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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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处-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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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张秋萤自己伸手摸了摸脑门儿,只觉得一阵胀胀的疼,呲牙咧嘴的解释道:“我刚才一慌,撞门上了!”说完还自个儿奇怪起来,“刚才也没觉得疼啊,这会儿怎么这么疼啊?”然后又将可怜兮兮的目光转向了张宛知,泪光盈盈地道:“大姐,起包没啊?”

柳长青转向张宛知说了句:“大姐给她擦点药吧。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张宛如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我也去。”然后又轻蔑地扫了张秋萤一眼,斥道,“瞅你那点出息!”

张秋萤捂着脑门,听了这话也立时张了张嘴,却几乎同时就接到了柳长青带着冷意的告诫目光,将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张瑞年对眼前的情况却并不以为意,自顾自的继续吃着早饭。似乎根本没把门外的喧嚣放到心里。



柳长青提着装了马荆菜馅儿包子的食盒就出了门。张家大门口,确切地说应该是张家斜对门的门口,已经围起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张家对门住着的也是张姓人,与张瑞年一家虽说不上亲近,但细数起来也没出五服,算是半个本家。这家当家的叫做张茂才,三十左右年纪,但是却比张瑞年小上一辈,张秋萤出门碰见了总喊一声“茂才哥”的。只是这张茂才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身子羸弱不说,钱财也败坏尽了。

柳长青见不是昨夜下水的事情败露了,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转身要回去,却见张宛如三挤两挤,竟挤到了人群前面去看热闹,想着郝家人在眼前,柳长青到底不放心,也跟着挤了进去。

到了里圈就看清楚了情形,柳长青见带人来闹事的竟然是郝家的长子郝世清,想起昨夜芦苇丛里听到的秘密,不屑地将目光移开,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那张茂才已然灰头土脸地被人踹翻在地,郝家的几个家仆又上前摁住了他的双肩,郝世清这才准备讲理,扬声说道:“诸位老少爷们,这张茂才不交水面租子,挑了个大清早下水去打渔,被我撞了个正着儿!本来少爷心情不错,想放他一马,让他将鱼给我放回湖里也就得了!这厮居然不知好歹,拎着鱼篓就跑。贼胆也太大了,欠教训!”

柳长青仔细瞅瞅,果然发现张茂才的身侧还侧翻着一个破鱼篓,里面几条小鲫鱼片子散落在地上。想到他最近似乎是新添了个儿子,想来也是媳妇不怎么下奶,这才去偷偷捕鱼的。果然那张茂才也开口说了原因,正是如此,还说要将鱼买下,过两日凑了钱送到府上去。

接着人群里几个年长些的,也纷纷开口给讲了讲情,说了些无谓因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之类的话。谁料那郝世清却并不领情,自顾自地说道:“买?且不说你这穷家里翻不出一个大子儿来!就是有,我能稀罕你那俩钱儿?!我在这儿再告诉你一声,你姓张的想买也得我肯卖!”说完上前两步,将翻落出来的鲫鱼用力地踩在脚下,来回蹍上几次,又特意扬声说道,“姓张的,你听着!你婆娘有本事下崽没本事下奶,我可管不着!我今儿告诉你,这铜锣湾一日姓郝,你就一日吃不得鱼!”

柳长青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番吵闹,却并不是针对他张茂才的,乃是讲给他对门的张瑞年一家来听。拿眼扫一下张宛如,果然见她脸色泛青,自然也是听出来了的。只是这种指桑骂槐的事情,也不好出口去阻拦。

正想着,人群里忽然出了一个清朗的声音:“郝大少,这铜锣湾姓张的人家可不少,你说话的时候,还得注点意才好!”

接着人群自动分了条路出来,有人小声说着:“张秀才来了!”

张宛如见了来人,脸色和缓起来,亲热地喊了声:“大哥!”

“二妹!”那张秀才一身青布长衫,手里握着一卷书册,想来是清晨读书刚刚回转,听得张宛如招呼,就笑吟吟地回了一声。说完向身后看了一眼,一个小书童适时地拎着食盒挤了上来,笑吟吟地回了话,“二姑娘,我刚从家里取了些野菜包子。”

郝世清被人打断,自然不满,怒道:“要闲扯另找地方去,别挡了别人的事!”

“这话理应我来说吧!”张秀才慢条斯理地道,“大清早的,郝大少为了几条小鱼咋咋呼呼扰人清静,不觉得小题大做吗?而且还堵在人家门口,嘴里没根没据的胡扯乱骂,张口闭口姓张的姓张的,天下姓张的难道就只张茂才一人不成?”

“天下姓张的却与我无关,我只骂这偷鱼的张茂才!”郝世清怒道,“什么叫没根没据胡扯乱骂,这厮偷鱼乃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哦?”柳长青此时接过话头说,“往日倒不知道郝大少起得如此早,难不成郝大少算好了今日清晨会有人偷鱼而专程连夜等候?”

郝世清脸色骤变。柳长青接着说道:“晨起在湖边锻炼的时候,倒似乎是瞧见了一艘乌篷船泊在芦苇丛边。莫不是郝大少的?只是似乎听见里面说话声音不大对!”

郝家的家仆似乎想到什么,对视了一眼,人群里也悄悄起了议论声。

郝世清狠狠地瞪了柳长青一眼,到底是心里有鬼,气焰也小了不少,嘴里辩驳着道:“少爷我起了兴致临湖夜钓,还用跟你报告一声么?”

