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怎么不反?难道世间无能人?”
红姑猛点头赞同,但“嘘!”的一声制上他大声说话道:“听花姐讲过,天下反了一大半,听说有些村子竖起旗子,上面写着:‘天高皇帝远,民小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咱们‘集庆’(南京)地界是归‘南人’,也就是官拜‘太尉’的张士诚在管,百姓算得上幸运的了。民间总会有诗嘲官,奴家虽不识字,却也能念得出来。”
张心宝十分惊讶道:“小红,连你都能念这种诗,可见‘大元朝’就要变成‘大完朝’了,你到是说来让我见识见识。”
红姑得意呵皓呵哈笑上老半天道:“诗的意思奴家不甚理解,但晓得他们总叫官爷是贼!诗意如此道:‘解贼一金并一鼓,迎官两鼓一声锣,金鼓看来都一样,官人与贼差不多’。相公您说贼来贼去的,不就是讲,天下所有的官老爷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好人喽。”
张心宝叹声道:“这种黑暗政治下,当然好官被排挤,久而久之,有骨气的读书人就不愿当官受辱,如此恶性循环,官场便成一个大染缸了。”
分析的头头是道,真令红姑万分佩服,撒娇道:“奴家就知相公失忆前,是位有学问的读书人。此刻若要进去赌场,奴家就更放心了。”
张心宝搓揉脸颊,若有所思道:“说也奇怪,沿路走来,有一些事物,好像都似曾相识。忽来的灵感,好像本来就懂;但是对这般黑暗的朝廷乱世,又不曾有印象,尤其是蒙古人的穿着,根本一点记忆都没有。”
红姑反而高兴,铃声笑道:“这表示相公能慢慢恢复记忆,更不是外族人的后代了。”
张心宝眉头一皱道:“我好像记得什么……种族不分……自由民主……唉!又想不起来了!”
红姑趋前挽其手臂甜蜜道:“只要相公记得小红就行,不要再去管官老爷的事。咱们快进去找老爹!但是千万别得罪里面的看场地痞混混,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东西。”
两人随着来来往往的人潮入内。
本是科举的“贡院”,却成了赌坊街,吆三喝四的赌声十分吵杂,熙来攘往的赌徒频繁,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找到老爹。
赌徒当然不分男女,赌风愈盛反应出当代急功近利,不劳而获的民众心态。
张心宝与红姑两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补钉衣衫在人群中穿梭,是无法与穿金戴银的赌客相比的。他仔细观察四周环境,却仍不见老爹。
因为不是来赌博,立刻便引起看场地痞的注意。
一名好像营养不良的瘦弱小混混,欲上前阻挡他们去路。鄙夷的眼神一瞅,屌儿郎当抖着腿,一副打摆子般浑身站不稳的样子道:“两位借个光讲话!”
红姑与张心宝随着他离开赌场,到隔壁防火巷内。如此也正好可以打听一下老爹的去向。
这名混混竖起大拇指直指自己鼻头道:“我叫黑狗!赵老头没有来,你们这对夫妇一身破烂,还是赶快回家吧,免得在场子里被误认是小偷,到时候捉官究办,准会被剥层皮。”
这么一唬,便把红姑吓着了,赶紧推着张心宝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两个人离开“夫子庙”顺便逛大街,好像刘姥姥逛大观园般,亲昵地手牵着手,吃一顿路边小摊,算是庆贺新婚。到了夜晚没有多余的钱,便夜宿在自己的画舫上。
画舫驶离至较静的河畔,一夜夫妻情深,你侬我侬不在话下。
三更过后。
张心宝口渴醒来,却不见床头人红姑,只见她一丝不缕的在火烛下,以右臂端着头,蹙额沉思,左手挚炭笔不断的在矮竹桌上画圈圈。
张心宝起床从后搂其纤腰!“啧”声亲个香腮,贴体问道:“小红,怎么不睡?在想什么?又画了些什么?”
红姑撒娇嫣然道:“奴家在想老爹怎么没去赌钱,真怕会出事。”
张心宝微笑安慰道:“肯定是黑狗在骗我们,明天咱们再去找。”
红姑不以为然道:“老爹是常客,按道理说他没有骗咱们的必要……!咦,说不定老爹输急了,先将画舫抵押。我怎么这么笨,找场子掌柜王叔一问,不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两人也就开怀释然,打算明天再走一趟赌场。
张心宝好奇问道:“小红不识字,居然画圈圈交叠又重叠的规律,煞是好看。”
红姑忽尔双颊绯红,双眸水汪汪明亮,充满幸福的说道:“相公……您看者这圈圈一回又一回的重叠,像不像……咱们思恩爱爱,办‘那个’事……永不分离的样子?”
张心宝噗嗤笑出声来道:“咱们办‘那个’……哪有永不分离的道理……除非我的……
‘卡’死在里头,但这样你也不好受!”
她脸红至脖颈,却觉心中一甜,反身投在张心宝怀中,娇羞答答地扭捏摩掌,发喘的呓喔轻吟声,真是使其荡魄销魂。
“相公就会使坏……尽使出一些怪异奇招来戳磨奴家……但又温柔体贴,令奴家感受得爽飘飘甜蜜快乐……以前那个粗鲁男子像根木头……和你简直没得比……”
这么吐实,却教她后悔羞窘地贴其胸膛耳鬓厮磨,再也讲不下去。但是如此很能打动男人的心,感觉自己愈益雄壮威武。
张心宝亢奋状态下,忽然灵光乍现,轻推红姑道:“小红,舫里面有没有笔墨?”
