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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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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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什么?”

  “上次庄言记者的事,已经给了我们一个教训。”

  “这是两回事,你不明白?”

  “我只有中专水平,市长。”

  “你是说只有中专水平不好意思再把局长当下去了?”

  “确实不瞒你说,市长,我虽然年纪不是很大,我确实有这念头。”

  “我没有看过你的辞职报告嘛。”

  “需要的时候,我会写的。”

  “你就是现在写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见,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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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有苈本想伸手与桂阳河握手告别,一看桂阳河的表情,意识到已经没有了必要。常有苈一离开车厢,车立马走动。

  “上哪儿,市长?”

  “延安路。”

  延安路是洞州市最繁华的街道。洞州市不大,车子一会儿就到了延安路。

  “在哪儿停,市长?”

  “你开慢点,从路头开到路尾。”

  不用开到路尾,桂阳河就找到了桂阳雨。桂阳雨正在用软尺量着不锈钢广告柱子的直径和广告牌的椭圆面积。

  桂阳河戴上大墨镜,从车子里出来。

  “大记者,请问,你在干什么?”

  “你来得很快呀,哥哥。哥哥,你看,我在取确切的数据。洞州市的这类广告牌有五百座,每座的实际单价不超过两千五百元,可是报上去的数目是每根两万元。五百乘以两千五百元……”

  “我对数字不敏感,阳雨。”

  “如果每根报上去的价格是三千元或是四千元也许还可以……”

  “我说过了,阳雨,我对数字不敏感,但我对你对要做的事情很敏感。这次又轮到谁?”

  “什么意思,哥哥?”

  “你到车上来。”

  “我骑自行车来的。”

  “我没有想让你搭便车。你只是上来一会儿,你还要再下去!”桂阳河觉得已经有行人对他格外的注意了,他不能再在路上跟这个家伙继续说下去。

  “这个广告牌子工程是由副市长承包的,他一下了就赚了至少八百万!哥哥……”

  “你想抽根烟吗?”

  “什么?你知道我是不抽烟的。”

  “你如果能把你的嘴劲放在抽烟上,我认为对你的身体更加有利。李师傅,你下去一会儿,我跟我弟弟有话说。”桂阳河见李师傅下车关上门后,一把揪住桂阳雨的领子。“听着,你这个大傻冒,我再也忍受不了你了!你今晚就给我搬出去,你想住到什么地方你就住到什么地方,别让我再看见你!胡晓青开车轧死两个学龄儿童的事早就了结,你为什么还要在报纸上重燃战火?儿童的父母已经答应不再追究此事,你却来为死去的孩子喊冤叫屈!你想成为名记者的野心,我他妈的并不反对,可是你不要拿洞州市来成为你的舞台!我再告诉你,胡晓青是我的同盟,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没有胡晓青,我在这个城市的工作要大打折扣,洞州市人民要改变现状的希望要推迟多少年才能实现!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改变着这个城市的面貌,你不要来起反作用,庄言记者!”

  “哥哥,你不要以为你是神明,奇迹是人民自己创造的,只是很久以来,他们得不到这样的机会!好吧,我也承认你的确……哥哥,可是你知道胡晓青轧死两个儿童之后是怎么威胁孩子父母亲的吗?……”

  “住口!这些东西不是我所必须感兴趣的!你要把胡晓青的事再理一遍,否则他会叫人拿棍棒捅你的肛门,那我可管不了!下去!”

  兄弟两人怒目横视,互不相让。桂阳雨退身下车,猛地关上车门。

  桂阳河回到办公室时,叫姚凯马上进来。

  “我见过常有苈了,他不想在花博会这件事上主动出击温顺水。你认为呢?”

  “这的确很麻烦。”

  “我想他是不想再当这个局长了。”

  “他可能感觉压力太大。”

  “把花博会开完后再来讨论他的事。现在不管他了。我刚才再问你呢。”



  “噢……我……也许桂市长会觉得……这实在是不好开口。”

  “说吧。”

  “金三勇……”

  “哈,今天你是第二个提起他的人。”

  “是不是有人想……”

  “跟现在我们要说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说吧。”

  “金三勇一直想获得全市液化气的专营权,如果让他来治理温顺水,应该是小菜一碟,我是说,如果我们答应让他来专营的话。”

  “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这个……几面之交吧。我在洞州市呆了这么久,这样的人我还是会认识几个的。”

  “好吧,这事让你来处理。如果我有一个稳固的后方,我为什么就不能付出点代价?你一定要提醒他们,不要玩得过火,适可而止。”

  “放心吧,桂市长。”

  姚凯走到门口时,桂阳河叫住了他。

  “姚主任,你还是慢点与金三勇联系。跟这样的人联系,毕竟是下下策。我争取一下,跟温顺水本人见个面,如果能说服他,为什么要去欠别人的人情?”

