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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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觞-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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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去,我们可走了。”太乐禧侧头看向身边默默垂头伏案的一个少年,也同样身穿垂地束腰的白袍。

少年听到太乐禧的话方才抬起头来,那是一张轮廓柔和却略显苍白的脸。

少年的眼睛带着暖人心脾的光芒,望着太乐禧,点点头,把手里的纸笔收入袖中。

“祺,今晚的星空格外好看呢。”太乐禧仰头从窗口望出去,群星璀璨,划出一道锦缎般柔美的银河,星光粼粼。

太祝祺的笑容更加明媚,起身缓缓迈出步子。太乐禧也不着急,等着他一点点跟上自己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宛如一缕无声的风,悠扬飘过门槛而去。

“真是天生一对,一样的不似凡人……”太卜禳望着那两个混入夜色中宁静的背影,不知是喜是忧。

太宰祾一直攥得紧绷绷的拳头无力地松懈下来,想起太常渊临走前交代的“不许与桴浮馆中人起冲突”的话,一切愤慨都是无力的。他撇了撇嘴角,脸色冤屈,“我……还是到马厩看看吧……”

看着太宰祾转身走了,太卜禳才缓过神来,大嚷道:“喂!都走了?剩我一个好无聊呀,祥又不在……喂!等等我啦!”说着“腾”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太宰祾的背影追了上去。

随即便听到远处传来太宰祾暴怒的吼叫,“我的小红马呢?怎么不见啦!”

……

龙涎香舒缓的芬芳中,红衣女子沉沉入睡。竺花陌端坐在床前守护,一刻不敢放松。

门口幽明的星光中,一个人影悄然而入。他远远望着床上沉睡中的女子,目光转瞬黯然。

“你也很累了,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竺花陌察觉到了来人,扭头轻声说了句。

季寻芳摇摇头,回之一个苍白的笑,“真正劳累的是姑娘你吧……我知道她伤得不轻,为护住她的心脉,一个时辰凝神施针,姑娘必定是心力交瘁。”

“没那么严重……”竺花陌疲惫地笑了笑,脸转而又埋进了一侧的阴影里。

“馆主有消息了吗?”季寻芳问道,未等竺花陌回应,自己先感到心上一阵刺痛。

竺花陌默默摇头,良久才发出轻如蝉翼的声音,“还没有……”

思绪瞬间回转,先前的画面重又回到她眼前——

在太医祥策马扬鞭而去之后,她一个人呆立在院落中央一动都不能动。马踏的轻尘渐渐在眼前散去,然而心底的波澜却始终无法平复。

太卜禳见她神色无助,立马扯断了手腕上的铜钱手链,捡出其中六枚,脱手朝空中抛去。看似毫无章法的动作却让六枚铜钱得以依次下落,一枚枚整齐地落回她的手心,一字排开。

看到铜钱排出的卦象,太卜禳娇小的身躯一跃三尺,宛如一只白色珍珠鸟飞到竺花陌面前,把手上的金钱卦摊给她看。

“你快看看,我给叶馆主卜的这一卦。”太卜禳急着扯了扯竺花陌的衣袖。

凝神中的人这才微微转头,她目色茫然地看着那张小巧手心上的卦象,不明所以。

“这是乾卦!上上大吉啊!”太卜禳扑闪着大眼睛,笑着,为自己的卜筮结果而开心。

“大吉……”竺花陌脸上依旧茫然,眼中忽然闪出一线明光,声音有些颤抖,“他不会死是不是?”

“当然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可是太卜啊!”女孩骄傲地一拍胸脯。

脸色瞬息万变,竺花陌被自己的心情震惊了,她是希望他活下来么?倘若他活了下来,景丹屏的任务就没有结束,意味着二人的斗争还要继续下去。可如果他死了,一切纠缠都将到此为止,也许,他们夫妻二人还可以回到从前平静的生活……

然而为何她的心竟然开始震颤?一个声音冲破所有意识凸显出来——“他不能死!”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

竺花陌垂下眉眼,努力攥紧拳头控制身体的颤抖。正想着,忽然间,门、窗以及一切房间的缝隙中,金光勃然绽放!

异样强烈的光芒冲进室内,几乎刺得竺花陌和季寻芳二人张不开眼睛。那是足以摧毁一切阴霾的光芒,冲散了遍布四方的夜色。

“南斗六星!”金光逐渐散去之时,季寻芳忽而脱口道。

竺花陌也转眼朝南窗的方向望去,那里,南天下,六星的光斑兀自投影在地,宛如六条架通天地的云梯。

“那是……引动星魄的征兆……”季寻芳不禁喃喃,清秀的眉眼间划过一抹暗色。

是谁如此大胆?妄加牵动星魄之力要付出何等代价,世上竟有人无知至此吗……

“五、六、七、八……”

一进相国府大门,院子里便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小皮球一跳一跳,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一声声数着自己拍球的个数,满眼天真无邪。

景丹屏、雷鼓、石磬、镈钟从季寻芳手下逃脱,先后踏进大门,听到孩子的声音后微微一顿。景丹屏看着那孩子,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微妙莫测。

旁边的三人见状赶紧拉住他,想要快步离开,然而孩子的皮球正在此时脱了手,骨碌碌朝他们脚下滚来。

景丹屏俯下身去接住皮球,孩子踉跄奔到他身边,扬起纯真的笑脸,用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宛如清晨初绽的花朵。

“哥哥,玩球!”孩子邀请他加入游戏。

那种莫名绞结的表情在景丹屏脸上继续蔓延,他无奈地摇头,“哥哥还有事要办,改天陪你玩……”

“好!”孩子很听话地答应了,抓过皮球便忙不迭跑到一旁继续自娱自乐。

景丹屏看了一眼孩子的侧影,不自觉地微微叹了口气。

“喂喂,好啦好啦,”雷鼓冷不丁推了景丹屏一下,拽起他的袖子便走,“看什么看啊,有能耐自己生一个去!”

