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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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图- 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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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哪里,都是银子好用。”柳定定感叹一声。

钱逸群径自走到主座,毫不客气。他揉了揉略有酸胀的大腿内侧,发现肉紧实多了,颇有些肌肉成块的感觉。这一路上虽然没吃什么苦头,但是长途跋涉终究辛苦。

还不等众人见到茶水,就听见外面传来频频脚步声,是那个老军又奔了出来,高声喊道:“快!阁老请你们进去呢!”

钱逸群只得起身,抱拳道:“阁老在哪里见我们?”

“阁老正与几个才俊在西花厅饮宴,让你们去那儿边。”老军到底拿了银子,又见这些人被阁老器重,格外奉承,“你们可要洗把脸么?”

众人之中只有钱逸群有避尘诀护体,丝毫没有风尘扑面的感觉。其他人简单清洗下来,盆子里的水都变色了。

“还请带路。”钱逸群顺手又给带路小厮塞了小一两银子,真视金银若粪土,生怕花不完一般。

孙家是大户人家,男女不便混杂,故而柳定定被带到了一间厢房,另外有茶果招待。钱逸群等五人去了西花厅,却是一处三面开敞的雅轩,除了一面白壁悬了副陈洪绶的《古木秋天图扇》,另外三面都是轻纱淡笼,破见风情。

孙承宗是个脸面黝黑,眸子精深的老者。一副花白大胡子,如同戟剑一般张开,颇见威严,看似好像略边镇将一般。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绝难猜到他是万历三十二年甲辰科的榜眼。

孙承宗见来者都是年轻人,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扫了众人一眼,落在白枫身上,笑道:“白芥子是怎么想到来老夫这里?”

“是这位道长有事来拜会阁老,学生只是适逢其会。”白枫并不知道钱逸群为什么要来见孙承宗,索性便将钱逸群推到了前面。

五二章辽东渔鼓频报急,道人初进宰相家(二)

孙承宗到底是明末大能,即便钱逸群再闭塞,也听说过他的大名。而且更有一层,这位孙阁老还是兵家当代宗主,还是张文晋的师父。

钱逸群一振身上道袍,上前打了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奉师命来见阁老,愿为助力。”

钱逸群虽然还没有正儿八经地修过心法,智慧也远不到通达圆融的地步,但直指根性的苗头却已经萌发,故而实话实说,直来直去,没有半点扭捏。

然而落在孙承宗耳中,却成了:我师父跟您老有旧,如今我年纪也算不小了,想来您这里混口饭吃。

“敢问小道长贵师尊号上下。”孙承宗客气问道。

钱逸群微微一笑,云淡风轻道:“家师别号木道人。”

“喔……”孙承宗能在科场千军万马之中夺得第二,本身的天姿是十分过硬的。如果考虑到他在最适合读书的年纪,仗剑出游,一个人走完了大明九边,后来才参加科举考试,他的天资就更显得卓越了。

如果这样的大脑都想不出哪里结识过什么木道人,其中或许是有些曲折,比如以前的老友改了别号道号之类。当然,也有可能是这年轻道人纯粹是来撞木桩,走捷径的。

孙承宗身为兵家宗主,往来的道士的确不少。因为兵家本身就有一脉隐没在道门之中,以道士的身份参与天下大事。然而修行法门不同,人的气质自然也不同。在愚夫眼里,这分别并不明显,到了孙阁老这般境界,自然一目了然。

他见白枫身上浩然正气就知道肯定是朱楚屿的弟子,见白沙眼中宁和,隐约有佛光印shè,可知他必定身怀佛门功法。然而这个道士,通体散发着清静之气。体内暗透金光,细听还能听见钟声长鸣。

这绝对是清修为底,金丹为辅的修行法门。

无论如何不会是兵家弟子。

孙承宗和蔼笑道:“老夫年纪大了,实在不记得有哪位方外之友以‘木’为号。”

“小道也不知道师尊如何结识孙相。”钱逸群实诚道,“不过师尊命小道来助孙相一臂之力,小道也只好唐突了。”

——多半是来混饭吃的。

孙承宗抚须颌首,剑眉微皱。他倒是不在乎多养一个清客,但眼下朝局动荡。圣天子年轻气盛,用则用到天上,一朝拂了心思便要打入地牢,真真是伴君如伴虎。这等时候,若是收下个不明不白之人,万一是朝敌派来的奸细,岂不糟糕?

“冒昧问一声,”孙承宗身侧一个中年人开口道,“小道长所擅者何?”

钱逸群见这中年人年约五十,与孙承宗颇有几分相像。再看坐在主陪的席位,多半就是孙承宗的儿子了。他打了个躬道:“小道修行rì浅。所擅者不过诀咒符阵。”

“哈哈!”

席上有人大笑起来。

钱逸群眉毛一挑,望了过去。

那人年过四十,生得白白净净,身上的气息却是钱逸群所熟悉的。

公子哥!

“我曾闻异人所言,玄术之玄,无非诀咒符阵。寻常人能通其一,便足以傲视天下。小道长不过弱冠有余。竟说得好像四门皆精一般。”那人手指钱逸群,颇为放肆。

孙承宗抿嘴不语,剑眉微蹙。好像没有听见,实际却是要看钱逸群的反应。

“这位先生说的没错。”钱逸群淡淡道,“您也说了,那是寻常人。”

“君非寻常人耶?”那人抚掌大笑起来,“可展示一二否?”

