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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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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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子僵了僵,不自觉的挺直。“谁也没有,我只信我自己。”

他沉默良久,终是忍不住。

“淮衣呢?他是谁。”

“你怎知道这个名字。”一瞬间目光雪亮,凌厉得刺人,毫不掩饰戒惕。

他的心沉下去,如坠冰窖。

“你昏迷时提过。”

她愣了半晌,眼神渐渐柔和起来,仿佛略带歉意,犹豫后给了答案。

“淮衣……是……我以前的影卫。”

“被你杀掉的那个?”他一时错愕。

“嗯。”或许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她的神色莫名的伤感,幽深的眸子柔软而哀痛。

“你怎会……”

明白他有千万个疑惑,她没有多说,细指轻触他的脸,像是要把每一分线条记入心底。

“他和你一样是中原人,本名叫淮衣。”

“我希望你的运气要比他好。”

随着叹息般的话语,冰凉的指离开了脸庞。来不及抓住,她已消失在深浓的夜色中。

身畔的香气犹存,佳人已逝。

只留下满腹疑惑的人,看着天光一点点透出。

受制已久的内息忽然运转自如,他几不敢信,充斥肢体的轻盈更胜从前,能轻易完成任何过去一度迟滞的剑招,功力不可同日而言,他暗自度量,约摸可与四使中最强的千冥抗衡。

迦夜……

那晚之后绝口不提,稍一提起便被她打断。

冷漠的神色让他险些以为是一场错觉。

九微私下传了消息聚首。

见面却只是饮酒,完全没提过正事。

听说了要去敦煌的行程,九微并不意外,转首吩咐烟容多取了几坛酒,看架势是要不醉不归。

不顾他的推脱,倒满了白玉碗不容分说的灌下去,来不及咽下的酒液泼洒而出,浸湿了衣襟。

九微洒脱,却绝少如此放纵。

几番来去,他亦激起了意气,拼下一碗又一碗,如刀烈酒饮在腹中火辣。听不真切九微的话语,一切模糊而凌乱。

“……我一直不懂,迦夜哪里好……”

“……原来……她对你……确是不错……”

“殊影……你本名叫什么……”

酒至酣处,九微突然问出一句,昏沉的神智立时清醒。

他静了静,终吐出一个名字。

“云书,我本姓谢。”

“我知道你绝非寻常出身。”九微展颜而笑,双眸竟无一丝醉色,光亮夺人。“你也不曾问过我的来历,到底是兄弟。”

他回以一笑。许多事深埋心底不曾探究,彼此心照不宣,多年的默契早让猜忌化为乌有,均有默契的包容对方的隐瞒。

九微垂下眼,忽然以筷击碗唱起歌来,歌声慷慨激昂气势非凡,竟似一首战歌,约略听得出是大漠里的古语,朴拙悍勇,悲音凌凌。精致的玉碗不堪击打,生生裂了开来。

“好歌。”他脱口而赞。

似触发了性情,九微大笑,“这是我多年来第一次这般痛快,你明日下山,就当是为你助行。”

“等我回来再和你喝酒。”

“定有机会。”九微深深的看了一眼,“你不来媚园,难道我不会去找你么,下次我们换个地方痛饮。”

“自当奉陪到底。”

语音掷地,两人相视而笑,九微正经了半天,又开始戏谑。

“对了,我记得你说你订过亲。”

“多少年前了。”记忆被时光销磨,如一张漂洗过后的淡墨宣纸。

“若你回中原,便可再拾前缘。”九微开始臆想。

他不禁失笑,“只怕她早已另觅佳偶,哪还会拖到现在。”

“漂亮吗?”

“稍许吧,家里订下的。”

“必定是个大家闺秀。”九微啧啧调侃。“配你刚好是闷死人的一对。”

他不客气的踹过一脚,正中椅侧,九微利落的腾身,翻至离他稍远的软榻上,不改促狭本色。

“不是我说,你还只适合这种,迦夜也是如此呆板。难怪紫夙百般勾引都不为所动,可怜你压根就不懂什么叫风情。”

磨了磨牙,他开始手痒。

躲过他的飞袭,九微的嘴尤自不肯停。

“上山这么多年都不近女色,我一直没敢问,你该不会现在还是……嗯……”只顾贫嘴,冷不防中了一脚,狼狈的撞上了雕花几案,哗啦啦的倒了一地东西。

扶着腰爬起来,啮牙咧嘴对闻声而来的烟容摆了摆手。

“出去,我和殊影有事商谈。”

待清影刚一消失,挡过袭来的酒坛,九微揉身扑上。

一场龙争虎斗的攻袭在天山深处的销魂乡展开。

揉着臂上的青紫,九微瞪着他离去的窗口。

这小子,确实厉害了很多。

烟容乖巧的收拾一片杂乱的房屋,将碎裂的瓷器扫在一堆。无聊的看纤丽清婉的佳人整理残局,九微忽然道。

“他一直没碰过你?”

