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裂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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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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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眼睛一扫,陆寄风只觉眼前一花,佩在腰间的刀已被老人持在手中,他连老人如何取刀的手法都没看见!

老人瞄了刀一眼,更是奇怪,道:「玲珑刀?玉海玲珑门有传人?」

陆寄风忙道:「刀不是我的,是我捡到的。」

老人冷笑,脱下刀鞘,随手一劈,竟平平地削下壁上一片坚冰,道:「这宝物,捡到?」

陆寄风道:「我真的是捡到的!信不信由你!」

老人冷冷地睨视他一眼,道:「你是哪来的?」

老人问话极为无礼,陆寄风敬重他是长辈,忍耐着道:「晚生是剑仙门下第八代弟子。」

老人白眉微挑,道:「你师父是眉间尺?」

老人的语气更冷,但是语调已较为平顺,或许是开口说了一些话之后,渐渐习惯了。

陆寄风道:「是。」

老人脸色更加难看,倏地伸手按住陆寄风的头顶,只要内力一吐,就能震碎他的头颅。老人怒道:「眉间尺白费心机了!你未杀死司空无就闯入梅谷,我杀你便不违誓言!」

陆寄风要害被制,心头猛跳,还是笑嘻嘻地说道:「你打死我好了,杀我原本比杀司空无容易些。」

老人手中一震,怒道:「说什么?」

陆寄风道:「历代掌门都杀不死司空无,岂止是才加入几个月的晚辈我无能?」

老人怒气腾腾地说道:「只入门几个月?哼!难怪哭得这样难看!」然而他却放下了手,怀疑地看着他,道:「是不是眉间尺杀死司空无了?」

陆寄风道:「也没有。」他本想说师父还被打成畸形,但不知眼前老人的身分,他对剑仙门既有了解,也很有可能是敌人,便不对他说出师门虚实。

老人登时大疑:「难道……你自己走来?」

陆寄风不答,双手负在背后,悠悠哉哉地绕着冰棺走了半天,看了半天,才道:「嗯,此地机关重重,能活着来到此地,晚辈也有几分幸运。」

他装出自己对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老人脸色更是奇怪。

陆寄风看着冰中美女,不由得又发了一会儿怔,叹道:「唉,佳人不知为何长眠于此?」

老人一听他这么说,满面戾气登时尽消,恢复悲哀忧郁之色,步上前去,一手轻抚着坚冰,温柔地注视着棺中女子。

陆寄风猜到八九分,道:「她是你的情人?」

老人摇了摇头,道:「我一生不敢如此奢望。」

「那么她是何人?」

「废话!她自然是我师父。」

陆寄风惊讶得讲不出话来,脑中迅速地将所有的事串连一遍,失声叫道:「她……她就是祖师爷?」

老人怒瞪了陆寄风一眼,又道:「废话!」似乎这是一点也不稀奇、人人都应知道的事实。

陆寄风脑中乱成一片,但有些事又似乎一下子豁然大明,当初眉间尺说司空有跃下山崖而死,又说她的弟子们,只有朱长沙活下来,定下剑仙门只传一徒的规矩(事实上也是剑仙门的入门条件太苛,想多收徒弟也不容易),眼前之人既然也是她的弟子,除了冷袖的名字合上了拍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陆寄风道:「冷袖老前辈,你一直在此陪伴祖师爷?」

冷袖哼了一声,还是说道:「错!是师父在此陪着我。」

陆寄风大为好奇,道:「这不是一样?」

冷袖大摇其头,道:「大大的不一样!师父青春美丽,而我是已死之人,自然是师父陪着我了。」

陆寄风道:「祖师爷年轻美丽,可是已死,但你虽老而……还活着。」

他及时想起「老而不死」下面是接「谓之贼」,硬生生改口。

冷袖哼了一声,淡淡说道:「谬论!生死之别,岂有如此简单?我虽身体还活着,可是抱定了我已死的想法,我便是死了;师父身体虽死,可是她的意思,还有后人执行,有如她活着,这样你懂了吗?」

陆寄风口中称是,心里却在想:冷袖以为眉间尺遣人来此地寻找他,似乎是有什么目的。这个目的也许便与设置机关的前辈所苦心掩藏的物事有关。遂试探着笑道:

「懂也罢,不懂也罢。晚生既已到此,岂能空手而回?」

冷袖一怔,脸又沉了下去,道:「哼,你果真有所求而来!咱们到外头去说!」

他便转身往外走,陆寄风更加有恃无恐地笑道:「祖师爷沉眠百余年,难得听人说话,想必无聊得很,我们就在此谈好啦,何必到别处去?」

冷袖回过头,望了陆寄风几眼,冷笑道:「很好,你也知道在祖师爷面前,我绝不说半字虚言,也就必须守信了。眉间尺本来就不要脸,又收了你这么个奸巧的弟子,剑仙门真是越来越不成材了!」

陆寄风微笑道:「你在她面前不说虚言伤她的心,离了她多远,才可以说虚言?一里?十里?你对她的忠诚只有这么一里十里吗?」

冷袖怒道:「胡说!我对她的忠诚爱慕,无远弗届!」

陆寄风道:「是啊!那么不管在何处,你都不能说虚言,欺瞒于她,何止限于此窟?」

冷袖又被逼得无话可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忍不住仰首放声长啸!长啸声真气宏沛,震得冰窟内冰柱纷纷折落,大地一片震动!

