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好久，直到徐羽修将她抱回了屋子，眼神空洞迷茫。
从此，她害怕看见雪，害怕回想起当年的那一幕。世人都知公子烨每到下雪天就会闭关，却不知那只是她为了逃避。《小说下载｜wＲsＨu。ＣoＭ》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师傅的那一句话，直接让祖母掐死我，也许我就不需要面对那么多了。我就不会一点一点从人变成了鬼，变成行尸走肉，变得没有感情没有心。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么害怕死？为什么在酒窖的时候会拼命地活下来？死了不是更好吗？”
静汐漠然的语气带着些讥讽，带着些嘲弄。
楚墨麟痛得心如刀绞，那时候的她才四岁。而他，四岁的时候还在母妃的怀里撒娇，成天有人伺候着，不想念书的时候可以肆意地逃出去，让教书师傅无可奈何。
在云泽山庄的那么多年，她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颤着双唇轻声问：“被杀死的那个人就是文少白的父亲吗？”
静汐轻轻颔首。那时候，她根本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直到后来撞见了被姬若水关在地牢的林宇轩，她才知道自己杀掉的是这个男孩子的父亲。
云泽山庄让他成了孤儿，成了阶下囚，只因当年他的父亲谋害云舒，最终以灭门为代价。
一个孩子，纵然再变，终究难免会露出孩子心性。云汐喜欢女孩子的首饰，喜欢逛街，喜欢看很多新奇的东西。
所以，她总会趁着姬若水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换了女装跑出云泽山庄，因此认识了一个捏面人的小哥哥，小哥哥像她的亲哥哥一样待她好。教她扎风筝，教她捏面人，带她看皮影戏，带她去看江湖艺人的口技表演，带她去抓小兔子……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任性，一时贪玩竟然会害得小哥哥一家丧命。
那天，她坐在桌边吃饭，姬若水怒气冲冲走了进来，踩碎了她的面人，杀死了她的小兔子，将浑身是血、没有一点生气的小哥哥扔到了她的饭桌上，狰狞扭曲。
那个会笑着甜甜地叫自己“小妹妹”的人，会带自己放风筝抓兔子看皮影戏的人，就那么血淋淋的横躺在自己眼前。
云汐吓得摔倒在地，打碎了饭碗茶盏，踢到了凳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通身凉透，忍不住瑟缩颤栗，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不肯眨一下，盯到双眼充血。
“这是一个教训，今后你要还敢出去见任何人，那么这个小家伙的下场就是那个人的下场！”
“你给我记住了！”
说罢，姬若水转身离开，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令云汐作呕，没有胃口吃下一粒饭。趴在地上，缓缓合上眼睛，心里仅存的一点点快乐随着小哥哥的死烟消云散。自此以后，她真的孤独了。
屋外混乱一片，耳边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姬若水因为她私自离开云泽山庄的事，不但杀了小哥哥一家，还迁怒平日伺候她生活起居的下人，将他们全部斩杀。
她的祖母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是疯子，她不是人。
小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云汐一直在心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如果不是她任性，如果不是她私自换了女装偷跑出云泽山庄，那么这一切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内心的煎熬和愧疚，令她夜里辗转难眠，一张张血淋狰狞的面孔在脑海里来来去去，成了纠缠她的噩梦。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云汐沉默了很多，不会哭，不会笑，永远是一副冷清的面孔，一身白衣总是晃眼亮丽。见到姬若水，不会慌张，不会畏惧，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姬若水不发一语。
第128章 假扮自己
她努力练武，努力学医术，努力学下毒，学暗器，更重要的是认真跟着徐羽修学谋略，学治国之术，折磨人的办法更是一套又一套，不用姬若水说一句，自己便将所有的事情学好做好。
她可以冷漠地看着那些人求救而无动于衷，冷漠地看着姬若水在她的眼前杀人，然后回去继续吃饭，继续干自己的事。
从小到大，她的人生充满了血腥和杀戮，尽管恨透厌透，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反倒是徐羽修，和云汐几年的师徒情分，对这个孩子起了怜悯疼惜之心，常常看着灯光下认真看书的小身影暗自叹息。
当徐羽修亲眼看见云汐不动声色，冷漠地一剑刺穿一个夜闯云泽山庄的人，血染了一身白衣之时，徐羽修叫住了准备回屋换衣服的她：“云汐，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的祖母一样疯狂，你的祖母也只是因为太爱你的祖父，你的祖父惨死给她的打击太大，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师傅不希望你学她。”