烟容停下手,明眸漾起幽怨之色,良久才有回答。

“也许是……烟容蒲柳之姿,不合公子心意。”

瞥了眼微郁的佳人,九微懒懒的踢开几案,架起了双腿。“倒也未必是容貌。”

“烟容不懂。”她终于道出了长久潜在心底的话。“来这里的哪个男人不是……雪使纵然貌如天仙,也不过是个孩子,怎么就让那么多人念念不忘。”

九微眯了眯眼,没有回答,她又说了下去。“难道是因为她素日冰冷不假词色,才……”

“算你说对了一半。”九微打断她的话,倒并无责难之意。

“月使是指?”

“愈得不到,愈想要,人就是这样。”戏谑的一笑,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若是迦夜出身清嘉阁也就不过尔尔,可她现在高高在上,没有哪个男人能近一根指头,连教王都无法得手。这份功夫,不是每个女人有的。”

烟容默然无语,九微却话多了起来。

“论容貌或许你未必差多少,但在别的方面……”九微老道的摇头。“她更激起男人的兴趣,浑身的刺令征服者更有兴致,不惜代价去一亲芳泽。”

“殊影公子也是如此?”

“那家伙……”九微当然明白她为何纠结。“不一样,他是真爱上了那个女人,不为征服。虽然我觉得傻了一点。”

所以……这样的安排也好,否则异日与迦夜争斗起来反而为难。九微从心底吐了一口气,轻薄的挑起烟容的颔,不正经的吻了上去。“他不会抱不喜欢的女人,这一点,我倒是挺佩服他。”

自由

莎车的事极为顺利,在暗中诛杀上将军满门后,全无敢于拂逆教王旨意者。亲身前来处理已算破格,按说更不必带上四翼,他开始猜测敦煌是何许事务,令迦夜慎重至斯。

一路快马,提前了数日抵达敦煌,潜意识里仍在惦记她的反常,始终放心下不。

敦煌是中原与西域的关隘城市,异常繁华,各类族人来往不断,有一掷千金的富豪,也有一贫如洗的穷厄,任何能想像的娱乐都能在这里找到,是西域最奢靡富足之地。

按她的吩咐找到接应的地方,一处华丽开阔的私宅。

守门的昆仑奴一见暗记,立即伏首,谦卑的将他们引入内室。随即现身的却令他讶异,锦衣华服深目浓髯,尽管说着汉话,却分明是个疏勒人。

疏勒虽有岁贡,私下伏有异心,迦夜不让妄动,他也乐得装作不知。如此重要的消息竟是由疏勒人转达,若非确定她叮咛无误,真要怀疑真伪了。

疏勒人恭敬的肃手引客,将他们引入客房,随着机关轧轧转动,一间设计精妙的密室呈现于眼前。如此隐秘的布置,这座扼于西域要冲的府邸哪里是私宅,只怕是疏勒用于收集情报的掩护。

暗地使了个眼色,墨鹞蓝鸮留在密室之外警惕,银鹄碧隼随他走入,空荡荡的室内,正中一只半人高的紫檀箱格外显眼。

“打开它。”

喝住正要走的接引使,那个男子微微一愣,随即驯服的上前掀开箱盖。

耀眼的宝光刹时盈满了密室。

箱内整整齐齐的分为三格,一格盛满了成色上好的金珠,一格累累叠摞着剔透灿亮的珠宝,剩下的一格最小,置有一只朴素的玉瓶。

以木箱的大小来看,单是各类珍罕的珠宝已可敌国,其中居然还混有教王赐给迦夜的整套绿宝石首饰。

银鹄碧隼张大了嘴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这种情景,他定了定神抽出玉瓶,瓶下压有一张素笺,展开来看,飞舞的正是迦夜的字迹。

就地分金,离教远遁,天高海阔,永绝西域。

跃动的字迹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瓶中之药可解赤丸之蛊,速去勿留。

曾日思夜想的解药握在掌中,竟是一阵心悸。

迦夜……在安排什么?

呆愣了半天,身后的两人捺不住惊讶。

“什么意思?看起来像是让我们自谋出路。”碧隼凑过头,反复扫描那几行字,眼前的一切早让他的好奇压过了理智。“我们被雪使赶出教了?”

“真是赶出来何用这么麻烦。”银鹄茫然摇头。“还倒贴一堆金珠?”

魔教教规森严,从无出教一说,擅自离教视同叛逆,不中用的属下通常直接扔进奴者之列,灭口的也不在少数,看着大堆金银,两人非但不曾喜出望外,反倒戒慎戒惧之心居多。

拔开瓶口,一粒墨色药丸滚入手心,散发出一股清香,迥异于平日所服的解药,真正的秘药由千冥执掌,迦夜是如何得到。

驱走了影卫和旗下的精锐,何以应对教王的质询?

那一夜解开禁制,她说教王不会知道。若真远走,教王怎可能不闻不问,迦夜行事滴水不漏,绝不会自蹈陷阱,除非……

“把我们都支走,雪使不怕触怒教王?”

“除非是不想活了,纵然是四使也没胆子私纵下属吧。”

迦夜到底在想什么?

无端授人以柄,真个不惧教王的问罪?放纵至此,唯有一种可能……教王已不再构成威胁。

为什么要指定七月半之前赶到?七月半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教中生变,再一次叛乱?

迦夜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逆谋……为什么又要支走旗下助力。

她不会傻到一个人挑战,还有谁?

极力回忆离教前的种种。

与千冥的密室相谈、解开内力禁制、含糊其辞的嘱咐、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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