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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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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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阻隔欲望张扬的织物。

  他把嘴唇靠到她的嘴唇上。在这之前,他试着从她的脖子开始亲吻,希望能唤醒她在动作上的配合。她依旧躺着不动,好像她躺在悬崖绝壁之际,动一下,她就会落入万丈深渊。她的唇并没动。柔软而单薄。他退了一下,咽回自己的口水,接着又在上面做起激|情动作。他发现,一个那么被动,一个这么热烈(如同CD上播放的欲望交响曲,机械而分毫不差),这个场景一定是最典型的滑稽喜剧。

  也许侵袭、侵略、侵占会挑拨起她的反应。他爬到她的身上,分开她的两腿。他本想将它们举起,可是转念将这样的举动留给下个阶段。于是他摸了自己的阳物,如同向要投入激烈战斗的士兵作一番壮胆的告别。他知道那个东西现在如同一根投向欲望中心的标枪。可是当他摸到自己的阳物,却一下子感到有只无形手将他投入冰冷的恐惧之中。他的阳物像她的嘴唇一样的柔软。

  他停顿下来。动作停顿,呼吸停顿,好像心跳也停顿了。

  他的脑海里骤然出现一幅荒凉的景象:草地枯黄,树桠折断,尸体漂浮,河水泛臭。他像是在什么地方看过,但记不清了。但那种荒凉的气息从脑门直钻到腹部。

  他重试,证实一下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不,没有错。他的眼前闪过另一幅图景:一座空旷的破屋,屋顶已经不知去向。

  他关上了床头灯。静静地躺下,躺在她的身边。他靠着她,但没有用阳物碰她。如果她有性经验,那么这种柔软的符号,一定会让她笑岔了气。想起她可能的笑,他连上身与她相贴相粘的动作也赦免了。

  他下了床。穿衣服时,他透过朦胧的光亮,看到她依然一动不动。把鞋带也系好了,他走近她全裸的胴体,在上面留下一个停留三秒半钟的吻,然后为她盖上被单。

  “我不会强迫你的。晚安。”

  他轻轻地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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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门在他身后关上,他置身于灯光暗淡的走廊上时,他与一个形象打了个照面:骷髅。

  回到空荡的家中,他给自己倒杯红葡萄酒。他抚摸着酒杯滑润的边缘。他朝楼上望了一眼。他知道此时索依依已经躺在了她自己的床上,但还是禁不住往那里望上一眼。

  还不至于。他对自己说。没有什么要跟她倾吐的。一切都很正常。

  他关了楼下的灯,轻步走上楼梯。他在索依依的卧室门前站了片刻。他想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因为过道上的灯亮着,他也分辨不出她的房间现在是否还有灯掌着。

  他躺在床上,听着手表指针的步伐。整齐划一的步伐渐渐松垮。

  他像往常一样,背往后一靠,打开报纸。

  这是今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市长阳萎》。

  署名:桂阳雨。

  这则新闻引起了全市的极度恐慌。人们像逃难一样逃离洞州市,洞州市仅有几条大道上塞满了汽车、摩托车、自行车与顶着包裹的人。市长阳萎比SARS,比非洲的部落大屠杀更加可怕。人们可以承受苦难,却不能承受无能,承受一个不能给他们带来希望的领导人——他连编织谎言的能力也丧失了。

  他从逃难的人群里认出了桂阳雨。他正拿着照相机在拍这个旷古奇观。

  “桂阳雨!你这混蛋!是谁供你上学,供你大把大把的开销、挥霍?”

  “事实!”

  “从来就没有事实,只有观点、假象、谎言!”

  “你可以改变事实!改变它!”

  “你怎么这么愚蠢,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事实只有观念!”

  他叫了一声,醒了。

  他惶惶地到浴室冲个温水澡。他看着浴缸,接着往浴缸里放水。他躺进浴缸,触摸那叫他晦气的地方。它怎么突然就不争气了呢?它的元气飘逸到茫茫宇宙的哪个角落里去了呢?难道我老了?——绝不可能!一个四十岁的男人,的确不是二十岁时那高频率的新陈代谢所能比拟,可这是人生的巅峰,是可以翻江倒海而无所畏难的时期!他以为自己在浴缸里睡着了,可是乡间送葬时的吹打乐再次将他闹醒。他睁开眼,定神听听,以为真的是周围居民的哪位人家死了人。但四周非常安静。接下去的时间过得飞快,黑夜像是经不住停留的小站,一晃就过去了。

  他提早来到办公室。当秘书毕恭毕敬地向他报告今天的日程安排时,他才慢慢地找回了一个市长的感觉。宽大的办公桌,雄厚的背靠椅,亮堂的办公室,明镜般的书厨,富丽的沙发。这种感觉重新扩散到他身上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些陌生,有点新鲜,有点兴奋。

