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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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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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整日在屋子里有点闷,想看看雪。”

“谢云书那天说了什么?”

她不出声的笑了笑。

“他很喜欢你。”他明白答案,明知无用仍是轻劝。“或者你该答应他。”

“感情……改变不了任何事。”她的神色微倦,淡泊得像一片死水。“我和他一开始就不应该。”

“他并不这么想。”

“他什么也不知道。”抬起纤手对着天空照了照,日光下全无血色的冰白。“这样最好。”

“我希望你能快乐一点。”

“现在就很好。”她淡淡一笑。“像这样安详的看雪落,真不容易……总有一天他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蹁跹……”他默默的叹息。

“做回蹁跹……好像梦一样。”细指轻按着一滩积雪,留下一枚枚小小的掌印,有如一个无形的小人从雪地上走过。

“只要你愿意,你尽可有足够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嫁入谢家。”

“小时候我很希望当新娘,娘说最漂亮……等长大了我才知那微不足道,许多事更重要得多,嫁人也并非想像中的好。”她答非所问。“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他一定很为你的固执头疼。”他隐然同情那个谢三公子。

她微微笑了,坦白承认。“是,可我固执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见面固然是意外之喜,却也带来了麻烦,他未必肯就此罢休,或许……

“你想离开君王府。”男子的声音清沉,是询问也是肯定,不容一丝回避。

良久,她轻吐了一口气,“我确有这个打算。”

气息一刹那静默下来。

她抬眼笑笑,“你们各有势力,身份非同一般,再留下去怕会出什么乱子。虽然这几年养尊处优浑浑噩噩,但我还有能力照顾自己,无需牵挂。”

“你何时在乎过旁人怎么想……”低微的话语渐渐消失。

“对不起。”她略带愧意的望着他,“我并不想让你难过,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柔软的目光痛而决绝,他忽然道歉。“答应过让你自己决定,但我做不到。”

来不及开口,一只手已无声无息按住了背心。奔涌的内力冲入经脉,瞬时而来的激痛有如利刃穿胸,她禁不住弯下腰,呛出了一口血。

雪落无情,血落无声。

刺目的鲜红缓缓坠入白雪。

逐渐融化了冰冷。

共饮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冰雪渐融,绵延日久的寒冷消退,枯黄的草地上又有了绿意,令人畏惧的严冬仅剩了余韵。

这一个月异常难熬。

不管谢云书何时去君王府,回答他的永远是恭敬有礼的谢绝。

小姐已经入睡,小姐尚未醒来……她似乎永远在沉睡。

暗地潜入同样不复可能。比起过去,守卫更紧了数倍,纵然用上了一切手段,仍在前一处院落被拦下,出来应对的君随玉婉言劝阻,很客气,也很坚决。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出自迦夜的授意,还是君随玉的私心。

明明知道那个人近在咫尺,咫尺……已如天涯。

他甚至开始怀疑人是否还在府内,闹出了那般喧嚷的动静,她不会不知。

她怎么可能这样狠心。

她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不是没想过撕破脸,在君王府的势力内,发难的后果可想而知。

着了魔一般的牵挂焦虑,放不下。

“老三。”谢景泽风尘仆仆的立在门口,身边是一脸郁忿的青岚。

摸了摸五弟的头,景泽一个人踏入房内。

“回去吧。”听着青岚说过了经历,望着三弟憔悴下来的脸,只能道出这句话。“爹娘很担心,要我带你早些回扬州。”

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要执拗到什么时候,她已另选了别人。”谢景泽叹气。“论起声名,君随玉与你可称瑜亮,又在北方……你争不过他。”

“我不是在和他争。”谢云书凝视着案上的水仙,摘下了一朵因枯萎而行将坠落的白花。“我只想确定她的心。”

“她若心里有你,也不会跟了君随玉。”

谢云书沉默了,谢景泽再度开口。

“就算……爹当年的反对令你们分开,如今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别再总想着挽回,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谢景泽语重心长的相劝。“你放了手,两人都能过得很好,何必自我折磨。”

“二哥,求你帮我一事。”

“关于她就罢了。”

“如果……这件事有结果,我会做出决定,不再这样耗下去。”他勉强笑了一笑。“二哥,自小你就帮着我,这算最后一次。”

“你……”好脾气的谢景泽不知该叹气还是该痛骂一顿执迷不悟的人,见三弟那般失意,终是不忍。

“好吧,你说。”

踏进院子的时候,臂上还在渗血。

看见她的一刹,突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隐然松弛的释怀。

她还在,安然无恙。

正跪在庭中的大树下挖着什么东西,有一下没一下的戳土,衣襟粘满了泥。霜镜随侍在一旁,见鬼一般瞪着他。

“你在做什么?”

