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郡马出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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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郡马出房来-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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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在江南,究竟有多大权势?”

她怎会知晓我与陆家走得近?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把所有人看得通透了么?

“奴婢……奴婢并不知陛下所指哪个陆家……”

她轻轻转身朝我看来,我虽低着头却也能感觉她密密实实的视线尽数刺在我面上,“朕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奴婢……”

“朕随口问问罢了,你如实说便是。”

我闭了闭眼,照这情势,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奴婢所知的,便只有准郡马爷一家姓陆了……陆家如何发迹奴婢实是不知,家产几何……奴婢也实是不知……”

我本是实话,也顾不得女帝会否相信了,只得硬着头皮一字一句作答,她看我的目光由柔和转为锐利,却又在堪堪留了那一二分的温和道,“朕倒是觉得,你与陆景候的关系比你所述的要更亲近许多。”

我低头,鼻尖已是沁出了汗意,“陛下明鉴,准郡马爷记挂郡主常去定国公府上拜访,故而奴婢也与准郡马爷混了个脸熟。”

“那次朕将你带入宫来,本是为了逼他吐出刺杀夏将军的事实,他却倒乖觉,拿了见放的幌子来说事。”

我心中怔然,她又道,“陆家这几年的商行在大夏盘根错节,他陆景候更是出手阔绰,光是如今进贡给朝廷的每月十万两雪花银便足以让天下人咋舌,他却还能舍得那些奇珍异宝,一应地样样都送进宫来。”

风鼓起她与我二人的袍袖,拂过无痕,她的叹息却似羽毛挠过我心间,“或许是朕多疑了,他这般讨好朝廷,你说,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我慌忙俯身,“奴婢愚昧,诚是不知陛下所说为何……”

她别有深意朝我一笑,“好好待着,日后自有好戏与你看。”

我愣了一愣,她却径直走了。

日子过得不快不慢,似水般从指缝间流过,我每日在本子上用毛笔划上一杠,至今日算起,到这忠烈祠竟也有八日了。

不知李见微与陆景候处得怎么样,当时她还言笑晏晏与我道,苏苏,你到时便与我一齐进陆家罢。

我并不晓得她对我的心思是何时转变的,只是我着实冤枉,我并未去与陆景候勾结或是讨好,况日后名正言顺的陆府夫人也照样是她,我委实与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王公公每日都来与我叙叙话,说是陛下的旨意,不教我太过闲闷了。

我心里是感激女帝的,在我无枝可栖之时,也只有这个坐拥天下统掌权力之人能给我最稳定的依靠。

“哎,苏苏,你说,你一个女儿家的,日日与牌位作伴倒是不害怕么?”

他一口呸出一粒瓜子壳,说话也不减速度,我瞥了他一眼,“怕什么,我可没做过亏心事的。”

“你这丫头,”他作势要来捏我脸,我不让,他拿了拂尘就要来扫我,“冲我笑一笑会死啊,整日里就那死样儿,我告儿你啊,你这模样要是笑起来,可得把天上的燕子都迷晕下来喽。”

“是啊,你又不是燕子,我冲你笑了你也晕不了吧,”我朝他跷起的二郎腿努努嘴,把他怀里装着瓜子的小瓷碗拿到自己手上来,“整日里磕这些,仔细把牙都弄坏了。”

“嗨,可不是我说,在这宫里头乐子少,我不拿这些个消遣消遣,你以为我这些年是怎么过过来的?”

我顿时有些接不上来话,也是,宫墙将人与世外隔绝,我不过是才待了十日不到,整日里便只知默默发闷了,往日是挺爱笑的,如今连强作欢颜都很难。

“死丫头,你别不是又把我的话给听歪了,”他又把我手中的小碗抢了过来,又往自己嘴里塞了几粒瓜子,“我是说我自己呢,小时候被送进宫来成了这样的光景,这辈子也没打算再出去过,可你不一样啊,陛下待你不同我看得出来,你在这里待着不出一年半载,自然会有别的一番转机。”

“可……”我愣了愣,“可我也是与你一样,没打算再出去的。”

“咱们陛下若还是男子,你倒是可以在这里混个妃嫔当当,”他朝我暧昧一笑,“不然,正是青春年少的女子,依我来看,你只怕是呆不住。”

夏时流光篇 十一章 似有陷阱等(2)

他这话果然不错,是夜,竟是有奇客夜闯进宫中的佑国殿,在那一片月华莹辉之下,我起身靠在床上漠然看着他,开口道,“陆公子,久违了。”

他在沉默着看我半晌后轻步走至我身边来,月光在他身后笼罩了一层光晕,他负了手,轻声对我笑了笑,“苏苏,许久未见了,一切都还安好?”

“极好,找到了个好归宿,怎么能不好。”

他又是沉默,我慢慢挪了地方靠在墙角边,使我自己离他远些,“陆公子是怎么能来此处的?莫非还有人引路不成?”

“有银钱引路,自然不怕错了,”他也不明说,只是瞅着我,眼里一片清波,“苏苏,你若是在这里过得不舒心,我自可以去求陛下让你再出宫去的。”

我莫名笑出了声,“为何会不好?我在这里也不用服侍人,也不用担心会有毒药被人灌进我嘴里,我先前日日与人周旋,而现在只需与个把宫侍聊些闲话便罢,活得比以前不能再滋润了。”

他叹了口气,垂眉从怀里拿出了一根丝线样的东西往我面前掷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我迟疑看了看他,不敢去拿,他背过身去走至窗边,又轻巧回头过来,“当真如此防我?”

