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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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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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开床头灯,就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为什么他就是不想打开床头灯呢?甚至这个想法刚一产生就像气泡一样消失了。他现在谛听着外面,想捉摸出什么比较有意思的声响。

  倒是这种想捕捉声响的努力让他睡着了。

  他感觉自己正在听一堂趣味横生的课,可是下课钟响了。他想阻止钟声的传来。他醒了,听到了门铃声。吉晖难道忘记带房门卡?他记得吉晖是带着包子出去的。不是吉晖。不是吉晖,就不理了。门铃声坚定地不放过他。那只按在门铃上的手就不曾从它上面离开过。

  他旋亮了床头灯。他现在不喜欢灯光,它们像是在展现一切美好的东西的同时,也在侵蚀掉它们,并且,毫不留情,无可反悔,不能追回。几个小时前(他抬手看了看表,噢,他其实尚未进入睡眠,离刚才他大脑还清醒时不到十五分钟),这灯光就展示过一个女人美丽的身体与动人的声音,现在灯光依旧亮着,却照着空虚。

  是服务员。他正想问她到底是有什么事。

  噢,是索依依。

  桂阳雨显然为自己的光身子不好意思。他拿不定主意是先穿长裤还是先穿上衣。

  “你从容些。你在家里又不是没有光身过。”索依依说。

  上衣压在裤子上面,那自然是抓到什么就穿什么了。

  “你应该对旅馆有着特殊的情感。”索依依说。“你身为记者,你的生命的大部分光阴将被旅馆吞噬,而且,这是你乐于接受的方式。”

  “说来你可能会吃惊,这个我今天才发现。”

  “旅馆对于一个记者来说,其重要性跟一个妓女相当。”索依依坐在半圆形沙发上。她对桌上的火柴感兴趣,划了一根又一根。她掏出烟,用自己的打火机点燃,不用现成的火柴。她的打火机是黑色的,在她白晰的手心,别有一番风味。“身为女性,我对某种妓女倒是充满了羡慕。任情使性,那是女性最不可得的奢侈品,她们得了。不过我对此也很清醒,一个人是不能总任情使性的,即便是可以,久而久之,也没有意思。生活之美,你发现了没有,阳雨,其实正在于约束之中?这如同进入艺术领域,就必须在遵守与突破之间保持一种直觉的平衡,否则就不再是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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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阳雨给索依依倒了杯水。他没有请她喝,也没有递给她。他料想她知道那杯水的意义。“你说的是否是关于安宁?我更想知道的是有关安宁与渴望的故事。”

  索依依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她端起杯子,想喝一口茉莉花茶,茶太烫了,她不无遗憾地将茶杯放回原位。

  “什么时候走?”索依依问。她喷烟的技艺纯熟得与自然无意就是一回事。

  “你知道的。”桂阳雨穿好了上衣,也拉好了裤子。他最后一道需要解决的程序就是重新穿上旅游鞋。

  “为什么不现在就走?”

  “这个时间对我不合适。”

  “这是最好的时机。”

  “来这送我。”桂阳雨说。“谢谢你。”

  “你何必用这种口气?”

  “我用了什么口气?”

  “谢谢你的口气。”

  “这如果都算是打击的话,那么来这里送人,差不多是打击侵略者了。”

  “一报还一报。”索依依喷了一口烟。“我们的性情是这么想像。”

  “不要搞笑了,光这也算不了相像。”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

  “我很好,你也可以说我很坏。都可以。我属于它们,又不属于它们。感觉很好或感觉很坏,的确只是个人的事。个人。这个词叫我胆战。”

  “——对不起,我恐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不奇怪,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桂阳雨说。

  “是的,我不知道。我恐怕你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呢。”索依依终于觉得茶水的温度嘴唇可以碰了。“吉晖呢?”

  “你来又不是想见她,何必付出这份关心。”

  “宽恕我的言不由衷。我也像你一样,有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以我说我们两人很像,你又不承认。”

  “我承认。我承认,这之后呢?我就有了不坏的结果?”

  “生活是由现在的片段组成的,是过去的投影,与未来无关。——阳雨,我甚至认为你的命运与我相似!”

  “别来这一套。我快走了。”

  “你已经走了。”

  “抱歉,我听不懂。我听不懂你的话。”

  “你已经不在此地了。”索依依不依不饶。

  “啊。就算是吧。”

  “你萎靡不振。你不是已经承认你的失败?”

  “我佩服你洞察事物的能力。可是我还是会等到我该走的时候。”



  “花博会结束吗?结束不结束你又能做些什么?”

