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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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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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出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院厨娘的卷着铺盖也跑了,我都怕死了。”半夏哭着说。

无忧听着半夏替她哭诉经过,终于也忍不住。

一时之间,这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全是哭声。

无垢这会儿倒冷静了,她在屋子里走着,说:“我只当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成器也就是了,竟然敢打你!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他这么欺负你,当咱们赵家是没人了嘛?!二姐,不能这么看着,就是妈来了,也就一步路,带大姐和孩子回家。”

“不行,这样……”无忧刚开口,无垢就拦着她。

“你是怕闹的没法儿收拾吗?他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你纵容的吗?”无垢对大姐也没有好颜色,“后事如何先不管,眼下最要紧的,是你和孩子,在这儿连个月子都做不好。你不管自己,也得管管这几个小的?”

无暇定了定神,擦了眼泪,当机立断道:“半夏,去收拾下,我们回家。”

“是,二小姐。早该这样了。”半夏是巴不得这一声。

“我打电话让家里再来一辆车子……”无暇说着站起来要去摇电话。

“二小姐,家里电话电灯,昨天都已经给掐断了。”半夏小声说。

无暇怔了下,断然想不到,汪南荪能把这个家折腾到这个地步,简直匪夷所思!她又怕说出来无忧徒增伤感,只好道:“那也罢了,人先接回去,其他的,日后再说。”

无忧是身心俱疲,到这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只好由着她们决定。

静漪见无忧脸上有伤,趁着无暇她们收拾东西,来给她检视伤口。

她这一看不要紧,竟发现无忧除了脸上颈上的新伤,身上竟然还有旧伤。

静漪握着无忧的手,无忧低声在她耳边说:“悄悄儿的,别让她们知道……他今日是真急了,往日从不打脸,也怕人看到……是明知道我不愿意家丑外扬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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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姐,你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静漪哽咽。

无忧握了她的手,说:“遇人不淑,能怨谁呢,只怨我命不好……外面看起来,是风光无限的赵家大小姐,嫁的又是名门之后……也是我无能,日子竟一步一步过成了这样……漪儿,你只别回去和舅母、帔姨说这些,让她们伤心倒不好了……”

静漪抬手背掩了下鼻子,借口让无忧起来换衣服,把婴儿抱在手臂间——这婴儿极瘦小,干巴巴的一张小脸,比梨子大不了多少,此时也许是有些不安,小脸皱皱的,张着没牙的小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只剩下哼哼了——静漪看着心疼,忍不住拿面颊去碰碰她。

婴儿额头烫人。

“怎么这么烫,多久了?”她顿时觉得不妥,伸手探进襁褓中,摸摸婴儿身上,更烫。

“是不是今天受惊了?一直在哭。”无忧把孩子接过去,看着小女儿憋的通红的脸,一摸,果然烫的厉害。心里不禁就慌起来,“这怎么办?”

“我怕不止是受惊,还有受凉。到了家,快些请大夫上门看看。别耽搁。”静漪说着,看看孩子,“应该没有大碍。”

“那就快些走。”无暇过来听到她们说的,也觉得紧张。

虽然无忧要带的东西不多,两个看妈一个半夏,带上三个女儿,也已经塞满了那辆汽车。

无垢见状便让无暇带无忧她们先走,她和静漪等着汪家的车夫套好马车。

等着套车的工夫,无垢把汪宅的大门落了锁。

然后无垢跟车夫说不用跟着了,她自己来驾车,让他看好门,说若是老爷回来了,就告诉老爷,太太回娘家了。

马车刚跑出巷子,无垢就问:“漪儿,和我去个地方,敢不敢?”

静漪看她,问:“北京饭店吗?”

她早听无垢跟半夏打听,知不知道汪南荪这些日子都在哪儿赌钱。半夏告诉她,汪南荪通常都是北京饭店里的赌场去赌钱,还会固定的到一处戏园子捧场,散场后带着角儿吃夜宵、跳舞也有……无垢当时一边听,一边就把地上那跟汪南荪用来打人的棍子捡起来拿在了手里,此时就放在她脚边。

“嗯。我得去教训教训那个不是人揍的东西。”无垢冷冷的说。

“走。”静漪看着手里紧握着缰绳的无垢,说。

拦,凭她是拦不住无垢的,不如她跟着去,也好有个照应。

……

北京饭店无垢是很熟的,这富丽堂皇的地方,是个地地道道的销金窟。

静漪来这大饭店里吃过几次西餐,并没有在晚上来过,更不知道夜幕降临之后,这里又将有着怎样的繁华景象。无垢却是经常来这里跳舞,熟的很。

静漪跟无垢刚到,就见饭店的西崽跑着过来,先鞠躬称呼一声“密斯赵”,就将踏脚的凳子摆在马车前,躬身抬手,伺候无垢下了马车。无垢站在地上,手中拎着的那条木棍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回头,对静漪说:“我们进去。”

