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越却悄悄道:“简简,绕到皇帝身前去,持剑做护卫的样子。”
苏简闻言,悄悄绕过五王永弘的位置,来到文衍帝身前,朝他眼神示意,便手握剑柄,在皇帝身前护卫。
说来也奇,苏简这么一站,庾信与石琅两人,渐渐地就离皇室中人越来越远。但是两人却越舞越快,越斗越狠。
这时苏越起身,对五王永弘道:“五王殿下,老苏见这两位将军舞得越来越没品格,有心制止,却自感无力,老苏想向殿下借一样东西。”
五王永弘此刻却极为狼狈,面上溅了食物的汁水,服侍的宫人正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永弘瞥了苏越一眼,道:“老苏你有话就快说,你看我都成这副样子了,还有啥不能借你的?”苏越笑指了指他腰间,道:“王爷借老苏一支日常用的竹笔就好。”
永弘一脸古怪地从腰间的笔囊之中取出了一支半旧的竹笔,笔上镌着“撷英主人”四个篆字。苏越擒了这竹笔在手,一声长笑,道:“多谢王爷,老苏去了!”
只见苏越一个转折,轻轻巧巧地落在石琅与庾信两人之间,可是他偏不与两人交锋,只是一味游斗。但是石琅庾信两人都觉得那竹笔的重重影子一直在眼皮之前闪着,片刻不离,一时间两人手中利刃与战锤齐齐疾舞,都想脱离那如影随形的一支小小竹笔。此间激斗,苏越依然能够好整以暇地向那舞乐使了使眼色,领头之人会意,那激越高昂的乐曲声便渐渐微弱,竟至悄然不闻。苏简颇有几分得意,自己老爹的武力值是100么。
而石、庾两人,终于彻底分开,各自停手,无法再斗了。
苏越这时却换了一副模样,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竹笔递了回去,对五王永弘大声说道:“五王殿下,臣幸不辱命。”
说着,苏越慢慢退了下来,回身对石琅眨了眨眼,一副无可奈何而又愤愤不平的表情。石琅朝苏越微微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庾信,一脸轻蔑的神色,还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似乎在说,若不是你出手,我早已将他生吞了。
而庾信,则面无表情地上前将剑鞘拾了起来,此刻他微微出了些汗,更显得面白如冠玉。
文衍这时咳了一声,道:“两位将军的武舞甚好,我朝尚武,堪为我军中表率。来人,赏——”一时便有宫人为两人送上金银之类。文衍又加了一句,“五王叔受惊了,将上个月洛梅洲贡上的玉笔取二十枝来。朕要赠与五王叔清玩。”
这时,柔雅开口道:“上月洛梅洲一共贡上二十枝,难道皇上要全部送与五王叔么?”
文衍登时大怒,涨红了脸,道:“无知妇人,殿上插什么话。朕是金口玉言,朕都已经说了送五王叔,难道要朕收回不成。你这么说,是在说五王叔难道就和朕生分了,不是一家人?”
柔雅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脸红红的低下头去。而李银笙听了这话,只在座位上嘿嘿地冷笑出声,接着腻声对五王道:“王爷,您那席面毁了,不如过来坐妾身这里吧!”
五王永弘听了她这样柔媚入骨的一声呼唤,老脸略红了红,想了一下,还是往苏越的座位上挪了挪,道:“侯爷,且与你挤挤!”
原来想坐回苏越身边的石琅就尴尬了,见苏简的位子上没有人,便径直坐了上去。这样,唯一剩下没有座位的就是苏简,她正握着剑柄侍立在文衍帝身前,这下,可更回不去了。苏简心道:“算了,我还是在这儿站着算了!”
她立在文衍身前,武英殿外的一阵熏风吹来,微微带着点焦糊的味道,苏简原本已经松弛下来的神经突然一惊——她的耳力易于常人,远远的有一声细微的呼喊:
“走水啦——”
“体元殿走水啦——”
“快叫水龙队!——”
声音越来越近,武英殿中人面面相觑。体元殿离此不远,殿内似乎已经能够感觉到逼人的热浪袭来。
苏简半抽出佩剑的剑身,肃然喝道:“护卫皇上!”
石琅站起身,大声道:“雷字营,护送皇上先行离殿!”殿下大约几十名石琅带来的雷字营士兵轰然一声“是!”
这时苏简早已命黄立将文衍从座位上扶了下来,她高声对石琅说:“石将军,请雷字营也保护殿上诸位贵人。”她早得了文衍眼神示意,自己一扯了文衍的袖子,跟着黄立,从大殿一侧向殿外跑去。
刚奔出几步,黄立急停了下来,苏简一个收脚不及几乎要撞了上去。文衍将苏简一把拉住:“苏太傅!随朕来。”
一百零九章 探病(上)
文衍扯住苏简,和黄立一起,退入武英殿后一间空旷的偏殿中。
苏简一愣,低声问道:“这次走水是皇上知道的?”
