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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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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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她虽不到成亲的年纪,却也差不多了,顶多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儿,再看黄老爹如今变卖家产的光景,还交给她亲手来做,焉知不是要让她早早出嫁的暗示?

她非走这趟不可,其实就是想给自己刚刚萌芽还来不及生长的莫名情感做个了断。

怀着这种心思,她今日是一定要见到伏广的,不然她怕自己会不死心。

黄老爹受了金穗被村里和周围村里孩子欺负的刺激,当日一大早叫醒金穗,说道:“上回你秦四伯娘送你康寿符,你还没到她们家里道谢,正好趁着今儿的有空,你身子又无大碍,过去问候两句,也给你秦五奶奶问声好,全个礼数。”

金穗吃惊地瞪大眼,不明白他怎么转了性子,却也容不得她多做猜想,遂高高兴兴地穿了衣裳,包得严严实实,拉着黄老爹的手问道:“爷爷,四伯娘他们不去县府里看县太爷审案子吗?”

“村长和你海子哥江子哥去了,他们还要卖莲藕,也不能专程看热闹去不是?”黄老爹走到大门口,回头对屁颠屁颠跟在他们身后的珍眉说道,“咦?珍眉,不是说今儿的不许出门吗?你咋跟来啦?”

珍眉漾满欢喜的脸顿时蔫头耷脑垮了下来,可怜兮兮又窘迫地望着两人,瞥见金穗使过来的眼色,忙低了脑袋老老实实地道:“我过来给老太爷关门。”耳朵尖红红的。

金穗捂着嘴差点喷笑出来,黄老爹眼中含笑,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带着金穗去了村长秦四郎家里。

珍眉扒着门看他们走远了,方关门回屋。山岚见她无精打采,唤了她一起去铡草料,珍眉有了事忙沮丧的心情才好了些。

方四娘正在家里整理前天挖的莲藕,由于今年莲藕大丰收,本来储藏莲藕的地窖不够用了,只得用牛车临时从远处沙地里弄了些沙子回来堆在墙角,再把莲藕埋在沙子里,不让寒冰给冻坏了。这两天都在忙着莲藕的事儿,现下已是到了收尾阶段,只剩下一两筐莲藕还在灶房的柴火堆里放着——灶房里的温度比外面总是高些。

金穗从门缝里望了两眼,黄老爹拍门喊人,方四娘过来开门,诧异地道:“黄老汉,今儿的可是稀客。哎哟,金穗也来啦!快进来到炕上坐着,莫冻着了!”

金穗腼腆地笑笑,甜甜地喊了一声“四伯娘”,方四娘笑着应了一声,唤着家里人出来迎客,眼中却有淡淡的疑惑。

秦五奶奶把最后一筐藕倒在沙子里埋起来,洗把手,又脱下染了冰渣泥巴浆的围裙,进了秦四郎夫妻的屋里,先在金穗身上扫了一圈,微蹙的眉尖松了松,笑道:“昨儿的夜里你说金穗没大碍,我还担心你报喜不报忧,想着今儿的忙完了家里活计,我再去瞧瞧金穗,见了真人我才真信了你的话!”

说着,自己先把手在手腕上贴了贴,试完温度方亲昵地拉起金穗的手。

黄老爹坐在对面的炕上,与秦五奶奶隔着金穗和炕桌,闻言笑道:“让你费心啦!”又感激地对方四娘道:“还多亏了上回四郎家的送来的康寿符,我们穗娘儿才有这个好运气,没得大碍。”

方四娘又客套一番,和黄老爹寒暄起来。

秦五奶奶想到自家孙子躺在炕上到如今仍起不了身,而金穗还是掉进了河里的人却能出门做客了,她压压酸涩的泪意,定定地瞧了瞧金穗的面色,笑问:“黄老汉,你这孙女儿养得好。”

又对被她盯得不太自在的金穗笑道:“可见曹大夫果真是个好大夫!听说你们打算到城里请大夫?”

金穗抿了抿嘴,秀气地抓了四五颗秦五奶奶递过来的炒花生,只是捏在手心里,并未当着秦家人的面就吃了。秦五奶奶的眼角泛起笑纹。

黄老爹知她意思,便笑道:“正是呢,还是曹大夫给我们介绍的。我想着等穗娘儿再吃几服药,就预备着到城里请大夫再给瞧瞧。”黄老爹思及孙女儿要吃那么多药,心里疼她小小年纪遭这么大罪,望着她的目光越发柔和慈爱。

秦五奶奶面色略缓了缓,眸光不再如刚才那么着急,一副拉家常的架势,细细问起黄家找的哪家大夫,都擅长哪方面的疾病,末了,秦五奶奶有些歉然地笑道:“瞧瞧你们家金穗多听话,又文静,又乖巧,哪像我们家小雨点调皮捣蛋,尽跟那些不成器的娃儿们耍!昨儿的他莽撞了,改天我揪他耳朵给你们家金穗陪个不是。”

黄老爹面上是避忌花大娘给翠眉说媒,才拐着弯来秦五奶奶家“道谢”,两人心照不宣罢了。

再者,黄老爹送了这么大人情,秦五奶奶自然不能让黄老爹空手而归,便主动先为昨天的事儿道歉,也给他递个梯子过去。心中却是骤然长叹,难为黄老爹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了孩子的事儿坐在这跟她个妇道人家说里短道家长。思及此,秦五奶奶的心软了软,多了些疼金穗的心思。

失怙的孩子总能特别容易触动当娘的心,秦五奶奶也不例外,尤其金穗还是个特别乖巧的孩子,比那些没有父母教导缺少教养的歪脖树要强得多。

第094章 串门(二)

