汉话,让那弟子通译于他,又咕噜噜说了一串藏语。那弟子翻译道:“我上师说:刚才他来晚了,没能赶上论难。土的和尚不行,我佛佛法乃是根本法,无上法,我上师要与你重新论过。”

藏地佛教有论经的传统,每每辩论由同派或者不同派的僧侣分坐两边,由德高望重的高僧主持。辩论起来极富激|情。一名僧人主论,其他人便在下面发出吆吆之声。为之助阵。

钱逸群淡定道:“土的和尚行不行,你得先跟他们论过才行。”

大明寺众僧听那藏僧说土和尚不行,已经十分羞愧,想予以驳斥却苦于自己的确新败,实难提起战意。

底下的佛门信众比之大明寺的僧侣更为纠结。他们不喜欢这些说不清汉话的藏僧。

这些僧人住在准提寺,时常有欺压附近百姓的恶性。更有些僧人还要汉家教众供奉荤酒、女子,很快就将藏密的招牌毁得一干二净,再收不到一个信徒。

然而他们却是眼下能站出来为我佛开言的人,说不定真能胜过那些信奉天人小教的道士。

嘎巴听完弟子的翻译。又道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那弟子道:“我上师说:我佛门弟子最是宽宏大量,既然口头上论经和尚输了,我们也不会硬要胜过道士。不过佛法是根本法,究竟法,并非只是口上的功夫。道士要真有本事,便与我上师比一比‘行’上的功夫。”

“道人守弱不争,是你赢了。”钱逸群淡淡道。

嘎巴听完。脸上怒气腾腾,又说了一段。那弟子道:“你推辞不应,是侮辱我们密教!我上师慈悲为怀,让你三息。若是你不出手,便别怪我上师手下不留情!”

——果然是躲不过!

钱逸群一扫四周,还不见雪岭踪迹。跟着慧光的那四个法力僧远远站开,并没有出手相助的迹象。

“一!”

那弟子大声数到。

“住手!”一声金刚狮子吼响彻全场,正是雪岭法师回来了。

雪岭法师双目饱含精光,一举跃上论难台,走到钱逸群身边,面向嘎巴,道:“我佛弟子,不论显密,都应以慈悲为怀,岂是打打杀杀的莽汉!”

“金刚护法!”嘎巴与雪岭相识,知道装不下去了,大声喊出汉话。

“明明是你与白眉老妖勾结,谋夺民女,还说什么佛法。”钱逸群冷笑揭穿。反正这种口头上的事不用证据,只要有人信就可以了。

“我要明妃!不是民女!”嘎巴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考究嘎巴的意思,是说:他要找回自己的明妃,所以要白眉老妖交给他那个女子,并非谋夺民女。

然而藏僧索要明妃乃是汉土百姓认定的“恶习”,是不敬佛法,是自毁三宝,是该打入地狱的恶行。此刻嘎巴一说,登时群情激奋,更有人义愤填膺,破口大骂。

雪岭法师虽然也不能接受“乐空双运”,但还是尊重密教的修法。他道:“所谓入乡随俗,你要明妃,自去藏地找去,何必来东土!”

嘎巴一指钱逸群:“他偷我的明妃了!”

此言一出,底下有看热闹的登徒子不由大笑。更有人道:“不是道士偷了你的明妃,是你的明妃偷了道士。”原本庄重肃穆的论难之地,立时被染上一层低俗桃色之气。

雪岭望向钱逸群,低声道:“这个嘎巴达瓦很有些本事,还是不要硬拼为好。”

钱逸群心头一凛,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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