我无法,只得低眸去拾了它,那在手中的触感极为熟悉,我心里突突一跳,凑近眼前一看,竟是叫出了声,“我的穗子之前弄丢了,为何会在你那处?”

“你把那药瓶子一气丢出去的时候,这个也被你扔了,”他有些笑意,“可不是糊涂,自己弄丢了东西,想到今日都还不通透么?”

我隐约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似乎我丢的还不止这条穗子,可我已管不了那么多,心下只想着如何把这穗子重又交到夏力手中,好让他觉得,我并未糊弄过他,我明明,就是用心去做好了的。

他见我不说话,又问了那句说过的,“苏苏,你在此处果真过得舒心么?”

我愣怔,“自然。”

“可我觉得,”他眸中清澈似水,侧对着我的面容在月华照映之下满是神韵,“你竟是清减了不少。”

“哦?”我不自觉抬起手去触了触自己的脸颊,“或许是夜色太重,陆公子瞧不清罢。”

“那我便隔近些。”话音方落,我只觉面前有人影一晃,双眼被一席宽大带着稍稍凉意的物事轻轻掩上遮挡了视线,这种微妙奇异的感觉还未消散,嘴唇上便有温软湿润的如桂花糖的甜意一吮而过。

我整个人便如雷电击触过动弹不得,直到他带着笑意将手轻轻拿开,再将额际轻轻挨在我的眉心,又是倾身过来一吻,“苏苏,我是着实想你了。”

我艰难地转动了眼珠,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随即抬手,发狠地重重推开了他。

他有些一瞬的愕然,措不及防被推开站直的身形倒一丝狼狈也无,他缓缓拂了袖摆,“时辰不早了,你歇着罢,有空我再来看你。”

“且慢。”

他正要抬步时,我又出声叫住了他,他眉眼中有些期待地回身看过来,我悠悠道,“陆公子,且送你一句话。”

他也乐得与我周旋,笑道,“姑娘请讲。”

“你莫要太自负以为全天下都无人知晓你的那些秘密事,前几日,”我故意顿住不往下说,如愿以偿见到了他颇有些郁结的神色,亮出一口白牙笑了笑,“我从那处陛下知晓,她似乎对你起了疑心。”

他倒是不甚在意地挑眉一笑,“我若不是早知她对我起了疑心,也不会每月都送那么多银子给她。”

我颇有些挫败,他闲闲散散道,“便是有疑心又怎样,如我先前所说,她总归舍不得砍了我这棵摇钱树。”

他那双眉眼在夜里倏忽一亮,随即整个人侧过身去开了窗,外间有一黑衣装扮的武者扶了他的小臂,他甩开手道,“多事。”

那武者忙退开到一边,陆景候撑着一只手,连衣袖都未去管,眨眼工夫便轻轻松松出现在了外间回廊上。

他有功夫我是知道的,只是这近似瞬移一般形如鬼魅的样子,我倒还从来未见识过。

我这般诧异怔愣,在他眼中只怕得意得不行,他扬唇冲我放肆一笑,“苏苏,好生保重,我要紧着时辰走了。”

陆景候,你到底还有得多少本事,是我或是许多人都不曾知晓的。

长夜漫漫,我再无心睡眠,起身穿了鞋便出了殿去。

活动范围只是被限制在佑国殿这一带,我便搬了把凳子,走到外院处放好坐下,纳凉之余,我从袖中抖抖索索拿了那条失而复得的璎珞穗子。

盯了半晌,总是有些心烦,想着以后与夏力只怕再无交情,索性心一横,那条穗子便被我可怜巴巴地再次甩飞出去。

似乎听见草丛窸窣一响,想必是落叶归根,我默然半晌,长吁一声,又将凳子一把揽起,再进得偏殿去睡时,一躺便寐了。

黄粱一枕梦,这觉睡得竟是分外黑甜。

恍惚有见放公子在我耳边轻轻一笑,“苏苏,可是想我了。”

那酥麻的嗓音甜得我笑不拢嘴,他朝我微微笑着含情脉脉凝视我许久,伸了手朝我缓缓招过来,我失了魂一般走近去,他竟是长袖一揽,将我抱入了怀中。

我只觉那感觉便如我在炎炎夏日一口气喝完了满满一碗的冰镇酸梅汤,一股暖意直逼进骨髓,莫名便有些想哭,我感动得双眼一眨一眨地就要抬头,想来看他到底也是不是与我一般如此欣喜。

却是堪堪将眸光定在他的下颌上,心中一滞,为何脸尖了些,想了想,再往上看一点,我吓得一个激灵竟是直直惊醒过来。

我怎么会将他看作是见放公子,那张雪白的尖巧脸上眸子波光潋滟,分明就是陆景候!

我酸着一颗快碎掉的心抬眼去看窗外,天有些破晓了, 正发着呆回味那个梦,有几分不愿承认是抱错了人,窗外却是有人影逼近来,王公公的尖嗓子破空而起,“苏苏!快起来,陛下要见你!”

夏时流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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