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大瞿越国突然兵犯南疆。苏陌从水路,借由太平港前去平息。她相信她能帮镇南王平息。因为她知道长公主在新任瞿越国王心目中的位置。
风扬奉命,将当年长公主留下的头花送给了瞿越国君。果不其然,瞿越国王在南疆按兵不动了三天,直等到苏陌前来。
“这是她的意思吗?”瞿越国王问。
“如果她嫁给了你,会让你侵犯她的家国吗?”苏陌淡淡地说。
“可是因为那个人”瞿越国王手指指向风扬,“她宁死都不嫁给我”
“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苏陌说,“长公主能那么任性,是因为……她相信你。她相信你不会做对她不好的事,所以她随心所欲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想,她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你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死心塌地。与其让她在地下哭,为何不再宠她一回?”
瞿越国王不答。
此时,万兵临城。苏陌知道他作为国王,并不想就此罢休。苏陌给风扬一个眼神,风扬会意——万不得已,苏陌会让风扬绑了这个国王,做一回不道德的事。苏陌知道,有些时候,可怕的武力胜于说服力。
良久,那国王突然道:“你可会抚琴?”
没错,此时,会台之上有一把琴。看这轻巧的形制,与苏陌的散玉琴颇有几分相像。
国王继续说:“按照我父王的规矩,我不如请秦王弹琴一曲。如果能服众,我自当退兵;如果不能,那我……会亲到长公主坟前替她拭泪。”这位国王的前一句话中透着阴狠,后一句则有些忧伤。
苏陌懂得,这位国王听曲是假,要发兵是真。因为他不再是无拘无束的情痴王子,而是一个肩上有责任的国王。
“您保管好长公主的花。”苏陌淡淡地说。
风扬会意。袖中有一点寒光。
苏陌抚琴。她不知道风扬会在什么时候动手,但是她相信,如今在这会台之上。即使有人能快过风扬,也不会有人能快过她。
“先礼后兵。不择手段。”小苏陌闭眼心想。有时候,为了太平,反而就要牺牲一些“太平”。
琴音动。苏陌弹的就是《刹那芳华》。琴音清洌,加上苏陌的功力,所有人都能听得分明。
瞿越国的几名国师突然脸上齐齐变色。
瞿越是一个全民信仰佛教的国家,出征也少不了类似于中原国师职位的人。
苏陌继续弹琴,国师们却一涌而上。
“怎么了?”瞿越国王也觉得这样与礼不合。一名老僧走近瞿越国王,用瞿越话说了什么。瞿越国王看着苏陌以及苏陌的琴,脸色瞬间变得青紫。似乎无比惊恐。
而下面的瞿越士兵,也乱作了一团。
风扬不解地看着苏陌——这曲子有邪力不成?
苏陌停下琴,静静地看着。其实,她已经想起。锁香老翁曾经告诉过她:香家的“佛”本是来自瞿越天竺。因为太过邪异,又发生了什么事,从而来到中原。
看样子,几百年过去,这“邪异”的曲子仍是有大师能听出来。苏陌猜想,这曲子或许是某种象征。
尽管,苏陌并不觉得它邪异。
“我们退兵。请上师收回。”瞿越国王突然恭恭敬敬地说,“这是上师曾经所用之物,作为谢礼,本王回赠上师。”
瞿越国王将一把精致的银色小刀送给苏陌。这把小刀,苏陌再熟悉不过。这是她的心头大爱。几年过去,银丝一样雪白。
瞿越连夜退兵。唯恐多呆一分半秒。
“怎么回事?”风扬感到不对。
“应该是与我有关。可是,我不想问了。退兵了就好。”在苏陌看来,香家的事永远跟若无忌一样摸不着猜不透。
风扬皱了眉,看着晚风中的苏陌。无论如何,瞿越国王转变得太快。这让风扬觉得这琴声之中隐藏着什么危险的气息。
而苏陌则知道,有些事,已经躲不了,既然躲不了,不如不问。
瞿越的退兵,再次引起举国震撼。苏陌舞退匈奴,德收齐地,琴退瞿越。一时之间,几与镇南王齐名。
青鸾一声鸣叫。宇文公子送来了信:“会兵楼那。”
第二卷 46;日落青山,云坠天际,一生恩怨魂梦缠
46;日落青山,云坠天际,一生恩怨魂梦缠
苏陌终于再次见到楼那山。几年前,她就是在这被硬生生地挑断双腿。幸好老天垂怜,她又可以“站”着看这座雄伟的关口。
楼那山高,陡峻,像一座巍峨的铁门,将京城包裹在自己的壁障里。楼那关关口便是依着这山脉唯一的一线天而建。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最要命的是,哪怕用火炮轰倒了楼那关也没用,那细长的一线天之上早就布置好了火油硝药石头铁钉。
“攻不下啊。”宇文大叔皱眉说。
苏陌微微一动,询问小虾米:“这楼那的守将是何人?”