陆寄风惊骇得脸都白了,跌倒在地。冷袖的长啸声中,还带着无限悲苦,无限痛悔之意,惊涛骇浪般的长啸声中,冷袖狂奔而出,一眨眼便已不见人影,但是长啸声犹在冰窟内激旋回荡。

过了好久,那啸声才渐渐平息,陆寄风耳中嗡嗡作响,好不容易才慢慢起了身,咋舌瞠目。

「好宏大的真气……冷前辈为何突然发狂?他一个人在此生活了这么久,难道已经疯了吗?」

可是想想冷袖的说话,又不觉得他神智错乱。他啸声的悲恸,令陆寄风心里也不好受,暗自希望他别伤心过度。

陆寄风想了一会,转头望着棺中的司空有许久,不禁神驰意荡,喃喃道:「若是杀死司空无,能让祖师爷活起来,对弟子笑上一笑,便是死也没有遗憾!」

一想起她被司空无背弃,独自孤苦地练剑授徒,又屡遭挫折,陆寄风忍不住再度鼻酸,哭了一会儿,才对着冰棺叩头,道:「弟子不敢多扰祖师爷清眠,暂且告退了。」

陆寄风往冷袖奔出的方向而去,一步一回头,极不舍得就此离开司空有,好不容易才狠狠地下定决心,大步奔离此处。

冷袖所奔出的方向,出口是一片树林,陆寄风边走边看,扬声唤道:「冷袖前辈!你在哪里啊?」

四周寂然,只有他的回音激荡来回着。突然间他脚踝一痛,像是被电流贯穿全身一般,连叫都来不及叫出声,登时倒地不起。

陆寄风眼前立刻白茫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便昏迷了过去。

第十八章 怀人在九冥

不知过了多久,陆寄风才又渐渐醒转,全身酸痛难当。

勉强欲睁眼,居然连眼皮都酸痛得几乎睁不开,痛并不难受,可怕的是这种酸入骨子里的感觉,他想咬紧牙关忍耐,上下两行的牙齿一靠,牙龈便酸得令他整个脸都像被挤成碎片一般。陆寄风痛苦欲死,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只听一人冷冷地说道:「叫什么?是男子汉便别叫。」

陆寄风认出那是冷袖的声音,身上几处要|穴突然被人以指力一刺,酸楚感更加厉害,陆寄风心下骇怕,不知冷袖要怎么整自己?不禁叫得更加大声。

冷袖道:「我不是叫你闭嘴吗?你还是不是男子汉?」

陆寄风颤声怒道:「我……我便是要叫,我不当男子汉,怎样!有本事你……你把我杀了……」

冷袖一声狞笑,道:「你不当男子汉,那也容易,把你阉了便成!」

陆寄风一惊,勉强抬眼看去,模模糊糊的眼前,只见一道依稀人影举起刀来,往他身上砍下!

陆寄风气息一紧,惊出一身冷汗,叫道:「住手!」

眼前似乎略为清楚了些,冷袖把刀往他面前虚劈一道,狞笑道:「你乱闯清圣之地,不把你阉了,难消我心头之气!」

陆寄风见他脸色狰狞,更是全身大汗淋漓,叫道:「住手!趁人之危非好汉!」

冷袖道:「是你自己不想当男子汉,想当娘们。」

冷袖居然真的把刀尖往他腰际劈下,陆寄风吓得奋力一撑,往冷袖身上扑去,冷袖「咦」的一声,身子一侧,便闪开陆寄风的攻击,奇道:「你怎么好得这样快?」

陆寄风又窘又怒,骂道:「你为老不尊!身为前辈,居然趁我无力反击时,要……这样对我!」

冷袖「哼」了一声,道:「你无力反击吗?你马上能跳,反应很快嘛!」

陆寄风顿时注意到自己果然已能站起,身上还有点儿酸疼,但已不像刚刚那么可怕了。陆寄风眨着眼睛,满心不解,心有余悸地怒道:

「我反应不快,岂不成了……成了……」

冷袖道:「不把你吓出一身冷汗,你现在还在地上哀号!」

陆寄风一愣,道:「此言何意?」

「最后一点毒性,藏在毛孔中,得流汗逼出。」冷袖道。

虽难置信,陆寄风犹记得那可怖的酸痛之感,怔怔地立在原地一会儿,正要倒头拜谢冷袖的救命之恩,想想又觉得不对,道:「要逼我流汗,点我中冲、劳宫、委中等|穴就可以了,你明明要阉我!」

冷袖道:「你懂什么?中冲、劳宫这些|穴道是专治热汗不出,热汗加速血气,岂能逼出毒来?我要激你流的是冷汗!」

这才说得陆寄风有点儿相信了,冷袖一脸惋惜懊恼,喃喃自语:「闪电蛫难得一见,竟被你踩死,哼!要救活你,又非得闪电蛫的皮骨血肉不可,唉,浪费之极!」

听他之意,闪电蛫似乎是十分贵重之物,拿来救陆寄风,很令他不舍。陆寄风暗想自己服过天婴之后,或许闪电蛫也杀不死自己,那么冷袖就白白浪费了闪电蛫了。陆寄风一笑,道:「谢前辈救命之恩。」

冷袖却更是恼怒,道:「你别谢我!你越谢我,我越生气!」他恨恨地打着自己的手背,骂道:「这双手看见毒就想解,无法控制,当真该死!迟早有一天把你剁了下来!」

陆寄风好奇地看着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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