  “我睁着眼睛呢。”

  “你只是睁着眼睛。你该承认你已经走了吧?”

  “我承认。行了吧?”

  “没事。没事。别生气。花博会还没开始其实就已经结束。就像死去一个亲人,悲伤的顶点已经过去,你等候下葬,是仪式。”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这还值得你关心吗?”

  “值得。”

  “它不值得了。因为你的精神告诉我,你萎靡不振。其实你也不关心了。”

  “你说过了。没有新意。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不关心就行了?这丝毫不必如此隐晦。我并不责怪你什么。”

  “如果你还关心,你只是在装着关心。如果你连装都不想装了,你的自尊心会受不了。就这么简单。你为什么躺下了?”

  “我累了。就听你在说什么吧。”

  “那我告诉你,我来向你告别。”

  “我会过去跟你告别的,嫂嫂。”

  “索依依。”

  “我会过去跟你告别的,索依依。现在还不急。”

  “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这不是诗,我明白得了。”

  “不是你来跟我告别,你难道还不清楚?。”

  “是你来跟我告别喽?”

  “是这样,是这样。我走。不,你不必惊奇。你还是就那么躺着。你的身体在床上显得更加矫健。吉晖可跟你说过这个?”

  “我还是不明白。”

  “我明天出发。我是来告别的。”索依依说。她像是很高兴说出这话。

  “你还是说得清楚一点。这样一点也不好。”

  “我说得够清楚了。”

  “你说你要走。这我听见了。我不明白,你说出发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一直鼓励我到戒毒所吗?”

  “你到戒毒所?”

  “是的。”

  “这个决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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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海南的一家戒毒所。”

  “你说得慢点。”

  “我不必重复了。”

  “不必了。为什么要明天走?好吧,就当我没有问。”

  索依依放下杯子,掐灭烟支,起身离开沙发。她跪在床边。

  “你问了。”她说。她凑近桂阳雨的脸。

  她的手放在桂阳雨的肚皮上。桂阳雨看着她。

  她拉开他的衬衫,还是把手掌放在刚才放的地方。桂阳雨感觉到一股凉意侵袭入骨。

  她的另一只手停在桂阳雨三角肌上,那里坚实的肌肉让她觉得踏实。

  桂阳雨一直盯着她看。

  她没有退下目光。过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变得混沌不清。她的脸太靠近桂阳雨的脸了,焦距的调整暂告失败。

  桂阳雨像是在看着事情的发生、发展。索依依把她的嘴唇贴了上来。

  桂阳雨一动不动。

  索依依推了桂阳雨一把,要他让出空间,好让自己也躺到床上。

  索依依把桂阳雨的手臂揽过来,围住自己的后背。

  索依依把手伸进桂阳雨的裤裆。那里发出的强硬信号令她异常振奋。书包 网 。com 想看书来
第十四章
41,

  与洪子江告别后,吉晖没有马上回到洞州宾馆。她走进一家新开的咖啡店。它名叫萨拉。她坐在角落里,享受着店内的气氛。她观察着进来喝咖啡的男女。她鲜有见着年纪相差较大的男女一同落座。她渴望见到年纪并非相当的一对友好男女走进来。她不乐于见到一对青年男女,她更乐于见到一对一同来渴咖啡的中年老年男女。进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他先是独自拣了位置。他时不时地朝吉晖这里瞟上一眼。终于,他走到吉晖的桌前。

  “你好。”他说。

  “你好。”吉晖礼貌地回应。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可以。”吉晖轻轻地应答。

  吉晖再也没有看这个男子一眼。她像是在倾听音乐。她喝完了杯中的咖啡。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她也许还会再呆上一个钟头。

  出租汽车拐进民主路,接着又转向共和路。

  “你没有必要走这条路。”她对出租司机说。

  当她对出租司机说到洞州宾馆时,司机以为她是新来乍到的外地客。

  “你,你就付起步价吧。”司机结结巴巴地说。

  她将磁卡插进验证孔,拉开房门。索依依正要离开。

  吉晖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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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嫂。”

  “女主人回来了。”索依依说。

  吉晖注意到索依依脸上难得的一阵红晕。

  “我很抱歉。”桂阳雨说。

  “你不必抱歉。”索依依说。

  “我明天准时到达。”

  “我等着。”

  索依依从房间里消失了。

  “你喝咖啡了。”桂阳雨说。

  “是的。独自一人。”

  “你不是和人有约吗?”

  “后来一个人去了。”吉晖说。

  “偶尔独处不错。”

  “你不是和哥哥一块儿吃饭?嫂嫂也参加了?”

  “没有。她是后来自己一个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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