“原来如此。”柳长青笑笑说,“只是昨夜月色并不好,还时有夜枭在叫,甚是吵闹。还好没打扰郝大少观景的情致。”

郝世清心头大乱,几番拿眼去瞧柳长青,却也看不出什么来。却终究是无心再闹下去了,转身招呼家仆离开,走时恨恨地丢下一句话来:“姓张的,小心祸从口出!别为了一点吃食,招惹来大麻烦!”

郝世清一走,围观的人们也各自散了。张秀才上前抱拳道:“还是柳老弟厉害,三言两语就将这个大麻烦打发走了。”

柳长青不惯客套,只是回了个礼,淡淡地道:“是他不想与张大哥争执,这才就坡下驴罢了。”

一旁的张茂才忽然说了句:“多谢秋萤妹子。”几个人回头看去,才发现张秋萤不知何时也出来了,正将倒在地上的张茂才搀扶起来,只是她人小气力不继,也亏得张茂才瘦的皮包骨头没有多重,这才勉强搀了起来。

张茂才站稳后,也不顾几人的眼光,转头去捡拾掉落在地上被蹍得面目全非的鲫鱼片子去了。张秋萤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接着心里跟着难受起来。

张宛如心直口快地说:“茂才哥,这还怎么吃啊,别捡了!”

张秋萤却忽然接口道:“二姐,不妨事!吃鱼本来就要刮鳞的,这鱼有鳞护着坏不了,用水冲冲还一样吃!”说完赶紧也凑过去帮着捡起来。

张宛如撇撇嘴没再答话。柳长青看着那个忙忙乎乎的小身影,心头一热。



“竹盏你把包子送回去,再跟大娘娘说一声,大哥今儿早晨在这边用饭了!”张宛如看着小书童吩咐。叫做竹盏的小书童却拿眼睛看着张秀才,见张秀才点头这才应下。张秀才说:“正好,婶子添了小弟弟我还没见过呢!”说完回头招呼道,“秋萤,回家了!”

张秋萤看着张茂才进了院门,这才回头过来,眼睛眯起来,嘴角翘得高高的,开心地喊了句:“大哥,你多前儿回来的啊?!”

张秀才手一挥轻轻打了她脑袋一下,佯怒道:“感情三丫头这是才看见我!”

张秋萤在那捂着脑袋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柳长青却悄悄地皱起了眉头。

这边,张秀才已经伸手拉了张秋萤过来,还弯腰给她掸了掸刚才捡鱼时蹭脏的衣摆。抬头又见了她额上的伤,故意诧异地问道:“这难不成是刚才让鱼咬的?”

张秋萤有点期期艾艾,张宛如已经笑了出来,指着她脑门说:“她啊,一大早,脑袋就让门挤了!”

“怪不得。”张秀才恍悟地说,“我说怎么这次见了,三丫头笑得越发傻气了。原来是脑袋被门挤坏了!我说呢,小时候虽然脑子也不灵光,总比现下好些啊!”

张秋萤咬牙切齿地哼哼道:“张——靖——远……”

张宛如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得越发欢畅了,嘴里却说道:“哪儿啊大哥,现下好多了!小时候多傻啊!碗漏了还记得不?”

柳长青垂垂眼睛,本来心里有些生气,想起这个“碗漏了”的典故,也不禁莞尔。

那是张秋萤才三岁的时候,刚刚学会自己拿着木勺吃饭。那日里正坐在门口吃粥吃得欢畅,张靖远路过,指着她的小碗一本正经地说:“哎呀,妹妹,你的碗漏了!”张秋萤有点傻呵呵地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反应。张靖远更加肯定地说:“不信你翻过来看看,破了一个大洞!”

然后……张秋萤就真的把碗翻了过来。

长青受伤

这场春寒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似乎转眼间,湖堤上的柳树便钻出了新芽儿,然后一日绿过一日。一场春雨过后没多久,各种野菜也紧跟着冒了头儿。

多亏了有柳长青不断地明里暗里小心翼翼地供应着鲫鱼汤,秋萤的娘徐氏在坐月子的时候才催下了奶水,虽然这最后一个小儿子挺能吃的,不算多么充足,但总好过整日喂小米粥或者到处淘换芝麻糊糊。

为了伺候徐氏吃饭,张家将饭厅从下屋搬到了正房堂屋里。这天大清早,张秋萤刚起来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一挑门帘,就看到堂屋里放上了吃饭的长条木桌,垫着旧毛巾的大砂锅里,小米粥熬得稀烂稀烂的,上面还撒着一层绿绿的荠菜丝,米汤的香味混合着野菜的清香,丝丝缕缕冒出来,秋萤立刻觉得肚子饿极了。

洗完脸回来的时候,桌上又多了几个小菜。一碟肉皮炒黄豆芽,一碟放了麻油和辣子的酱萝卜,细竹篾编的小箩筐里有两个细面卷子和十几个红薯窝窝头。另有两个盖着盖子的小瓷盆,秋萤知道那里面有一个是鲫鱼汤,有一个是昨儿个晚上就开始炖的小鸡炖蘑菇。

张秋萤给里屋的徐氏送过去饭,回到桌前闷头喝起粥来,边喝边问:“二姐,你早晨上山了啊?现在荠菜冒头了?”

张宛如拿一个红薯窝窝掰成几块泡进粥碗里,瞥妹妹一眼道:“春来三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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