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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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钟情-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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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逐渐爬到桃林之上,耀眼阳光将迷雾驱散,只有露珠细碎的光芒在树叶上轻轻颤动。前方路上一道细细的闪光刺进了萧屏儿眼目。

那是……埋伏!

萧屏儿拉紧缰绳!

可是马车跑得太快,想停下已经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巨响!火药在马腹下爆炸,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硫磺味道。萧屏儿借势滚到路边,耳朵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嗡嗡做响,眼前一阵阵发黑,直欲呕吐。

眼前一片浓烟滚滚,马头挂在她旁边的树枝上,大大的眼睛空洞洞的看着她。

快雪!

萧屏儿忍着一阵阵眩晕翻身站起,拔出修卢剑。在烟雾中寻找快雪的身影。

烟雾中隐隐传出一阵冷笑。

有风吹过,夹杂着刺鼻硫磺味道的烟雾逐渐散去。她看到了快雪。

干净的白衣被炸得面目全非,好在看起来没受什么皮外伤。

唯一让她担心的是,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弯刀。

刀的主人是个身形高大的女子,她的身边,还站着玉香以及她前一天看到的那一对兄弟,而他们的身后,是数十个那日她在恒祥号后面的巷子里看到的,用四肢爬动的诡异杀手。

“快雪,有没有受伤?”

“现在还没有,”快雪对她苦笑,用手指了指他脖子上的弯刀:“不过,一会儿就说不定了。”

“这么关心这个小白脸?”旁边的玉香开口冷笑:“才几个月而已,没想到你变心还真快。”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萧屏儿将修卢剑握紧,尽量拖延着时间。而且这些天她一直戴着易容的面具混迹于那些江湖人中,没想到竟被他们识破了。

“哼,你以为我和那些笨蛋一样么?”玉香轻哼,神色间有些许得意:“几天来最先住进来的人是哪个,一问便知。况且着许多江湖人没得手就先走的,除了你们,还会有谁?”

腿有些发软,头依然眩晕得厉害,萧屏儿甩了甩头,强自镇定:“既然如此,放马过来便是,挟持一个不会功夫的人,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持刀的女子突然笑了,露出了两排发黄的牙齿:“是会有人笑话我,不过那些笑话我的人,都已经成了死人。”

“要怎样才放了他?”握紧修卢剑,萧屏儿直视着站在旁边的玉香。

玉香笑了笑,她知道自己已经掌控了全局:“很简单,放下剑。”

放下剑,就是放弃了反抗的机会,就是放弃了生。萧屏儿很明白,可是她必须放,她不能再连累快雪。他不会武功,也许连一个江湖人都不是,他是无辜的,他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于是她弯腰,将修卢剑放下。

对面的人笑了。

就好像他们看到了那一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们招手。

快雪在这个时候突然慢慢的向前迈了一步。持刀的女子将架在他颈上的刀又紧了紧:“小兄弟,我劝你还是乖一点,这么细皮嫩肉的,脑袋要是没了该多可惜。”

快雪微仰着头,转过来看她:“你是在吓我?”

那人挑眉:“我是在说实话。”

快雪转过头去,对着萧屏儿笑:“我要是不怕怎么办?”

话音一落,萧屏儿和对面的玉香等人都是一愣。

持刀的高个女子随即哈哈大笑:“我铁十娘闯荡江湖二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那些所谓的英雄好汉平时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可到了老娘的刀下,哪一个不是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哼,真正不怕死的,老娘还真没见识过!”

快雪却只是笑,就好像萧屏儿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眼睛微微的眯着,如同一只阳光下懒洋洋的猫。

他果然又向前迈了一步。身体笔直,笑容不变,脖颈出被刀锋割出血痕。

“你真的不怕死?”

“快雪,你干什么?”

萧屏儿和铁十娘都已沉不住气,同时出口惊问,快雪却笑容不变,又向前走了一步。闪着青芒的刀锋嵌入了血肉之中,鲜血流成了淅沥细线。

“萧丫头,把剑拿起来吧。”快雪笑眯眯的对她眨着眼睛,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

铁十娘的手已经开始发抖,没想到她真的会遇到一个不怕死的,手上加力,弯刀向快雪的咽喉抹去!

萧屏儿转过头。她不忍看,不忍看这个陪着自己一路走来的人死于非命。可是正因为她转过头去,她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的东西。

那是一道光。

然后她便看到一片血雾。

铁十娘执刀的手被齐腕砍断,断手落在地上仍兀自挣扎蠕动,断手的旁边,有一片翠绿的桃叶。一半嵌进了土里,另一半在晨风中轻轻抖动着,叶梗处还栓着一个小小的物件。

那东西的形状类似一把匕首,小如女人耳边的吊坠,可是却有着那样耀眼的颜色,所有人的眼中,都被那血色的光芒添满!

萧屏儿的心跳突然加速,就连呼吸都已不稳。她见过这个小小的东西。

万剑庄,干将厅,血刀令牌!