云汐语气冰凉：“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所以不会学她。爱一个人并不能成为她肆意杀人的理由，就算将来我爱上了谁，也绝不会成为她。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死，死在我手上总比死在她手上痛快。”
徐羽修一怔，从七岁的孩子嘴里听到这番话，不可谓不震惊。原来云汐的心里比谁都明白，如果这个人落到姬若水手上，肯定免不了受各种酷刑的折磨，被她一剑刺死，反倒是解脱。
原来这个孩子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哪一天，如果师傅也厌倦了云泽山庄这种生活，厌倦了尘世，或许，我也可以帮忙。”
徐羽修先是错愕，随即仰天长笑，云汐这个徒弟骨子里远比云烨决绝得多，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他居然遇上这么一个徒弟，他徐羽修后继有人了。
说不出的畅快，半只脚都快迈进棺材的他，居然能有幸收下这样一个徒弟，此生无憾了。
林宇轩比云汐大四岁，但从小是家里的宝，养成了骄纵的脾性，对武艺也没什么兴趣，学得马马虎虎，三脚猫，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有一群武功不错的家丁跟着。他不问世事，只是逍遥自在活着，做他的林家公子，甚至对云泽山庄小姐云汐死去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林家公子哥又怎么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为阶下囚，整个林家只余他一人存活。
那天夜里，一群黑衣人闯进了府里，见人便杀，连武功高强的爹也惨遭毒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带到了云泽山庄的牢里。林宇轩自然不知道，姬若水不过是想关着他看着他，把他当战利品，以此获得满足感。
那个冬天，天气很冷很冷，翻天覆地的家变令他一时无法适应，瑟瑟缩缩地蜷在角落里，冷得直发抖，双唇惨白。
牢房外有人影闪过，影子落到了他的身上，挡住了一片光亮。
白色的裘袄外罩着一件亮白的披风，小小的身子裹在里面，云汐居高临上地睥睨着他。
“林宇轩，你不能再叫林宇轩了。”云汐平静地说道，“林宇轩在世人眼里已经死了，不如，我叫你文少白吧。”
“你是谁？我爹呢？你快放我出去！”林宇轩直起身子，隔着栏杆伸手要抓云汐，云汐往后轻轻一让，躲开了林宇轩的手。
“我是云烨，你爹死了，昨天被我杀了。”云汐的语气凉薄，“既然把你关进来，又怎么会放你出去。”
“云烨……”林宇轩一阵迷惑，他说他杀了我爹，眼睛通红，“你为什么要杀我爹？你为什么要杀我爹？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杀我？”云汐有点好笑，“一个连武功都学不好的阶下囚怎么杀我，想杀我，还是等你练好武功再说吧。”
说完，云汐便负手离开，突然间有点同情这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林家公子，从天上到地狱，这样的感觉比她这种一直处在地狱的人还痛苦吧。
回了屋，换了女装，抱了两床厚厚的被子再次来到牢房里，笑得甜甜的，轻声地换林宇轩：“文少白，你是文少白对吧。”
“我是林宇轩，不是什么文少白！”林宇轩尖声吼道。
“可哥哥说你叫文少白啊，哥哥说你是文少白，那你就是文少白，哥哥不会骗人的。”
“你哥哥是谁？”
云汐眨着眼睛：“云烨啊，我是他的妹妹云汐。我是偷偷来的，不要告诉我哥哥哦，要是被哥哥知道我给你送被子，哥哥会打我的。”
林宇轩愕然，有点疑惑，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儿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不喜欢哥哥杀人，可是，我阻止不了哥哥……”云汐神色黯然，有些凄惶。
就这样，云汐以两个身份出现在林宇轩眼前，好在这个牢房很少有人来，即使是送饭的，也全都是哑巴，开不了口。姬若水从林宇轩的父亲死后，似乎早就忘记了他这个战利品，再也没来看他一眼。
云汐说不清为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太孤单，只是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伙伴。而身边和她交好的人总是被姬若水疯狂的杀掉，所以，她不再和什么人过于亲近。云泽山庄太过冷漠，除了练功看书，日子死气沉沉，想起牢里的林宇轩，就想看看，算是打发时间。
无论林宇轩愿不愿意，云汐都固执地叫他文少白，以两个身份，两种声音和文少白说话。以云烨的身份挑衅他，扔给他一本有一本武功秘籍和毒功毒药，逼他学，逼他练。
第129章 云汐死了
“文少白，你连轻功的学不会还想杀我？”云汐鄙夷地看他。
“文少白，你又中毒了，自己解。”云汐甩甩手，拂袖而去，对自己下的毒毫不在意。
“文少白，银针可救人也可杀人，说不定有一天我会用这小小的银针杀了你。”云汐总是在无意间提点着文少白。
久而久之，林宇轩习惯了文少白这个称呼，无论是对云烨还是云汐，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谎言终究是谎言，终究会被戳穿。
一次偶然，云汐偷换回女装的事被姬若水撞破，面对姬若水尖锐的质问，云汐淡淡地瞥了一眼她的祖母，漫不经心地对着镜子摆弄着女孩儿家的衣裙。
“我已经按照祖母的意思规规矩矩地顶替了哥哥的身份，也记得自己叫云烨了，祖母似乎没必要这样兴师问罪吧，不过是随便看看女孩儿家的东西。祖母既然已经废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