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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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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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双庙村可热闹了,家家户户听说秦五奶奶的孙子荣归故里,还是有军衔的,一股脑地涌往秦四郎家。

珍眉唾沫横飞终于把肚子里那点货倒光了,金穗笑着问她:“河三哥有没说是回家来长住不去军里了,还是过了年仍要回去的?”

珍眉一顿,细细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听他们说半天话儿。没提到这个事儿呢,河三嫂给我抓了把杨梅我就回来了。”她急着回来给金穗尝尝鲜,哪儿管得了秦河怎么样。

金穗失笑,不去戳穿秦河媳妇的把戏,怜爱地揉了揉珍眉的小脑袋:“今儿的过年,好容易松快松快,你去找赵强赵凡两个耍吧,爷爷在赵爹爹家里说话,他们怕是还不晓得河三哥回家的事儿,你提提。好歹让爷爷和赵爹爹去四伯娘家问问,算个意思。”

珍眉应了声,又跟金穗说几句注意身体的话。迈着欢快的步子又跑出去了。

金穗低头沉思,秦河刚回来便碰上堂兄弟的丧事,只盼着他和大多双庙村村民一样淳朴,能明事理才好。

黄老爹从珍眉口中得了消息,吩咐珍眉回家陪金穗。小全媳妇道:“今儿的夜里五奶奶家可得热闹了,我便不去人挤人,珍眉,上回你翠眉姐姐教了你们打叶子牌,今儿的我和墩儿媳妇儿一起去学学,可好?”

珍眉拍手称好。赵强两兄弟不爱跟女孩子玩,她也不爱跟他们玩呢,又担心金穗寂寞。小全媳妇这个提议十分得她心意。

黄老爹道:“小全媳妇儿,你有心了。”便和赵爹爹相携去了秦四郎家。

秦四郎家里人山人海,屋子里坐了一溜姓秦的长辈说话,院子里则满地大的小的孩子打滚玩雪点炮仗。

方四娘迎进黄老爹,口中道着“稀客”。满脸的骄傲与欣慰,眼角犹有泪痕。显是哭过。

“你家三小子争气,给我们村儿挣脸面了,我来认认脸,不然以后出去了见面不相识,岂不是闹笑话?”黄老爹客气道,又说了几句过年好的吉祥话,进了屋里一眼看到一个壮实黑脸的青年,因长途跋涉脸上还带着一点疲惫,目光却炯炯有神。

他旁边立了个七八岁的孩童,这孩子长得有秦家人的特质,浓眉大眼的,和秦四郎的轮廓极为相似,脸上肥嘟嘟的却不像秦家出来的孩子。花大娘拉他坐下,他拱拱手,稚气的声音满是严肃,出口的是扬州口音,微带了点儿他爹的乡音:“堂里这多叔叔伯伯没地坐,我是小辈,岂有我的位置?多谢大奶奶操心,我还是站着好。”说罢,他腼腆地冲花大娘笑了笑。

花大娘一愣一愣的,须臾,搂着小男孩不断叫着“我的儿”“可人疼”之类。

妇人堆里还有位个子娇小的少妇,因着脸黑,一眼看过去倒看不出美丑来。

黄老爹扫一眼,心里有了数,这时恰好卢爷爷等几个外姓人听说黄老爹来了秦四郎家,便都跟着过了来。秦四郎把儿子介绍给黄老爹等双庙村的新住户。

卢爷爷一坐下,客气几句,忍不住问:“我们逃难时,海边儿的人家走得差不多了,如今可咋样了?”

兖州虽与扬州不甚远,可交通不便,他们不想回到曾让他们日夜做噩梦的地方,但那到底是他们家乡,是他们的根,如今终于有海边的人回来了,忍不住要关心关心。

“海边一切都好,渔场恢复了,当年迁走的人家陆陆续续回去打渔,这几年龙王爷吃了渔民的供奉,风调雨顺的……”秦河的声音很沉稳,也很响亮,他一开口便把屋里说说笑笑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卢爷爷等人听着,红了眼眶。

秦河道:“朝廷鼓励渔民回到海边,渔场休养生息了这多年,渔民收益极好,我媳妇儿她爹爹便是渔村的,打的鱼做成鱼干鱼酱能卖到伯京去。”

“这就好,这就好……”卢爷爷连续说了几个好,目光变得悠长,好像看到了昔日渔船自海上归来的盛况。

秦河多看了几眼沉默的黄老爹,问道:“你们不想回去渔村继续打渔吗?”

“唉,”黄老爹第一回在秦河谈论渔村时开口了,“无论是打渔,还是种地,都是为了有口饭吃。”

“这话儿倒是真的。”卢爷爷、赵爹爹随声附和,便扯着打渔和种地的话题说起来,黄老爹也回忆了两句往日遇到大鱼的惊险刺激。

到底不是秦家本家的人,黄老爹见话说得差不多了,卢爷爷等人的思乡之情找到了寄托,便掐好时间告辞,临别时,问了句:“河子回家来住多久啊?”