金穗到此时才明白黄老爹来这趟的良苦用心,一股热血涌到胸口,只觉得闷闷的,无法言喻的感动窜上心尖,只天真地眨眨眼睛望着秦五奶奶。

看在秦五奶奶的眼里,就觉得金穗这孩子格外可人疼。

黄老爹便接了秦五奶奶的梯子:“不过是娃儿们寻常玩闹罢了,说陪不是就言重了。再说,小雨点也是个好的,肯护着弟弟妹妹,这样的娃儿打着灯笼都难找着。唉,我们家穗娘儿要是有个哥哥能像小雨点这样的,那该多好啊,就是我没了,她也有个兄弟帮衬……”

这话倒不是故意的,而是黄老爹发自内心的感慨。双庙村护短有护短的妙处,连个孩子都继承护短的优良传统。黄老爹可不得好好利用利用。

金穗忙拨了颗花生堵住黄老爹的嘴,嗔怪道:“爷爷,你乱说啥呢!”

秦五奶奶倒笑了:“亏得穗娘儿是个娘娃儿,不然小子哪儿能这贴心呢?”

顿了顿,又说:“你们是我们双庙村的人,‘乡里’后面跟着‘乡亲’,又有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大家和和气气地住在一个村上,就当做自家人一样。以后啊,自有我们村里的娃儿们长大了好护着穗娘儿。只是一件,你家穗娘儿也该出来多跟娃儿们亲近亲近才是。”

秦五奶奶对席氏的教育颇不以为意,金穗是长得漂亮,比村里女孩好看,可就算金穗将来嫁给高官显贵呢,还得靠着娘家不是?黄秀才两次考试未曾试中,性格刚直迂腐,又无身份背景,凭席氏那点子小聪明。就算他将来中举了又能飞黄腾达到哪里去?

一个好汉三个帮,双庙村传承这么多代,秦家族里总有能靠得上的人,偏偏席氏都给疏远了。不说远的,就说近的,席氏在世时,没有村里帮衬,也难得事事称心。

黄老爹见她一口一个“穗娘儿”,越显亲近,说的话正是他所虑的。便做出虚心的样子,道:“还是你们做妇人的懂得教导娃儿,以后我要是有不懂的地儿来请教。你可莫推辞。”

这说的就是客气话了。

秦五奶奶向来骄傲惯了,这些年除了王老太那件糟心事儿,再加上前几年四郎家起堰塘的事儿,就没不顺心的,见黄老爹也赞成她的话。间接否定了心高气傲的席氏的教养,心中越发得意,只是因长时间愁虑秦涛的病情而压抑住了,面上反而越发谦和:“黄老汉是识字儿的人,我们粗人只懂些糙理儿罢了。”

双方你来我往互相夸奖几句,黄老爹实在应付不来跟妇人说长短。神情便有些局促,方四娘坐在一边暗暗好笑。

秦五奶奶又叫来自己的曾孙子们曾孙女们其中还包括了秦雁,交代他们平日要多找金穗玩耍——席氏的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若不是黄秀才突然殉情跳河,风声早过去了。秦五奶奶又佩服席氏救人的勇气,并不太忌讳与黄家的交往,只是外头传得太难听罢了。

再者,她儿子是双庙村的村长。她作为村长的娘,理应积极促进村里睦邻友好。为儿子排忧解难。也是一片慈母心肠。

因提到了秦涛,秦五奶奶遂委婉地说道:“这几天忙着老四家的堰塘莲藕,我也没得空去老十家瞧瞧涛子。我听十郎家的说,上回还是你帮忙请的曹大夫,可见,你是我们涛子的大贵人了。要是穗娘儿还有精神头儿,我们就一起去瞧瞧吧。”

黄老爹便问金穗:“穗娘儿,你困不困?要是困了先回家睡会儿去。”

他特意这么早叫醒金穗,就是想让金穗趁这个机会回家补觉,反正她人小,礼数不周全也挑不出大错来。

金穗捏了捏手心,拢在袖子里的手攥成拳头,她想起了席氏去世前一天对她说过的话。时至今日,秦涛是那夜飞贼的事儿已是板上钉钉的真相。

她倒真想看看秦涛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爷爷,我不困,我想去十伯娘家。雁子,你也去吗?我想和你一起玩。”金穗天真地眨巴眨巴眼,暗暗在衣袖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水,去拉秦雁的手,手伸到一半又怯怯地缩了回来。

金穗确实瘦弱得可怜,人乖巧得可爱,秦雁本年长,做惯了姐姐,对金穗倒不像对珍眉那样有偏见,因此便起了几分怜悯心,虽不算亲近,倒也不刻意疏离。

她前些天一直在学堂里,昨天在西头堰塘边上看人挖藕,她娘亲早早交代今天一定得去看秦涛,遂点点头道:“我自然是要去瞧六叔的。”

秦五奶奶有六个孙子,老大秦海、老三秦江、老四秦河是秦四郎的儿子,老二秦柱是秦大郎的儿子,老五秦栋、老六秦涛是秦十郎的儿子。所以,秦海的女儿秦雁叫秦涛“六叔”。秦雁只亲昵地叫秦江“叔叔”,不以排行论。至于那个在外当兵多年的“四叔”,因着秦河走时她年纪尚小,还未记事,只听家里长辈提过而已,并无印象。

秦雁目光下转,注意到金穗缩回的手,她听说过金穗有病,还是咳嗽之症,踌躇了下方握住了她。

金穗便抬起眼,长而卷的睫毛忽闪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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