文衍面上有些为难,道:“苏太傅,可否帮朕一个忙。朕,朕是想去看看太后……”
这时黄立过来,从偏殿角落中的一只似乎尘封已久的箱笼中拿出一套宫中侍卫的服装,正想服侍文衍帝换上,苏简突然问道:“这侍卫的衣衫,是否还有一套?”文衍顿时大喜,道:“黄立,与太傅一起,你可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黄立依言又递过来一套侍卫服,道:“原本准备了一套,可是皇上穿了偏小,苏太傅且请将就一番。”
苏简接了,转过屏风后换了,匆匆将头发束起,又从窗框上抹了一把黑灰,在脸上抹了抹,登时就像是个从火场中冲出来的皇家近卫。文衍一看,也觉得好,当下依葫芦画瓢,也成了个黑脸的小侍卫。两人在黄立的带领之下,向太后所居的慈英殿赶去。苏简边走边问文衍,“臣听闻太后久在病中,是什么病症,柔雅县主有没有看过?”
文衍脚步一顿,“柔雅?她会瞧病?”
苏简奇道:“是!南征路上,她还曾为陈去华将军等人解过奇毒。臣曾听闻,柔雅县主是当年南疆‘医仙’的弟子。”
“可是柔雅县主她,出身蛮夷,又是天炎降女,能不能信得过?”文衍犹犹豫豫地,竟开口向苏简讨主意来了。
苏简心中自然是全心全意愿意相信柔雅的,于是她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上只消在心里感觉一下柔雅县主的为人,自然能够决定。”
文衍听她语气坚定,低头重复了一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抬起头,眼中已是清明,镇定地对黄立道:“黄公公,你去将县主悄悄请来,从后殿混入慈英殿,由她为母后诊脉。”
黄立领命去后,文衍朝苏简苦笑,道:“朕还是个在‘实习期’的皇帝!”苏简大惊,道:“‘实习期’?这是个什么说法?”
“太傅也没听说吧!这是五王妃说的。她说朕还在‘实习期’,如果朕做得不好,朕的叔叔伯伯们可以随时废了朕,另立新君!她还说,朕不是什么天子,只是与世人一样,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如果真得不适合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她随时可以找到适合的人坐上这个位置。”文衍淡淡地道来,就像不是在说他自己,在说一个故事中的少年天子一般。
苏简想了想,其实她也同意李银笙所说的,现代人看待一国之君,大约也多多少少会有一样的想法吧,只是向李银笙那样威胁可以翻云覆雨的真是不多见。她不愿当面将这话说出来,只是沉默了片刻,道:“李王妃的话,陛下姑妄听之。皇上做的好与不好,不应由她李银笙来评判,而应由天下人来评判。”她这么一说,文衍精神一振,他用力地点点头,道:“是!这才是了,先皇……先皇临去之前也这般说,不要做一个为一两人认可的皇帝,而应做一个为天下人认可的皇帝。”
两人边走边说,已经来到了慈英殿前。看着守在慈英殿前的一众内侍与侍卫,苏简对文衍道:“皇上,殿前这许多守卫,多是石琅的人,还是李银笙的人,还是陛下的人?”
文衍在她耳边道:“没有一人是我的,全是李氏的人,内侍应该是已经被她控制了的,而侍卫应是从五王府上进攻的。大约只有进了武英殿内室之中,才能见到自己人。”他听了苏简劝解,不再对李银笙心怀畏惧,口中称呼也变了,变成了“李氏”。苏简便觉得额上冒了一点汗,心想,不知自己是否也有一天会变成“苏氏”。
苏简便对文衍道:“皇上,接下来臣要见机行事了。若有得罪之处,请千万赎臣的罪!”
说毕,她不等文衍回答,便走上前去,粗声粗气地对守在慈英殿之前的侍卫道:“体元殿走水,你们还在这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检查四处水龙是否好用,贮水缸是否是满的!”皇城之中,在巨大的铜缸之中贮水,以备不时之需。
殿前领头的一位侍卫听了,问道:“这位兄弟,刚才就一直听见喧哗,原来是体元殿走水了呀!话说这位兄弟,挺面生的,是哪个府的啊!”他随意向后挥了挥手,道:“去看一看!”然后看向苏简,道:“兄弟是禁卫吧!”
苏简面上绷得紧紧的,丝毫不留情面,道:“难怪石将军提起王府侍卫总说是一堆废物,连给雷字营提鞋都不配,果然不假!”那领头的侍卫便有些生气,道:“咦,我说小兄弟,老哥哥就说了一句话,你怎么就出言不逊了!”
苏简手一抬,手中佩剑从剑鞘中跳了出来,平平地抵住那侍卫头领的颈项,她低声说:“体元殿近在咫尺,又在下风,最易波及,老子好心来给你传个讯,你就说老子出言不逊!想不想试试老子手中的剑,好久没饮人血了呢!”她模仿的是雷字营中人的口吻,雷字营营风彪悍,石琅总是自称“老子”“老子”的,营中之人动不动喜欢好勇斗狠,可是偏生对上级交予的任务重视得要命,最见不得懒散之人。苏简这么一番做作,那领头的侍卫便信了,大声道:“赶紧检查,不然有你们好看!”周围的侍卫便活动起来。苏简一摆手,道:“小黄,将军交待的,你随这些侍卫大哥四处看看,多学着点!”
文衍闷声道:“是!”也背着手,去水龙水缸之处一阵乱看,渐渐地就转入内殿去了。
那侍卫头领凑了上来,道:“这小哥也是你们营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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