第132章 艳福

“初五就走?咋赶着这早回去?”秦五奶奶等年夜饭散了,一手握着秦河,一手握着秦河的儿子秦淮,老泪纵横,口吻有些埋怨。

当年朝廷急急地征兵,因正赶上海边灾难,秦家人都晓得秦河十有八、九是要去海边的,秦河走的时候给父母祖母父磕头,哭着说只当没他这个不孝子孙。没曾想,如今秦河不仅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拖家带口的,还封了个小小的军官。

秦河嘹亮的声音低了些,宽慰道:“奶奶,我能回家来是遇上了巧宗儿,明面上说体恤我们出外当兵多年,让回家探亲,实际上,是护送王府的贵人。”顿了顿,他有些自嘲地道:“我当了六七年的大头兵才升上伍长,赶上这个事儿,上头立马给我升了什长。奶奶,你是亲奶奶我才敢说,别的人我哪儿敢提?”

王府的护卫私兵是有定数的,要抽出他们这些兵丁做护卫得要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正赶上过年,“回乡探亲”便是最好的名目。

秦五奶奶破泣为笑,道:“你从小嘴皮子比起你叔叔伯伯、兄弟们都甜,当爹的人了,还当着娃儿的面跟我撒娇!”

秦河笑了笑,黝黑的脸在灯下泛着油光,深深叹了口气,凝视着秦五奶奶明显老一大截的脸,想说什么还是没说。秦五奶奶看他面露倦色,重孙子秦淮也是强撑着精神,忙让方四娘和几个孙媳妇烧热水照顾他们休息。

方四娘给瘫倒在炕上的儿子擦脸,她显然没有精神短的秦五奶奶好糊弄,关切地说道:“河子,你给娘说实话,升了什长,是不是兵役要延长了?”她很想问儿子是否以后要定居在海边了。

秦河定定地望着屋顶,又叹了口气。母子天性,虽隔了八、九年没见面,却没丝毫疏离的感觉,他习惯性地把双手交叠枕在脑袋下:“啥都瞒不过娘的火眼金睛。海边无论是打渔的渔民,还是种地的农民,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我刚去那会儿,走十个村子看不见一个人的也有……”

秦河絮叨起从军那会儿的事儿,方四娘认真听了,等他说得快睡着的时候,她板着脸道:“你小子莫转移话题。到底以后是个啥路,你交代一声,不管咋样。你娘我心里好有个底。这多年,不晓得你在外面是死是活……”

方四娘掩袖低泣,颇觉丢脸,又觉大年夜里哭晦气,赶忙擦了泪。眼眶红红地望着秦河。

秦河拍拍她的手背:“娘,莫伤心了,我能活着就是福气。上头的意思是,以后让我带着家小定居在瀛洲,自海难之后,那里死了很多人……”

“瀛洲?瀛洲是哪个州?”

“……泉州对面的那个……海岛……”

方四娘伏在炕头大哭。又顾忌着家里人,哭得很压抑。秦河拍着她安慰,自己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兖州刺史府邸——

“今儿的我算真真见识了啥叫派头。啥叫富贵!你们是没瞧着,我刚送贵客进去,那屋里的丝竹声,啧啧,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别致的丝竹。还有大厨房里流水价地抬食盒,任家媳妇儿说都是从西洋来的稀罕货……”门房甲缩在门口。手拄大刀,闲闲地站着。

“嘿,昨儿的霆公子头回来时,你偷懒称病不来,没瞧见他车架里的金发绿眼妞儿……嘿嘿,那些个女人怕不是正经人家出来的,还没进府就眼神乱瞄……长得那副尊荣,啧,亏得霆公子大老远越洋过海地带回她们……”门房乙迅速接上门房甲的话,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门房丙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买回来的罢了,千金小姐哪儿会卖身?奇的是,兖州离伯京不远,霆公子过年不回伯京,跑到未来老丈人这儿做啥?”

门房甲和门房乙缄默,门房丁开口了:“霆公子送咱们大小姐回来,在老丈人家过年算个啥?都是自家人。”

“哼,自家人?”门房丙不服,“霆公子一路上跟那些绿眼妖怪说笑打闹,还把妖精们弄进我们府里,这是打脸来呢!”

门房乙猥琐地笑了:“男人嘛,没个三妻四妾哪儿叫真男人,而且那些洋妞儿长得高高壮壮的,玩起来才带劲儿。再说,霆公子风流倜傥,长得那个……比女人还美,我看啊,是那些小妖精们有艳福才……”

门房头净手回来,竟见自己的手下吵起来,口中胡言乱语的,他重重呵斥一声:“都闲站着做啥!不想吃这碗饭啦!”

几个门房立刻立正站好,不敢再说一句话,心中却是忐忑,门房的油水比府里好多管事的油水都大。

门房头踹了两脚猥琐的门房乙,门房乙憋屈,明明门房丙说话带刺,他只不过驳了两句而已。

门房头没踹其他几个门房不是因着偏心,而是他看到街头出现一辆马车,那马车看着普通,可他做了多年门房眼神何等犀利,原来那马车门上的横梁是用楠木制的。

马车徐徐停下,停靠在刺史府门外一溜马车堆里,一点不打眼。

一位身上穿天青色铜色花纹对襟锦袍的中年男人下车,门房头待他走进时却见那铜色花纹竟是铜钱的模样,中年男人腰上别的荷包竟是元宝形状。

商人。

有权势的商人。

门房头迅速做出判断,笑脸迎上去:“这位大人,来我们刺史府有何贵干?”

祝叶青眉头微蹙着,倒不是为门房头这几句话,而是他从下马车开始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闻言,先施一礼,等对方还礼,他才展开眉头,笑道:“烦劳小哥儿通报一声,伯京金玉满堂的二掌柜祝叶青求见慕容大公子,小人得了慕容王妃的嘱托,特来给大公子和郑大人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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