景丹屏甚为无奈,只得随着他的脚步往里走,脸上的表情却越发难看了。

四人走在通往相府正厅的路上,前方忽然出现三个人,个个手里提着乐器,分别是陶埙、笙簧和柷敔。

笙簧瘦高,立柱一般拦在几人面前,笑得眉飞色舞,“呦!可算把你们盼回来啦!”

景丹屏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回话,倒是小个子的雷鼓仰着头瞥了笙簧一眼。

“你心里肯定在想:该死的,怎么还能活着回来!呵,我说得对不?”雷鼓讥讽道。

“呃……”笙簧一时僵住,转而又堆笑道,“瞧你说的,哪能啊,做兄弟的当然盼着你们好啊!”

“兄弟?”雷鼓不以为然,“我们死了,‘锦瑟八音’老大的位置可就没人跟你争了。”

被一语道破了心思,笙簧一时无言以对,面色阴沉。

八音中另一个女人,陶埙猛然发现异样,忙问:“凤箫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战斗中她受了伤,我们救不出她……”雷鼓语气低落了。

“什么!”陶埙大吃一惊,狠狠瞪着几人,“她受伤了,你们就嫌她拖累你们了是不是?她一个女孩子落在桴浮馆那些人手里,又受了伤,还不死定了!你们这算什么朋友!”

景丹屏被陶埙的大声呵斥震住了,心神微微一颤。

“那种情况,我们留下也只会多出四具尸体。”石磬辩解道,“她拼死救出箜篌,当然是想让他逃走,难道还要浪费她一片好意么?”

“全是托词!分明是你们贪生怕死!”陶埙愤愤不平斥道。

石磬也不甘示弱再度还口,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回争论起来。

见此乱局,两侧的一对少言寡语的孪生兄弟镈钟和柷敔,同时叹息着摇了摇头。

远处楼台中,钧天相国居高临下,俯瞰着院中的七个属下,嘴角微微含笑。

身后的太子弘却一脸暗淡无光,喃喃道:“其实父王他也活不多时了,再多等些时日不行么……”

“没有了叶浅斟的妨碍,这种事当然是越快越好,否则遥王稍后得知了情况出兵来阻,事情便又要难办了。”相国回头看向太子弘,脸上平定无波。

“那么,就依相国所言行事吧……”太子弘略显无奈,然而钧天相国深邃的眼神却给了他最强的支持。

正当陶埙和石磬吵得不可开交之时,钧天相国缓步而来,几人瞬间止住了声音,垂首肃立。

相国扫视了一圈几人的神情,劝慰道:“以本相对季寻芳的了解,他一定不会为难霜晨,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是,主公!”七人齐声应答。

“虽然八音齐全最好,但凭你七人合奏的实力也鲜有敌手。”相国的话把几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莫非又有什么任务?”笙簧抢着插话,“主公只管交代!”

“先前派你们到各地清除诸侯王身边的心腹,比起这个任务那些都是小事。”相国道,“七日后太子弘会在宫中举行祭天大典,为病重的镇帝祈福。宫中守卫松懈,你们七人便加入祭天乐队,伺机而出,赶往镇帝寝宫予以刺杀!”

“刺……!”雷鼓大惊着叫了出来,却只叫出一个字便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钧天相国,吓得不敢说话了。

所有人的反应也都是震惊,然而谁也不敢提出一句疑义。

“既然叶浅斟已死,太子弘不在此时称帝,更待何时?”相国打量着每个人的表情,“镇帝一死,太子弘顺理成章接掌帝位。等待下去只会节外生枝,遥王的实力不可小视。”

“属下明白。”七人点头道。无论各自心里的意愿如何,面对钧天相国的指令,他们从未有反抗的胆量。因为在相国的身后,无数只暗枭雪亮的眼睛正盯视着他们,那目光,是无形却致命的武器。

“嗯?”钧天相国忽然用锐利的目光瞧着景丹屏,沉声,“丹屏,你夫人呢?没一起回来么?”

景丹屏倏忽一惊,连忙定了定神色,“逃离得匆忙,无法带上她。整件事都她无关,相信桴浮馆的人不会对她怎样,她如果想回来自己会回来的。”

“哦?你觉得她还会回来么?”相国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诡异,“得知你利用她骗取叶浅斟的信任,她是什么反应呢?”

景丹屏看着相国那种笑容,只感到气流凝滞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那种笑,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野火,蔓延在皱纹横生的脸上,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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