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三生·永劫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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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三生·永劫之花-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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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仿佛时光倒转,又回来了两年前的时光,也是这样夜色浓酽,也是这样一辆小小马车,也是在城门之畔。

而且,同样是自己的恋人。

夜色寂静,只有士兵行走之间衣甲摩擦声音,走近了,忽然就听到龙笛的声音,漫漫地在空气里一线抛高。

这是她熟悉的曲子,沉羽曾教过她怎么吹。

一听之下,莲见觉得心神微动,传令下去,暂停行军。她带了莲弦,策马向前,到了近前才看到,城门洞开,马车前的帘子掀开,沉羽悠闲地靠坐在车里的榻上,恰是一曲奏毕,放下了笛子。

没有戴冠,金色的长发也没有束起,沉羽含笑看向过来的数骑,直起身体,慢慢走下马车,他站定,莲见也下马站定。

他略高了些。看着金发的情人,莲见恍恍惚惚地想,又俊美了,气度开始沉稳,那种少年特有的如剑锐气,如今已妥善地收入了名为阅历的刀鞘,她觉得骄傲,又忽然有一点模糊的难过泛滥上来:沉羽的成长,她没有看到,她的长大,沉羽也没有看到。

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恋人,隐隐约约看出了一点莲见没有表情的面孔下转着的乱七八糟的念头,沉羽徐徐展开手里的扇子,朗声一笑,道:“燕侯远道行来,想必已然疲累,不妨进城歇息吧。”

这是什么意思?莲见看向站在面前的沉羽,没有动,也没说话,只是微微蹙眉。

代替她问出疑问的是身旁的莲弦。

心里觉得她蹙眉的这个动作真是可爱到不得了,沉羽掩扇一笑,对着两人说道:“沉家无意与宁家为敌,就是这样。”

说罢,他向后退了一步,微微躬身:“请入城吧。”

莲弦还略有犹豫,莲见看了一眼沉羽,毫不犹豫地一步踏进。

和她擦身而过瞬间,沉羽在扇子后面笑了起来。

段之十二 草履

出乎大部分人的预料,并州城无血开城,至于沉羽,则很愉快地当起了俘虏,和莲见一起回了京都。

这是向天下昭告,作为沉氏和燕氏的妥协,沉羽被当作了人质,带返京城。

这件事的情报陆鹤夜和燕莲华几乎是一起接到的,接过了青丘递过来的情报,鹤夜唇角一弯,说:我这里押着沉夫人这么个烫手山芋,莲见被扔了更烫手的沉羽本人,我平衡了。

这一句似玩笑又不是玩笑,鹤夜轻轻抚摸着一旦没有任务就蜷在他身边睡觉的青丘那一头白发,一边微笑。

“哎呀,我非常期待看到燕莲华伤脑筋的样子呢。”天台座主这样说着。

事实证明,就算燕莲华真的伤脑筋【wWw。WRsHu。cOm】,表面上也看不出来。

他以沉谧旧友的身份出面款待沉羽,允许他回归旧邸居住,每日写信问候,词句恳切,犹如良兄。

沉羽本人则完全没有一点自己被当成|人质的自觉,每天就和莲见腻在一起,教她琵琶吹笛,咏诵诗歌,还坏心眼教她弹东瀛舶来的吾妻琴,莲见第一首学会的琴曲就是神秘的《想夫怜》……

结果,当莲见兴致勃勃地抱着琴去弹给燕莲华听的时候,兄长大人在扇子后面痛苦地扭过了脸……孩子,你被你家那只欺负了啊……

日子就这样悠悠而过,沉羽就算什么都不做的乘凉时分,也要睡在莲见膝头,让她给自己扇扇子。

有的时候莲见问他: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他躺在她膝盖上,由下往上地看她,咧嘴一笑,修长美好的指头渐次向上,最后停在恋人的唇上。

撑身凑上去吻的时候,金发的青年低声说:我信不得燕莲华,当事情扯上政治,我一样信不得沉谧,但是,我总要信得你。

到此为止,似乎事事都已经底定,新帝论功行赏,莲见获准袭了国公爵,受赐一大片领土,一跃成为帝国之内领地仅次于宁家的豪强。

同年五月,莲见带着沉羽返回自己的领地。

莲华亲自送她出城,到了朱雀大道的尽头,熏风之中,莲华微微而笑,有若初绽的水晶花一般,他状似不经意地对要登上马车的莲见笑道:“看那边。”

莲见向他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一辆朴素高雅的马车停在道边,内中似有女眷,旁边站着一个挺拔青年,腰悬长剑,拱为女眷。

今日大军开拔出城,又是最近风头正健的燕氏兄妹联袂而出,引得不少人来观看。莲见看了一眼,觉得男子有些眼熟,心里一动,刚要说话,燕莲华的扇子轻轻拍过她的手:“莲弦应该已经和你提过了吧,那个就是容与,我和娘都很看好。”

莲见看着笑得和煦的燕莲华,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两个字来:“抱歉。”

燕莲华却不以为忤,他只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送她出城。

目送着大军离开,莲华坐回马车,旁边预定晚些回去的莲弦骑马过来,他掀起车帘,跟二妹闲聊,马车周围甚是清静,又都是信得过的人,莲弦便打趣他:“也碰壁了吧?”