他设想过无数次再见她的情形,时而愤怒得想掐死她,时而又想吻昏她,最终却是一声柔软的轻问。

迦夜呆了一呆,不敢置信的抬头。

那个人立在树下,撑着手俯视她。肩上一道深长的剑伤,看来有些狼狈,分明的轮廓又深了,血顺着臂流下来,染红一大片衣袖,却像没事人一样柔和的对她笑。

“你怎么进来的。”霜镜问出了最大的疑惑。

“硬闯。”他依然在看她,嘴角一扬,几份骄傲的自负。“我知道今天君随玉不在。”

单人匹马闯进戒备森严的府邸……霜镜张口结舌,不知这算愚蠢还是勇敢。

“总见不着你,怕你趁我不察又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无视逼近的众多侍卫,他像解释似的笑,任凭血一滴一滴落。“见一见,心里安一点。”

黑黑的眸子渐渐有了雾气,呆呆的望着他。

“你在挖什么?我帮你。”他蹲下来拭去粉脸上的一点泥,神色温柔。

她眨了下眼,慢慢凝起散乱的心神,咬唇笑了笑,看起来却像哭。

“已经挖好了。”

泥坑里有一个脏兮兮的坛子,看起来埋了许久,他替她拿起来,坛子里有什么液体在微微晃动。

“酒?”

点点头,她又怔了好一会。

“你来得正好,今天我请你喝酒。”

摒退了如临大敌的侍卫,他被引入隔室耐心的等候,直到霜镜过来唤人。

迦夜的卧房依然是温暖如春,红泥小火炉升腾着热气,几碟精致的小菜,清洗干净的酒坛。在软榻上舒适的偎下来,重帘半卷,银杯净亮,一切都是那么舒适,何况还有容色无双的佳人温言以待。

换了件随意的衣裙,长发松松的半挽,迦夜坐在身边替他上药裹伤。

动作很小心,眼睫如扇子般轻垂,一直咬着唇,好像疼的人是她。他深深的看她,贪婪似要把她放入心底,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

裹好伤,又令霜镜端来银盆,为他洗净双手。细致而体贴,像一个照顾丈夫的小妻子。他很想轻吻,又怕破坏了难得的气氛。这样的相处,梦里期待过无数次。

收好药盘,摒退了侍女,她启开了坛上的封泥,醇厚的酒香剑一般冲出来,迅速弥散了一室,闻之熏然欲醉。

“女儿红?”

她盈盈一笑,拿起银勺轻轻搅着澄亮的酒液,不知封了多久,缩得只剩半坛,香气越发浓烈。试着兑入新酒,一点点品尝,微蹙的眉尖渐渐舒开,最后移入银壶,捧入炉上温着。

“你说的没错,喝的时候果然得兑酒。”

“这是多少年的。”

她笑而不答,忙着剥一枚鲜红的橙,银刀一点点旋过,褪下来的橙皮置在熏炉上,空气中立时有了清雅的橙香。纤白的指尖又撕去膜衣,将橙红的果肉喂进他嘴里。

冰冷而甘甜。

情不自禁的把娇躯圈入臂弯,她没有推拒,软软的倚在怀里,皓腕如霜,纤指似玉,黑亮的丝发披了一身,说不出的娇美可人。

酒温好了,他执起壶倒了两杯。馥郁的浓香入口绵长,滚落喉间醇厚芬芳,诱得人想一饮再饮。

她替他挑着菜,谈着些散淡的话题,谁也没有涉及可能不愉快的字句。

娓娓谈来兴致极欢,甚至说起了天山上的初会。

“……本来挺期待,想着教王或许赏点奇珍异宝,我也好拿来打点别人。结果居然赐了一个人,真是……”

“你很失望?”他没生气,梦寐以求的佳人倚在身边,被损几句又何妨。

她斜他一眼,悠然一笑,陷入了回忆。

“那时我回头……觉得,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明明是跪着,眼睛却锋利得要命,直直的瞪着我……”

那个卓然夺目的风华少年,鲜明一如昨天。

“当时我就感觉,你肯定是个麻烦。”

“原来你有这种印象,难怪一整年都不理我。”他忍不住咬了咬小巧的耳垂,颇为不满的抱怨。

她缩着脖子轻笑,眼神因追忆而恍惚。

“也不是……最初我还没想好,不知该不该让你出任务。走上这条路未必能再回头,可后来……”

“发现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是我没办法护住你,你太显眼,而我不过是个小小七杀……必须让你自己变强。”

“你一直在帮我。”

她白了一眼。“别说这么好听,是我一直在利用你帮我。”轻轻拔弄着牙箸,听取碰击的脆声。“我知道你想回去……肯定能熬下去。”

“就像你想杀教王。”

迦夜微微一笑,洁白的细齿有如编贝。“说的对,有目标才能撑下去。”

“现在有什么目标?”

她静了一瞬,眼波水一般轻漾。

“我想灌醉你,好让你任我摆布。”

他低笑出声,立刻配合的躺倒,摊开修长的四肢。“你可以下手了,我保证不会动。”

她也笑起来,呵了呵细指,佯装出来的狰狞在美丽的脸庞上不怎么成功。软绵绵的挠了半天毫无反应,她聪明的通过眉梢的细颤发现了变化,立时调整了方位,很快痒得他绷不住,笑不可抑,不得不拘住了她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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