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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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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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一波波绵绵袭来,我咬紧牙根,全力抵抗,却只能在有如千刀万剐般的痛楚中欲生不能,欲死不得。

“阿梅,阿梅……”头上传来赵政焦急的轻唤。

第55章 第二十八章:天涯故人(2)

我勉力睁开眼,在昏昏的光影中,看见他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前生的脸,耳边是梦中痛彻心扉的呼唤。

你究竟是谁?!

“你醒了?你醒了!!”他的脸似喜还悲,“御医,传御医——”他直着嗓子向着门外大喊。

为我诊视过后,夏无且对赵政说,我的伤势虽重,但命总算保住,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静养。

安心?我惨笑。

我何尝不想安心,只是,心不从人愿,面对他,我永远无法平心静气。

背伤因了我的情绪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迁延不愈,现在的我已无力承受全套宫装之重,每日仅着一件白绢里衣度日。

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虚弱到“弱不胜衣”的田地。

我麻木地瞅着眼前高大的绘了朱雀图案的玄色屏风。

几个宦人刚刚将它抬进我的寝房,展开,立在寝室中央。

我转脸看向身旁的男人,男人一脸神秘。

屏风后有轻微动静传来,似有人轻轻走进来止于屏风后。

我困惑地盯着屏风。又是什么花样?

少顷,乐声乍起。

一霎之间,我目瞪口呆。

什么?我听到了什么?

似有飘渺仙音自九天之外遥遥而来,又似有万钧雷霆以不及掩耳之势在耳边轰然炸响。

就算再过一万年我也不会忘记这有如天籁的妙音,就算再过一万年我也不会忘记奏出这天籁之音的妙人!

是他,是他!

我不会听错!

“让他们把屏风撤掉!”我有气无力地对赵政说,暗自隐忍因为激动而愈发剧烈背痛。

宫女、宦人还有那奏曲之人全部隐在屏风的另一侧,这一侧只有我和赵政两人,以我现时的身体状况,尚无能力发出足够大的声音传到屏风的另一侧。

“听不清吗?”赵政一脸不明所以。

我急急摇头,恨不能自己立时走过去,将那该死的屏风撤掉。

“让他们把屏风撤掉!”那是谁的声音,真难听,抖抖的,走了调。

赵政的脸为何越来越模糊,我用力眨了眨眼,不期眨落了颗颗泪珠。

赵政皱起眉,狐疑看我片刻,伸手从床上扯过一条锦被轻轻裹在我身上,尔后,冲着屏风朗声传令。

屏风片片折叠,那人寸寸显露。

我的心亦随着片片折叠的屏风,寸寸显露的人儿,巨震如鼓。

痛,在看清那人的瞬间倾天而来。

背上的痛,心里的痛,无所不在的痛,齐齐发作,痛得我无法呼吸,不过也许我已根本忘了呼吸。

我死死地盯着那人。

他看上去与从前并无不同,一样的素洁白衫,一样的清俊眉目,一样的从容静切,一样的飘逸出尘,还有,流淌在他指下的一样的是这世间最泌人心脾的旋律,一样的无人可及。

我死死地盯着他,盯着他,泪如雨下。

高渐离,燕国乃至全天下最负盛名,最优秀的乐师,荆轲的好友,丹哥哥的宾客,我的另一个“哥哥”。

一个总是能把我逗得开怀大笑的男人,一个总是能让我沉浸于他所演奏的“仙乐”无法自拔的男人,一个大我八岁多,却总是不许我叫他“高大哥”而非要我唤他“阿离”的男人,一个总是一袭白衣,干净得有如一片云,一掊雪的男人,一个外表温文,实则一身傲骨,平揖万乘的男人。

此刻,这个飘逸得仿似神仙的男人就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垂了眼,从容演奏,卓世风采一如从前。

若不是因为梦中的男人,我想我一定会爱上阿离,这样一个白衣如梦的男子,哪个女子会不为他倾倒呢?

心越来越痛,喉间一阵腥甜,一口血猝不及防地直喷出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而,我还是舍不得移开我的眼,我还是贪婪地盯着这恍如隔世重逢的故人,直至他修长的手指乍然停下,直至他静切地抬头向我望来,直至惊喜、惊讶、不解、失望、鄙薄等诸多情绪在他幽深眼眸中电光石火般纷然乍现又在瞬间归于寂灭,只余看似无情无绪的彻骨冰寒。

我望着他,望着他熟悉的容颜,望着他眼中撕裂我心的冷漠,一颗心仿似落入无底冰窟,直直坠落。

他鄙视我,我看得分明。

我望着他,泪流满面;我望着他,直到漫天彻地的黑暗将我湮灭。

第56章 第二十九章:季秋之夜(1)

赵政(嬴政)

我想我该感谢小猴,因为他,姬梅又能说话了。

那天在小猴鱼肆,姬梅推开我的瞬间,我又听到了她久违的声音,尽管那声音里尽是凄厉到令人胆寒的惊恐。

她为救我,挡下了小猴的匕首,自己却因此身受重伤。

经过众御医全力施救,她的命总算保住,可是她的背伤却一直不好。

看着她在伤痛中苦苦煎熬,我亦感同身受。夏无且告诉我,姬梅的背伤之所以迁延不愈与她的心境有着莫大干系。

心境?我深深叹息。

她不快乐。

从她醒后睁开泪湿双眼与我对视的那一刹,我就知道她不快乐,更确切地说,入秦以来,她从未快乐过。

那天在咸阳的市集上,我曾见过她清洌如梅的笑,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的惊鸿一瞥。

