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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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倾秦王心:疑是故人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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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年过去,我怀揣着我的坚信,期盼着我的花嫁,等待着与我的良人相见。

此时此刻,当梦中之人,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以这样的身份,毫无预兆地闯入我的视线,怎能不令我惊悸失魂,又叫我情何以堪?

“他”,居然,是秦王。

“他”,怎么会是秦王?

“他”,怎么可以是秦王!

秦王!秦王!!

心中,似有无形利器狰狞刮绞。

刮出排山倒海的惊疑,绞出无以复加的痛悸。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良人?良人!!

我在心中凄楚狂笑。

曾经,我们燕宫有一个似能通神的卜官,推算极准。宫里想求他问卜的人不计其数,以至于到了不行些小小的贿赂不得见的地步。

当然,王室除外。

一次,在我又一次梦见他后,也是我的五姐姐接受了赵国的聘礼,即将远嫁的前夕,我偷偷地跑去了卜馆。

去卜我的姻缘。

当时,我涨红了脸,扭捏地请卜官为我卜上一卦,看看我未来的夫君身在何方?十八岁的五姐姐即将嫁为人妇,六姐、七姐早夭,接下来该我出阁了。

我急迫地想要知道那人身在何方?有一点我非常确信,不管那人身在何方,他一定会是梦中的“他”。

我激动地盯着卜官的一举一动,看他淡定地发课,起课,看他微朦了双眼,一手一下下慢条斯理地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另一手煞有介事地掐来按去。终于,卜官停止了掐算,捋着胡须,气定神闲地对我说:“公主的姻缘在——”他似有意吊我胃口般拉长了语气。

“在哪儿?”我脱口问道,马上又为自己的失态羞红了脸。

“西方。”老卜官拈着须,微笑道。

西方……西方……

我不免懵懂,韩、赵、魏三国皆在西方,“他”会在哪一国呢?

我还待细问,甫一抬头,却对上老卜官看透人心的笑眼。不及再问,我含羞道声多谢,逃也似地奔出卜馆。

我忘了,秦国也在西方。

我满怀憧憬,满怀期待,渴望了多年的良人,居然是眼前这视人命于蝼蚁,甚至连蝼蚁都不如的冷血?

他是“他”?是吗?!

我失魂落魄地望着马上的男人。

他与“他”有着太过相似的容颜,不只容颜,甚至连神态气质都极为相象,所不同的是,眼前之人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而梦中的“他”则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人。

也许他不是“他”,也许他们只是长得相象而已。

其实,是与不是,于我又有何分别?

若他是“他”,我只能说上天跟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若他不是“他”,想来此生我都不会再有机会去找寻“他”了。

所以,他到底是谁我已不在乎,我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我恨他,早早晚晚我定要杀了他。

浓重的悲伤、失望和仇恨漫过心海,化为泪水在我眼中打转,我不能让它们流出来,我不会让自己在这个刽子手面前流泪。

王贲喝斥着要我跪下。

我从恍惚中惊醒,垂下头,不去看那张令我神思混乱的脸,我不会给他下跪,哪怕因此即刻死在他的马前,也不会。

当他用马鞭勾起我的脸,我看见他眼底的温柔与激动,他似在竭力克制着的他的激动。

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什么让你激动?我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恨你。

可是,除了恨,还有不可否认的悸动挣扎在心底。

他的脸实在与“他”太过相象,对着这样的一张脸,我无法不产生错觉,尽管我一再提醒自己,他和“他”完全不同。

他怎么配和“他”比?

他问我我的名字,我报以无声冷视,他不配知道。

对于我的无礼,他似乎并不在意,可是就在下一瞬,当我听到小姒尖厉的惨叫,我恍然大悟,他并非不以为意,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一种让我无力抗拒的方式。

他是猫。

而我不过是他利爪之下,任他摆布,毫无还击之力的小老鼠,仅此而已。

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对现在的我而言,生有何欢,死亦何惧?可是,我却无法不去顾及我身后那些宗室姐妹的性命,我要尽可能地保全我身后那些脆弱的生命,尽管我自己的和她们的一样危如累卵。

我抬起头,带着恨,带着被挫败的自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情绪,浑身战栗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上去似乎很满意。

最令人不可思议地是他居然问我可知他的名讳?

他的问题让我困惑。

名讳,名讳,讳莫如深,晚辈须避长辈讳,百姓须避为尊者讳,他现下问我可知他的名讳是何居心?

转念思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又何必费心去猜!

是的,我知道你的名字,至死不忘!!