“听说是……。”小虾米还没回答,他的话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是您的老熟人,日逐。”老吴说。他也带着铁衣卫从节墨赶到楼那来与苏陌会合。当年皇室的左右手,如今却站在楼那关外攻打楼那。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但是谁都知道,这个讽刺是拜更讽刺的昏君所赐。
苏陌咬唇。连老吴加上宇文公子这两个绝顶聪明人都想不出对策,更不用说她了。
“能爬上去吗?”苏陌突发奇想。
“过高。”老吴说。
没错,这个楼那关,高度远非一般城楼,少说有五十丈。而它的箭垛设置得也十分古怪,竟然不是在城楼之上,而是在围墙墙面上一层层镂空出一两块砖头来做射击孔。这样一来,楼那关内弓箭手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城墙的保护下发射强弩,而外面的箭矢则极难射中他们。
就算要搭攻城云梯,也没有那么高的梯子。纵使有,也不知道那看不见的楼那关顶部藏着什么奥妙。
“楼那关的关内,按照一线天的走势,还另有五扇铁闸,都可以任意组合开关。即使我们闯了进去,也要小心被阻截在里面。被人当做瓮中的鳖。”老吴说。
苏陌点点头,这个楼那关果真不是一般地棘手。
苏陌看着这威武的关口,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这关口像极了日逐的气势。
不知不觉,冷日初沉。苏陌坐在一张椅子上。不知道望着关口在想什么。此时的她,看上去像是一尊玉做的雕像。
镇南王令人给发呆的小苏陌送来一件黑猞猁毛的披风。“王爷说,天已转寒,娘娘别冻着。”小兵乖巧地传话。苏陌接过了袍子,没说话。
她身后,镇南王靠着营帐站着。他看着苏陌,眼中有怜惜,也有不解,还有那么一丝丝地心痛。苏陌的背影,在他看来,既让人怜爱又显得有些冷漠。
却不知,苏陌接过那大衣时,露出一抹难得的笑。
这世间,最难懂的就是人心。明明可以靠近,却总被无缘由的心思隔开。你看不透我,我看不透你。彼此牵挂却又隔着万水千山。
镇南王走回帐内。
苏陌回头——只见镇南王的帐子,在散发着温暖的光。“我还可以做些什么,然后,你就可以不再叫我娘娘?”苏陌怔怔地想,紧了紧那黑色的大衣。
那天晚上,士兵们发现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听说有尸体,验尸的小老头连蹦带跳就窜过去了。不久发出一声惊呼,风急火燎地地来找苏陌。苏陌急急忙忙地跟着小老头到了“尸首”旁。苏陌认出,这是小老头那个赶马的酒友。在她断脚那一天,这人曾经站在她一边,为绝望的她说过话。小苏陌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从楼那出来的,难道是跳山?要怎样的功力和胆气才能从那千仞高山上跳下?
“王……素云……托……托我……。”酒友说。他浑身是血,已经说不清话,可是苏陌闻言一震。酒友用断手的骨头指着自己的酒葫芦。小老头会意,连忙取下酒葫芦递给苏陌。苏陌拧开——里面躺着一张纸,正是素云姐娟秀的笔迹。
苏陌朝“酒友”道:“我已经收下了,放心”
“放……放了大殿下,我死而……。”酒友没有说完就咽了气。
是死而无憾吗?谁是大殿下?
小老头替他的酒友合上了眼睛。“他曾是大殿下的人,大殿下被拘禁。这么多年,他一直想着要救殿下出去。”小老头叹气说:“就因为大殿下给过他一个家。虽然很短。”
一个家。苏陌心中一痛。
江山万里,高楼百尺,却不知何处方是她可以回去的地方。她,也想要一个可以回去的家。在那里,她可以不是秦地的天,可以不是节墨的神,可以不要思考权谋伎俩,可以不用顾忌的举止言行;在那里,她可以放下所有的压力,尽情地哭或笑;在那里,她就是苏陌自己。
可是她知道,她已经没有可以真正回去的地方。
小苏陌回头看那个通亮的帐篷,烛光很温暖,却又有些遥远。但在苏陌眼中,那温暖的烛光里摇曳着她小小的希望。
“如果不叫我娘娘,你会不会娶我回家?”苏陌心中想。
“素云那丫头也真厉害,难为她怎么想到找他来传信的。”小老头叹气说。
素云,冰雪聪明,看破了人心,却看不透自己。
苏陌一听,回过神来。马上展开素云姐的纸。
里面画的居然是楼那城城防部署,连什么门有多少兵力何时交接替都一清二楚,。
苏陌知道,这定是破关的玄机所在。
“素云姐……。”苏陌看着那几里外巨大冰冷的城墙,心想,“我来了。”
原来这楼那关的人数远远比外表上少,许多箭洞里面根本无人,连一线天之上也没有他们担心的驻军。
“真奇怪,京城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在如此时候还懈怠至此?”宇文公子不解。
防守兵士太少了。
“这情报会不会有诈?”大叔摸着胡茬说。
苏陌开口道:“不会。”
她相信素云姐,就像相信自己。
于是,在接到素云密报的第二天,宇文公子再次挥军攻打楼那关。
有了素云的密报,再次来到楼那关,他们势如破竹。火炮轰开了楼那城门。铁衣卫如神兵天降,按着路线,毫不费劲地拿下了驻守在甬道里的弓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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