难道只有如你所愿的“还燕”,才能让你重展欢颜吗?可是就算这是唯一可以令你快乐的办法,我还是不能如你所愿,因为,我不能没有你,不能!终我一生,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不快乐,所以,我只能与你一同无助沉沦。

几天前,我接到中郎的报告,说是在宋子城发现了一名擅于击筑之人,据传此人击筑技艺十分高超,听过其演奏者莫不交口称赞,甚至有人说,听他演奏简直如闻仙音。

仙音?真有那么好?

我命人速速将其召来,翼望这传说中的“仙音”或可让姬梅快乐起来,至少能令她郁结的眉头稍有舒展。

可是,我却万万没料到姬梅会是那般反应。

当乐声响起,她整个人似被闪电击中般倏然一抖,胸部剧烈地起伏,脸上眼中尽是动容,她急不可待地要我撤去屏风,而且大有欲下床自撤屏风之意,若非我手急眼快扶住她,她几从床上跌扑下来。

我不解其意,却还是如她所愿。

我盯着她的脸,看到她在乍见那人的一瞬眼中露出的惊喜,她直直地望着他,眼神专注又热烈,充满了欣喜若狂。最后,她竟激动到口吐鲜血,昏死过去。而在这之前,她始终死死地盯着那击筑的青年男子,仿佛要用尽毕生气力,直看到天荒地老。

我不解,我疑惑。

无可否认那乐师的技艺已入化境,天下难寻,但也不至于让姬梅神魂颠倒若斯?

这其中定有隐情。

我亲自审问那乐师,那人神色从容地告诉我,他本是燕人,姓高名渐离,昔日尝因善击筑为燕太子丹所欣赏,奉为上宾,进而结识了丹的妹妹公主姬梅,他与她也算旧识。

原来如此,是因为这人又使你想起了你的过去,所以,才会那般激动吗?我打量着眼前仪态疏散的俊逸男子,想起姬梅看他的眼神,心中隐泛醋意。

姬梅的背伤在那乐师出现之后渐有起色,但她依然不乐,甚至有愈益严重之势。

望着她日渐憔悴的脸,我心疼却又无能为力,她再三请求搬回庆元宫去,我无奈应允。

这日,忙完政事,我去庆元宫看望姬梅。自她受伤至今,已逾两月,不觉已是季秋。

此际,霜风凄紧,冷月无声,我望着前方姬梅寝殿中透出的晕晕灯火,心中暖意顿生。

琴声自她寝居中悠然传出,如冰泉幽咽,如霜月清辉,如冷雨残梦,如霰雪飘飞,不胜凄绝。

我立于她的寝居门外,静听良久,然后推门而入,琴声戛然而止。

第57章 第二十九章:季秋之夜(2)

她坐在席上,目光虚散地盯着案上瑶琴,却又似穿越琴面看向万丈空茫,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有若石化。

烛火被我带进的微风吹得一阵飘摇,飘摇过后,依旧不急不徐,突突明灭,烛光之中,我看见她的身体隐隐发抖。

我静静地望着她,望着昏黄灯影之中,她迷离的身影和她同样迷离的容颜,有一瞬,我的心头忽然窜起一丝恐惧,我怕眼前所见不过是一场惊梦,在下一个交睫的霎间,便会灰飞烟灭,再也无迹可寻,所以,我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这样又过了许久,我轻叹了口气,静静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扳过她的身子与我相对,伸手抬高她的脸,让我可以看清她的眼。

“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快乐?”

一瞬之间,泪从她的眼中簌然滑落,她哀哀望我,爱恨在她眼底痴痴纠缠。

自受伤后醒来,她一直郁郁不乐,沉默寡言更胜失声之前。

失声之前,她还会与我理论,还会不时冷言相讥,现在的她几乎全然沉默,哪怕是不得已回答我的问话,也仅以“嗯”、“啊”作答,现在的她,每次相见,都垂了眼,刻意回避我的目光。

这样的她让我心疼。

因为懂得,所以心疼。

换作是我奋不顾身地救下与自己有血海深仇之人,我亦难以面对那人,更加难以面对自己。

所以,她郁郁寡欢。

我轻叹,抬手为她拭泪,看进她的眼。

“如果我知道救下我会让你如此为难,那天就算被小猴刺死,我也绝不会让你救我。”

她浑身一抖,泪流得更凶。

“为什么要救我?”我问出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有出口的问题,尽管我想我已知晓了答案,但我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

她看着我,抖得比刚才更加厉害。

唉,我深深叹息,她本已不堪面对,我又何苦再为难她。

我又抬起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忽觉鼻端有异香阵阵飘来。

由于刚才太过专注于她的琴声,忽略了,此时才发觉她的房里充满了奇异的香气,有酒的味道,又不尽然,我深深吸气,细细感受。

是酒的香气中带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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