  “这最好不过,桂市长,我也是这么想的。”

  
  33,

  秦大政决定亲自出动。他投了几封信,一直不见风云乍起,未免失望。他打了稿子,复印了十几份,装进黑皮包。如果大报不登,那么先找小报的也行。这难道不是农村包围城市之路?先从小报闹起,大报自然不会置若罔闻,必将闻风而起,那样一来,风雨满城,王元材桂阳河之流岂不席卷而去?当然,在找小报的同时,他也将亲自上访,省纪委、中央纪委的门是敞开的!其实,他也将信件投送到省纪委和中央纪委了,只是一直没有回音。他想,凡事都要亲自出马,才有可能被重视。他们每天要受理、要立案的东西不知有多少,哪里会在乎这样的一封信!只有你在他们面前表现得非常在乎,他们才会在乎你呀。

  他上长途汽车站买了上福州的车票,明天出发。他的座位号很靠后了,心想,好家伙,若晚几分钟去,明天的票就买不到了。想到明天可以上省城,他一阵兴奋。

  白茹宁留下来的相片并不多。儿童时代五六张,小学和中学时代十几张,大学时代二十几张,到了八鳌之后也留下了七八张——在这些照片上,看不到她的笑容。即便她不笑,依然能激发起人的亲和感。倒是来到洞州市里之后有几张与上面下来的领导、外省来的客人以及外国人的合影,春光明媚。其中有一张桂阳河深陷其中。桂阳河与白茹宁站得并不靠近,可是在他们之间像是有一种莫明的拉力。秦大政毫不犹豫把它烧了。

  秦大政会在夜里因为想起白茹宁而痛哭失声。只有白茹宁还能能活着,他对着空气发誓,他宁愿她睡在另一间屋子里,如果她不高兴他一定不去碰她。

  白茹宁临走时梳了头。那把梳子上还留着白茹宁的长发,还有她细微的头皮屑。秦大政用白纸把它包上,裹上五六层。关上灯,想着白茹宁的身体和她的面容,秦大政难受得爬起来,取出一根小针,从那把梳子上剔下一小片头皮屑,把它含在嘴里。因为头皮屑太小,很快地,热乎乎的嘴里便感觉不着它了。头皮屑终于含完了,他便把白茹宁的头发含在嘴里,左右抽动。有一天,他抽得劲用猛了点,它断了,他的心也差不多碎了。

  开始,房间里还能感觉得出白茹宁的气息,好像她并不曾离开,只是暂出几天,几天过后,秦大政自己身上那混浊的味道便弥漫整个房间。他闻不到白茹宁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也就感觉不到她的生命气息。他真的失去了她。

  他心里积存着隐隐的对白茹宁的恨。他恨她为什么羡慕城市的生活,为什么非得嫌弃八鳌那样可以开怀吃海鲜的地方。他说不上有多怀念坐在海边,喝着酒,就着大脚蟹的日子。这样的死不是你白茹宁自找的吗?但是他不愿再往下想了。白茹宁对他的感觉怎样,他并不关注,他关注的是他失去了这样一个绝代妻子。他若不是遇上美人落难,如何才有这样的机缘!重要的不是她对他有什么想法,再说她从来就没有直接向他表白过她的想法——夫妻的磕碰哪怕恶言相向,都在四股交绞中荡然无存,重要的是他对她的感觉——她是他此生真正的骄傲与光荣,没有了她,他什么也不是了,生命的光辉消失了,如同一张布幕上鲜艳夺目的影像消失了,放影机碎裂了,哪怕有再好的故事,也无从放映。

  秦大政怕明天上了省城,包里的那十几份东西用完了,家里没个储备,就骑着摩托车到复印店再去复印十份。出了门,他遇上了老董。水泥路平坦延伸,路不大,不过这也可以使得小城显得热闹些。路旁下水口里散发出的臭味逼得人要倒地昏死。老董一见他,便大骂政府官员的腐败与贪婪,秦大政听着舒服顺畅。老董骂累了,一定要秦大政跟他一块儿喝酒销愁。街对面有几家按摩店挨着亮着红灯,时不时地,里面的姑娘会站到外面来看看行人,秦大政望了一眼,了无兴趣。秦大政受不住老董的拉络,与老董一块,找了家简易的临街酒店。一杯下肚,老董的喉咙有了润泽,又开始大骂。秦大政更觉痛快。

  喝着喝着两人都没有了节制。老董舌头都转不过来时,有人打他的小灵通。看来是到了散席的时间了。老董走路像舢舨在海浪上颠簸,就是稳不住,秦大政也差不多。老董跟秦大政告了别,一个往西,一人奔东。老董上了一辆三轮车,秦大政却是要自己驾车回家。

  秦大政的摩托车疯跑,可是他自己还觉得慢。在往瑞金路拐弯的窄道上,他的摩托车与一辆迎面而来的三菱帕杰罗相撞,他的摩托车在路上打了几个滚,砸伤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学生,他自己则从摩托车上弹出后,仰头撞在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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