“当然有,一些自命风流的嫖客,偶然诗性大发,便会要求写上一首。您要笔墨做什么?莫非记起了些什么,要写下来?”
她嘴巴一说完,便将笔墨放置桌面,双掌顶腮,注目营心。张心宝快速下笔挥洒,其笔苍劲有力,一字接着一字,立即成诗。
“相公!您写些什么字,念给奴家听喽!”
张心宝轻咳一下,拿起纸张得意的朗诵道:
相思欲寄从何寄?书个圈儿替;
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
我密密加圈,你须蜜蜜知侬意;
单圈儿是栽,双圈儿是你;
整个儿是团圆,破圈儿是别离;
还有那就不尽的相思,
把一路圈儿圈到底!
朗诵完毕,红姑在他的胸膛早已滴湿泪珠儿,喃喃呓语道:“这首诗箴奴家会永远保留不离身边……就是这么样……唱进了奴家的心坎深处……我不能没有相公……我真爱死了张郎……”
红姑猛按其胸膛,迫其往后面跌个四脚朝天,然后便采蹲姿,一跨而上……还真个不断旋转……摩掌划“圈”……
张心宝相偕红姑重回孔庙赌坊街。
红姑拉其衣袖直接找到王掌柜问道:“王叔!我的老爷有没有把那条破画舫,拿来质压你银两,拿去赌钱。”
王掌柜低头打着算盘“叭嗒!”声不停,不过却能一心两用,以冷漠不屑的口气道:
“没有……最近没有来……你去别家找一找……”
昨天的那名混混黑狗见了他们,兴高采烈道:“我知道赵老爷的去处,两位快随我来!”
红姑喜出望外,拉着张心宝尾随而去。混混黑狗带他们转了几个巷弯,却进入了一条死胡同内。
张心宝警觉性地轻扯一下红姑的袖子,她也顿然幡悟,急忙道:“这位大哥……咱们临时有事……改日再找老爷……”
话一讲完,拉着张心宝便往回头跑,却被巷口突然冲出的四个大汉给堵住了。
红姑见他们并非赌场的保镖,而且来势汹汹,皆一脸横肉恶形恶状,吓得挨在张心宝身边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挡着我们?”
混混黑狗转身过来,如哈巴狗般对着其中一人打恭作揖,十分阿谀。只见其丢了一小袋碎银给他,便乐得一溜烟消失在巷口。
赏钱的彪形大汉眼露凶光道:“你这个丑姑娘就是红姑,他可是姓张的憨小子!”
张心宝挺身而出道:“找咱们夫妻俩干什么!”
彪形大汉嘴抹残酷笑意,从怀内拿出一个铜牌随意晃了一下又收回,道:“根据线民来报你这个姓张的小子,就是叛贼红头巾的一份子。我们是府衙密探,要擒拿他回去问案,抵抗者格杀勿论。”
红姑与张心宝闻言皆傻了眼!
红姑虽然害怕,却忙将自己及张心宝的身份证明及路条子展示出来道:“咱们夫妇可是良民,有证件为凭。”
其中一名走出来拿取证件详查,看见张心宝身份证明上,冠有蒙古人的“忽都”姓氏。
吓得一脸发白,急忙送给那名带头的大汉,结巴说道:“老大!点子太硬……”
彪形大汉也为之一愕,四个人聚首一阵商量后,他却双眼凶芒一闪,当场撕破他们证件。阴森狞笑道:“这证件是假的,理应罪加一等!”
红姑急得眼眶微红,泼辣脱口道:“谁说是假的!我相公可是村里‘甲主’忽都铁骨打大爷的契子,不信可以去问!”
彪形大汉嘿嘿冷酷一笑道:“我说假的,就不是真的!连王亲国戚进了死牢,哪还有回门的命?去你妈的真假,老子最大!”
话声一落,四名密探一涌而上,根本不将一身破旧衣裳的张心宝放在眼里。
两名密探分成左右攻击,一掌化爪获住他的肩臂,一手擒拿其手腕,自以为力气很大,欲令其动弹不得。
怎知张心宝使出太极“听劲”,当左右肩臂被他们五指攫住的刹那间!晓得对方的力道后推而来,便将肩头往后一缩再往前一震。顿使其攫力落空,只余五指拈肌的力量,而掌心却被其力道回顶,整个人往后仰丢。
张心宝顺着左右手腕被他们捉住的支持力,猛然往内,交叉一带,就叫他们身体撞成一团,如滚地葫芦,纷纷龇牙裂嘴,大声叫痛。
带头掠阵的彪形大汉脸色骤变,脱口道:“臭小子竟然会武,点子硬!”
转到张心宝后方的另一名大汉,身高八尺,比张心宝略高过一个头。便一个箭步右腕从后搂住其脖颈,用力一挟,欲挟紧待同伴上来擒拿。
岂料,张心宝双手攀住自己脖部,锁紧对方手臂,往下弯腰一蹲,臀部往后一顶再往上一拱,便将后面那个人过肩摔。借力使力,摔得对方整个人腾空而落,惨叫一声,一下子起不来了。
“蒙古摔角!”彪形大汉诧异喊出。
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