空气凝固,连风都变得稀薄。

没有风云变色,没有从天而降,那个人只是一步一步,从路边走了过来。

黑色的衣,黑色的剑,铜质的面具下漆黑的眼。瘦削挺直的身型如同晨风中一杆孤独的旗。

那人站定,转身,面对着玉香和铁十娘,很轻很慢的道:“我是血刀。”

他是血刀,那个红色的小小物件,就是血刀令牌。没有人怀疑他的话,因为全天下能用一片桃叶将一只手砍下的,不超过二十个。能用一片桃叶将一只手砍下,桃叶还能死死钉入土中的,不超过十个。血刀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走吧。”这是血刀说的第二句话。

令牌只是一个警告,收到令牌的人可以走,但是一年之后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就看他的运气了。

玉香身旁的那一对兄弟动了动,开始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那个黄脸汉子被身后的石子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手脚并用的逃离了这里。而他的兄弟,早已不见踪影。

“还有人要走么?”

这是第三句话。

他的声音低沉,似乎还有些倦意,面具后面的那双眼平静如一潭死水,却闪着比刀锋更犀利的光芒。

“好。”

这是第四句话。

他开始拔剑。

血刀所用的并不是一把刀,血刀是他的名字,或者说是一个代号,而他用的,是一把剑。精钢为锋,黄铜做柄,鲨鱼皮鞘。除了看起来要重一些长一些,这把剑和普通的剑没什么区别,普通到剑鞘上连一颗宝石都没有。

他拔剑的速度很慢,剑锋每拔出一寸,杀气就会多溢出一分,原野上这个瘦削修长的黑衣男子仿若高高在上的杀戮之神,浓重的杀气迫得人喘不过气,剑只拔了一半,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我们有六十七个人,你们只有两个人,姑奶奶和你们拼了!”铁十娘的嘶吼如同被崩断了的弦,几十人一起疯狂的扑上来,像悬崖上绝望的困兽。

萧屏儿甚至没有将地上的修卢剑捡起来。因为她发现,这一场屠杀根本不需要她。

刀剑过处骨肉分离,那一招招横砍直刺,简单到极致,也残忍到极致。腥气弥漫血雾漫天,落在地上的没有尸体,只有模糊的肉块、内脏、以及骨骼。

将已经昏迷的快雪拖到一旁,萧屏儿看着身旁的土地,树木,和他们自己,一点点被血染红,恐惧和兴奋让她不停发抖。

几年前的八月十五,三十六连环寨的那一幕似乎在她眼前重现,新出的朝阳仿佛被浸满了鲜血,红得触目惊心。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土路上仍然站着的人,只剩下血刀一个。

萧屏儿眯着眼,眼前的男子执剑孤立,还未落定的血雾为他在朝阳下画出一圈淡红色的光晕,天地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红色,只有他,身上竟未沾染一滴,若不是他的剑上还滴着血,萧屏儿会以为,刚刚那个如修罗一般将此地化为炼狱的男子是另一个人。

手腕微抖,剑上血迹尽数散去,血刀收剑回鞘,向她走来。

“你没事?”血刀的眼透过面具直直的看向她,声音低哑和缓,似乎倦意深沉。

“我没事,可是快雪他……”萧屏儿轻轻摇头,除了心脏仍在狂跳她毫发无伤。只是刚刚的爆炸似乎让快雪受了些内伤,再加上那枚桃叶夹带着太过霸道的剑气,情况恐怕不妙。

血刀弯腰,屈指轻弹快雪胸口,暗红鲜血便从他口中涌出。

“他的内伤不轻,”血刀的语气微微顿了一下,似乎在皱眉,然后俯身将快雪抱起:“送他回客栈。”

刚刚才送走的客人没用多久又满身是血的回来,而且还多了一个一身戾气的铜面人,李掌柜吓得够呛,若不是他们砸下了一张足可以将整个东来客栈买下来的银票,他是死活也不会让他们又住进来的。

快雪内伤不轻,一路上又呕了不少的血,血刀只好用内力帮他引血归元,这是极精妙的一门学问,稍有差池便会两败俱伤,萧屏儿帮不上忙,只好为他们守着。

人皮面具上全是粘腻的血迹,她干脆一把将脸上的易容抓了下来。

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快雪终于不再呕血,萧屏儿赶紧扶他躺好,用手巾为他擦了脸上的血迹,见他面色虽然苍白,但已没有了痛苦神色,终于松了口气。

血刀坐在旁边休息,并不说话,似乎在看着她笑。

萧屏儿转头看着血刀,身着男装让她姣好的面容多了几分飒爽利落:“谢谢你了。”

“不客气。”面具下他的眼神竟多了几分温和:“你既已成了我的侍令主,没道理不多加回护。”

萧屏儿神色微赧,那只是严无谨当日的一句玩笑,后来自己也曾以此自吹,没想到现下竟被正主儿知道了。

她低头,声如蚊蚋:“这个……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是严无谨说的。”

萧屏儿霍然抬头:“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严无谨?”

“见过。”

心跳加速,一时间她竟有些结巴:“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血刀语气微顿,慢慢道:“他死了。”

“死了……”萧屏儿怔住,木然的重复着血刀的话,仿佛不明白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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