“赵政!”我咬牙切齿道。

我看见他的眼中一霎燃起漫天彻地的狂喜,还有,释然,该是释然吧,若我没看错。

他的反应令我不解,他的神情勾起我对“他”的回忆,亡国以来,“他”再未入梦。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悲从中来,眼泪终于挣脱我的掌控簌簌而下。

他竟下马为我拭泪。

他的手,很暖。

第7章 第三章:情何以堪

姬梅

我的族人在王贲的押解下,向着咸阳继续进发,我则被赵政,带去了上林苑,秦国历代君王行猎,游玩的专属园林。

在去上林的路上,赵政弃马乘车,并让我这个亡国之人,他的战利品与他共乘一车。这种行径十足地不可理喻,但他是秦王,他说可以,谁又敢表示异议?

虽然,车门紧闭,虽然,车门处还挂着厚厚的丝棉帘子,我还是不可遏抑地抖个不停,半因衣衫单薄,半因太过激动。

赵政坐在我的对面,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欣喜而小心翼翼。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想和我说话,可是,他却并未开口,只是一径盯着我看,仿佛我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

我靠坐在车厢一隅,闭上眼,不去看他。

也许,是连日来太过疲累,也许是微晃的车厢,纷沓的蹄声,滚滚的车轮声,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催眠效果,我渐生睡意几欲睡去。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覆在了我的身上,我蓦然睁眼,发现原本穿在他身上的玄色貂裘,已然盖在了我的身上。

淡淡的熏香夹杂着男人干净、温暖的气息,自貂裘上断续传来,一时我神思迷离。

现下,他就在我的上方看着我,眼中关切殷殷。

下一瞬,我更紧地把眼闭上,不去看他。尽管闭了眼,我知道他定然还在看我。

我并不怕他,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生无可恋的人而言,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害怕;可我又的确非常怕他,他的脸,他的神情,尤其是他的眼神,与那人无比伦比的相象,象到让我无从分辩,无法不沉迷其中。

这沉迷让我痛恨。

我恨他,也深深地痛恨自己。我恨他让我国破家亡;我恨自己对他的目光毫无抵抗之力。

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轻贱可耻。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的脸,我强迫自己努力回忆母后薨逝当日的万千悲凉,它们会坚定我杀掉车中人的意志。

有咸咸的东西不断流进我的口中,我不去理会;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我不去理会。

哭吧,待我渲泄尽所有的悲伤和迷茫,我会变得坚强,坚强到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他,坚强到有够的勇气去践行我的誓言。

“脚疼吗?”耳边蓦地响起他的声音,我诧然睁眼,望进那人写满关切的眸。

一瞬,我又把眼紧紧闭上,不去回答,泪落得更凶,他的声音与“他”简直如出一辙,脑海中,“他”的形容,一时纷飞如车外之雪。

不要用那样的目光看我,不要管我,不要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我忽然感到裙角被人撩开,受伤的脚踝在下一刻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包围,如蝶翼擦过,生怕弄疼我似的。

我睁开眼,透过迷蒙的视线,看见赵政蹲下身,将我的脚踝小心握在掌中,试探着我的伤势。

“还好,伤得不算太重,待到了上林,召御医开几付药,再敷些草药,当无大碍。”他欣慰抬头,我的目光与他撞个正着。

我困惑地望着他,一时忘了闭眼,只因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过什么人对我作过同样的事,然而,我知道,这样的事从未发生过,但我又为何会有这般奇怪的感觉?

赵政似乎很开心看到我与他对视,冲着我粲然一笑,牙齿洁白闪亮,晃得我眼前一花,他竟是连笑都和“他”一模一样。

“我见过你。”他温柔地笑着,目光悠远。

见过我?我疑惑望他,我确定这是自己和他的初见。

他认真地审视着我的脸,眸中星光熠熠,许久之后,他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在梦里。”

他的声音温柔彻骨,我的心神因了他的温柔片刻荡漾。

这个为我披衣,关心我的伤痛,笑起来温柔真纯的男人,当真是传说中的冷血君王吗?

他的笑令我倍感温暖,尽管我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他的手,一直握着我的脚踝,掌中的暖意顺着我的脚踝直入我心,我隐约听见坚冰融化的声音。

“别哭。”他抬起另一只手为我拭泪。

不知何时,我的泪又流了下来。

别对我好!别对我好!!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杀了你。

赵政(嬴政)

我坐在姬梅的对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贪婪地打量着她。众里寻她千百度而不可得之人,如今,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坐在我面前,我甚至能看清她紧闭的双眼下怯颤的根根长睫。

她的脸,如她身上的白衣,惨白如霜;她的眼,紧紧地闭着,在那之下是她足令星光失色的明眸;她的身体,微微发抖,我知道她并非因为怕我而发抖,我想起刚才她立于马下傲然与我对视,她并不怕我。

想到这儿,我不禁微笑。

很好,我不要她怕我,不要。

我自是希望天下百姓皆臣服于我之威仪,如敬神明般匍匐于我之足下,但她除外。我希望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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