  他跑了厦门与福州两个城市,找到这两个城市里最好的性学医生。可是从他们那里获得信息更加使他感到无望。

  两个城市的五家医院和医疗机构为他开的药也大同小异。他把快上万元的药物塞到车的后厢里。他不想用那些亢奋性的药物来振奋起自己。如果机理的反应不是灵活与机动,而靠药物来使之达到阶段性的亢奋,当这阶段过去之后,他必将陷入更为沮丧的境况中。

  突然阳萎的解释要么是器官上的病变,要是就是精神上的病变。但是他们把这两个基本方面细节化与无限量化的分析之后,他好像掉入蚂蚁坑中,面对赶集似的蚂蚁,不知道要从哪一只下手。那么,是不是他把无限复杂的阳萎简化为生理与心理两个方面,反而限制了自己必要的认知呢?当车行驶蒲田的路面上,他望着窗外零落的高楼,想着。

  这两三年以来,他对女人的性趣并没有衰退。他虽然没有长期固定的性伙伴,可短期的确还有几个,而且差不多是轮换着。商业局的局长欧阳蓉,宣传部的干事林晓燕,中心医院的医生申明明,师范学院音乐系教师尤喜达琳(这是他第一次亲密接触四个字的女人!),再有几个他要一下子叫出她们的名字都很难,她们的名字存在他的电话薄中,只有联系上了,再约个地点。他有时电话打过去,却一时想不起此人长的模样,或者也其他女人搞混,不过,只要说上几分钟的话,他就可以凭借声音慢慢地体味出那人的面貌。如果在由文字上的姓名联想到某人发生阻碍时,他便由声音而联想到某个人。发生过他跟某个女人睡觉后,女人向他暗示某种要求,比如工作上的事,亲戚上的事,有时甚至是有关她丈夫的升迁,他便说,你前几天不是要求过了吗,那女人便委屈地说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着市长了,怎么可能是几天前呢?

  虽然对女人的性趣没有衰退的明显迹象,但是,令他烦恼的是,他的快感已经大不如从前。从前——也就是两三年前吧,或者是三年前多一点——每次性事总能给他带来充分的快感,如同一个人喝了酒就要醉一样,而两三年来的没有饱满的快感如同喝了酒却不会醉一样,实在是有些扫兴。

  自从进入白茹宁的身体,他的快感恰似雨后春笋,勃发有力。他非常感谢白茹宁重又唤醒他青春的奔放激|情。他的快感如一架修整过的钢琴,再次弹奏出准确而饱满的音符。

  白茹宁走了。不仅带走了他的快感,把那架音谐和的钢琴也损坏了。

  “你是否纵欲?”福州的那位故作高深的医生这么问他。“没有阳萎史的人发生阳萎这样的事,通常与纵欲有关。”

  纵欲?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西门庆。问题是西门庆纵欲却也没有阳萎啊,而且若不是与打虎英雄相搏击,恐怕一般的武士也斗不过他。

  “这是个什么概念?如果一个人的营养状况相当不错,那么多来几次性茭与人的元气是否受损恐怕毫无关系。”他说。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医生问。

  “我是商人。”他说,眼睛一点不眨。



  “是一个春风得意的商人,还是一个愁眉苦脸的商人?”

  笨蛋,你难道看不出来?“介于两者之间比较合适。的确是有坐享其成的商人,但我不是,我需要做的事很多,不过我的报酬也不低,而且时常超出我的预期,你说我是一个什么精神类型的商人呢?需要我向你报告我的收入,你才能做出精确的分析吗?”

  医生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一个人的精神压力如果太大,再加上纵欲,那么他得暂时性的阳萎是很有可能的。”

  “精神压力太大与太小我还是能区别开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告诉我,你一周的性茭次数是多少?”

  这个问题应当与年龄一并考虑,难道不是?于是他用暗示的口气说:“以我四十岁的年纪,一个星期几次才算合适?”

  与其让医生来把他的个人隐私讲出来,还不如让医生说个大概的幅度,他自己会跟这个标准做一番对照。但是,他马上就意识到医生的这种方法是个笑话。他的一个高中朋友在一次酒席上对他说他几乎天天都要与老婆干,包括老婆的经期在内,他的另一个朋友则是一个半月才与老婆上床一次。两个人体型差不多,体重差不多,好爱差不多,食量差不多,工作时间差不多,经济状况差水多。

  医生沉下脸。医生不喜欢这样的病人。好吧,这个病人也不喜欢这样的医生。

  车开到泉州境内,他好像清楚自己的厦门与福州之行是为了什么。他所以这么做,其实是通过别人的问话,来找到自己的解决这道。从本质上说,他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他们的药物,他自己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或者自己就可以判定这样下去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也不是不可能永远如此。

  他的眼前闪过索依依的面容。说起来,他与索依依结婚的这十五年来,他的性欲能力在她那里释放得最多,最为强烈。他们结婚几年间,他没有与其他女人有染,纯洁得像个处男。他们的关系坏于她得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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