“小道适才所言确有隐讳。”钱逸群微微笑道,“说是诀咒符阵,其实只是表象。小道真正擅长的,却是杀人。先生真要我演示一二么?”说着,目光一凝,正视那人。

那人收敛笑容,面露怒色:“本部院巡抚永平、山海关诸处,难道没见过死人么!”

“呵呵。”钱逸群不相信这么一个公子哥似的文官真的上过战阵,最多也就是远远见过一眼罢了。

这位中年贵客坐在主客席上,又自称“本部院”,可见是言官。宰相家的言官贵客,可见是个从来只有他呛人,没人敢呛他的角色。钱逸群这呵呵一笑,颇有些呛他的感觉,更有敏感之人,读出了“傻哔”的潜台词。

那人怒气渐盛,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扬声道:“可是白枫白芥子来了?”

这一声高呼,却将席上陪客救了出来,纷纷起身迎唱道:“哈哈,是薛润泽来了!”

钱逸群望向白枫,心道:原来这里还有你的故友啊。不过他乡遇故知本是喜事,你怎么一脸被人欠钱的模样?莫非这位故知却是债主?

帘幕一掀一落,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人迈步进来,真个是面如冠玉眸似晨星,嘴唇红润,眼角轻扬,一头儒生发式梳得一丝不苟。对他而言,“趾高气扬”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了,因为他甚至连下巴都微微扬起,活脱脱演示着“气傲”这两个字。

“这位是薛玉,字润泽。”白枫淡淡向钱逸群介绍道,“我同门好友。”

照礼数说来,总是向地位高者介绍地位低的人。白枫是儒门弟子,哪里会不懂规矩。薛玉见自己竟然被白枫置于道人下面,脸上登时腾起一股不悦,道:“这位是?”

“厚道人。”钱逸群也无心刺激他,仍旧是一脸淡漠应道。

“厚道人?如何个厚道法?”薛玉也不等答复,便绕过钱逸群,走到孙承宗面前行了个礼,自顾自在席上落座。他一进来,就有陪客自觉地让出坐席,故而那位置颇合他的心意。

“呵呵。”钱逸群照例干笑一声,对于前来见孙承宗已经颇有些不耐烦了。他道:“孙阁老,家师既然派了学生前来,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阁老最近可有什么想做却不屑做的小事么?大可说出来让小道听听。”

“哈哈哈哈哈!”薛玉捶胸顿足狂笑起来。直笑得声嘶力竭,方才喝了口水,对自己上首的中年言官笑道:“杨佥宪,你看这道人岂不是狂妄至极?竟然对孙相说出这等话来!”

钱逸群又看了一眼刚才那中年人。心中一盘:原来这个年纪已经做到了四品佥都御使,难怪一双眼睛总是从上往下看人。慢着,姓杨,又是巡抚永平、山海关,莫非这人就是杨嗣昌?

那疑似杨嗣昌之人也阴笑道:“这却让本部院想起个谜儿来。”

“哦?愿闻其详。”薛玉凑趣道。

“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成灰。”那言官说完,跟着哈哈笑了起来。问钱逸群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这谜语早个二十年或许还要让人动动脑子,如今却是每年上元节的必备题目,早就红透了大江南北。

谜底是:爆竹。

杨御史再清楚不过地表明:钱逸群只是个漫天大话的江湖骗子!

钱逸群虽然知道这人的意思,却假装思索道:“这谜面却有个语病的地方啊!”

众人纷纷侧耳,因为见杨御史和薛名士不喜欢这人,便不敢随意插嘴凑趣。

钱逸群又不能指望阿牛帮忙,正要开口,却听白枫问道:“是什么语病?”

“呵呵,”钱逸群总算摆脱了独角戏的尴尬,“最后一句中。回首相看已成灰。这看的是那位身如束帛气如雷高人,还是看的旁人。”

“钻这等字眼有何意思?你若是能说出一物。自圆其说,便算你有理。”薛玉不以为然道。

钱逸群站起身,踱步走到花厅中间,朝孙承宗略略抱拳,道:“自然有,便是道人我。”

“哈哈,”薛玉跳了起来。“说你身如束帛倒也勉强,其他却是挨不上!”

“不是道人自夸,厚道人之名早已让妖魔鬼蜮之徒闻风丧胆。若是要吐气如雷,也不是什么难事。”钱逸群看了看薛玉,又看了看杨御史,最终定在了杨御史身上:“杨佥宪,你可敢见识一下么?”

“放肆!”杨御史起身怒道,“江湖把戏,岂是能在这里卖弄的!”

钱逸群面露微笑,手中指诀掐动,并不用天赋言灵加成,呼吸之间便招出了个鸭蛋大小的雷球。这雷球恐怕是钱逸群所召唤过的最迷你的一个,却仍旧是天地zhōngyāng正气,雷霆所属,随着道人挥手掷去,噼啪声响彻花厅,轰然打在了杨御史的席面上。

鸡翅木制成的食案,顿时在雷光之下化作焦炭。食案上的茶果自然也落得灰飞烟灭,渺不可寻。

在这一人一席的雅士所集,钱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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