“密斯特孔今天没有来。”西崽替她们推着旋转门,精明的通报消息。

赵无垢笑了下,点头。

“常来?”静漪跟无垢一同被旋转门送入大饭店内,举目一望,大饭店内的金碧辉煌,比外面看上去更加的煊赫。她看看,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一层是西餐厅,二层往上便是跳舞厅了……正在演奏的舞曲节奏欢快,加上隐隐约约传下来的欢声笑语,不难想见跳舞厅里的衣香鬓影、纸醉金迷。

无垢眼波流转,应了一声,说:“以前隔三差五总是要来一次的。汪南荪应该是在赌场,走。”

她说着,一边挥着那条木棍,一边拉了静漪的手,穿过大厅,直走到电梯处。

还有好几位盛装男女和她们俩一同进了电梯。

看到静漪和无垢,他们都着意的打量打量。

都是洋人,静漪看看,当中却并没有认识的。

无垢将静漪挡在身边,低声说:“都是使馆里的。你不用理会,只管跟紧了我就是。”

两道铁闸关好后,电梯下行。

静漪透过铁闸,忽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边伴着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裙的女子,从电梯前经过……她一怔,还没有看清楚,轿厢便沉入了黑暗中。

轿厢顶部的电灯明亮,她直瞅着黑色的大理石墙壁。

铁闸的影子倒在墙壁上,飕飕的,黑夜里的惊弓之鸟一般。

也许是她看错了,那个人只是有些像陶骧。但穿明黄|色衣裙的女子,却是黄珍妮,这总不会错。

【第五章?完】

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一)

【第六章?载沉载浮的海】

气流将轿厢里的空气搅动起来,静漪闻到浓重的香水味,呛的她喉咙发痒。

电梯到了地下二层,出来,静漪终于咳嗽了两声。

无垢笑道:“洋人行动味道就是大。你也是狗鼻子,这都受不住吗?媲”

静漪看看这里,可能因为地下较暗,这里显得比饭店大堂空间要小上一些些,却更安静。走在其中,连呼吸声都要被吞没了似的。

“这儿是赌场?”她问丫。

“嗯,等会儿带你进去见识一下。”无垢说着,和静漪往前走。

“办正事儿要紧,什么时候不能见识?”静漪说。

无垢斜她一眼,笑道:“你这个正经人,不是来‘办正事’,会来这里玩一把么?”

静漪想想也是,便不反驳无垢,只说:“等下见了表姐夫,有话说完就走。”在她看来,这地方就算是高级赌场,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走了一会儿,她看到她们面前的这道金色红绒布镶嵌的大门两边,站着两个穿着西服的漂亮的西崽守着。再看看别处,也是大门紧闭,同样有两个西崽守门——刚刚同她们一起下来的几个洋人,走进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门一开一合之间,也还是安静的,听不见一点人声。

这和静漪印象中嘈杂的赌场完全不一样。

更像是私宅里的聚会。

可就像她家里,偶尔父亲招待朋友,打牌的到高兴时,也不会太安静……也许这就是中西不同。

无垢站下,招手叫过来一个西崽。

“密斯赵,晚上好。”这个西崽也认识她。

无垢问:“汪南荪先生来了没有?在哪间房内?”

西崽笑着说谢谢,然后说:“对不起,密斯赵,汪先生今天没来。”

无垢笑了笑。她打开手袋,从里面抽出一张钞票来,当着西崽的面叠了一下,塞给他,说:“烦你替我挨间房找一找。汪先生家里有急事找他回去……我在这里等。”

无垢指了指面前这扇门。

“好的,密斯赵。”那西崽点头,将房门一推,请无垢和静漪里面去。

“走,咱们趁这会儿,进去玩儿一把。”无垢拉静漪走进去。

静漪只好跟着进去。

屋内一张宽大的铺着薄薄的红毯的桌子,桌边零星的坐着几个客人。见她们进来,也不在意,继续专注在台面上。桌子里面有位西装少年,请她们坐下来。

无垢让静漪坐在她身边,低声的给她解释,这位少年是荷官,他管着做什么、牌是怎样的……静漪也曾听说过这种西式的玩儿法,虽没有亲眼看到,但无垢解释的简单清晰,她很快便领会,只是低声的说:“这有什么趣儿啊……”说着转头看看屋内的陈设。虽说里面仍是和这大饭店一脉相承的金碧辉煌,屋内的西式家具却是考究的很,尤其小厅里的那对洋泾浜英语里的“悌怕哀”(tea-table),虽是酸枝木的料,样子却是西式的,小巧而又具异域风情,十分好看。

“小赌怡情嘛。”无垢说,见静漪反而对屋子里的陈设更有兴趣,笑笑。她掂着面前的银色筹码,脸蛋儿渐渐沉下来,“不过汪南荪恐怕不是这么斯文的赌法儿。在这儿,是赌的多大的都有。”

“嗯。”静漪点头。她才刚刚听九哥当笑话儿跟她说给她解闷的。说关外的一名将领前阵子来北平洽谈事务,此人素来好赌,父亲让人陪他玩了几把。他竟是豪赌的性子,一晚上输掉了三四十万。父亲要给他把赌账抹掉,他却也不愿意就这么欠人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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