燕莲华含笑,手里的扇子慢慢展开又慢慢合上,最后只轻轻一笑:“唯年少而已。”

他这样说道。

大军前进,五月末,总算回到了燕家的领地上,大军扎营,莲见一行则落宿在燕家的一间别院里。

这一路上沉羽那叫一个猪一样的生活,吃饱了睡饱了吃,逗逗莲见吹吹笛子,越发身娇体贵,现在下个车都得侍从来搀。

沉家的金发家主从马车里欠身而出,站在脚踏上,慢慢展开手里的扇子,虚虚遮在额头上,笑吟吟地看向先他一步下车的莲见,懒懒伸出一只手,莲见盯着那只手盯了半晌,他也不动,就笑吟吟又得意兮兮地看她,最后,莲见败退,只能伸出手去,被他握住,并肩向里面走去。

进了房,沉羽坐在榻上,一边和莲见闲聊,一边轻轻解开衣服的扣子。莲见就算没人也坐得端端正正,虽然话依旧不多,但是沉羽有问必答,让沉羽唇边一直笑意盈盈。

天气渐热,暑气已经慢慢地上来,侍女送来了浸过花瓣的冰凉饮料,喝过了一口,沉羽靠在榻上,不雅地噼里啪啦地摇着扇子,忍不住出言道:“你真的不热吗?”

莲见不甚赞同地看了一眼袖子挽起来,外衣半拉开,连玉冠都丢到一边的沉羽,淡淡地回了他五个字:“心静自然凉。”

沉羽扑哧一声笑出来,刚要调侃她,莲见却朝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眼神问:要过来吗?

这种机会沉羽不会放过的,立刻毫不客气地躺了过去,莲见顺势接过了他手里的扇子,轻而柔和地给他扇着,扇了一会儿,莲见忽然顿住,沉羽舒服得快睡着,脸上凉风一停,他眯缝着眼睛向上看去,发现莲见一脸终于想起来什么的表情。

“怎么了?”将睡的声音里有微妙的慵懒,沉羽伸手,指头从她的颈子向上攀爬,直到莲见那张秀丽面孔。莲见没有回答他,放下扇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倒出几样什么东西,沉羽懒懒扫过去,结果立刻一骨碌翻了起来。

莲见倒出来的东西是两只异常精致、大拇指指节大的两个草鞋。

一只是金色的,一只是黑色的,拿在手里是滋润的凉,沉羽拿着翻来覆去地看了片刻,又戳了戳,才严肃地抬头看向自己的恋人。

“这是头发?”

“嗯,你的头发和我的头发。”声音是平板的,没什么起伏,莲见慢慢低头,从沉羽的角度看过去,看不到她的面容,但是却微妙地察觉到,她害羞了。

如果这时候自己再逗弄她的话,她说不定会恼羞成怒也说不一定吧……沉羽忍住了,没说话,看着低头的情人。

莲见顿了顿,继续的声音比平常还要更加没有感情。当然,沉羽认为这只是掩盖她的害羞罢了。

燕家的家主低低说:“那是你上次送我的头发……”

于是,就做了这个东西吗?

沉羽心里慢慢漾起了一种温柔的感觉,他把金发的小草鞋慎重地系在了莲见腰间的太渊上,系了片刻,又调整了好大一会儿,看着那个金色的小草鞋像个坠子一样飘荡着,他满意地摸了摸下巴,把那只黑色的小草鞋在恋人低垂下的面孔前晃了晃,坏心眼地问:“那这个呢?”

莲见猛地抬头,脸上表情一成不变,也没有出现话本里常描写的那种,小姐们的心意被公子窥破而蒙上满脸的“娇羞粉色”,她还是一贯的从容沉静,但沉羽就是知道,她现在非常非常害羞。

莲见漆黑的眸子直直看着他:“……那是我的头发,怎么?不满意吗?”

沉羽敢对众神发誓,他要敢说一个“不”字,莲见就能扑上来咬他。

于是他温柔笑开,展开广袖,把恋人拥入了怀中。

“不,非常喜欢,这是最美好的礼物。”

莲见在他怀里想了想,侧头,从他手里拿过那只黑色的草鞋,摸索着,以着拥抱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小小的草鞋系在了沉羽腰间那把鱼肠上。

只不过她因为是摸索着的,便系得歪歪扭扭,从沉羽的肩膀望下去,能看到她孩子气的皱眉,很是不满意的样子,努力从他腋下伸出手去调整,于是被这样投怀送抱取悦到的沉羽不由得有了一种“你干脆系一辈子”这样的想法。

但是显然天不从人愿,过了一会儿,她就把系在他剑鞘上的黑色草鞋调整得很漂亮,莲见并没有离开他的怀抱,反而干脆就这么靠在他肩上。

沉羽单手抓过了被扔在地上的扇子啪啪地扇着,一手顺着莲见清瘦的背,想了想,慎重地问道:“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莲见说你问,他又沉默片刻,才更加慎重地问:“为什么是草鞋?”

他不是挑剔,但是,这种东西,编成一只小鸟之类的也更靠谱吧?

莲见想了想,没有回答他,反而另起了一个话题:“你知道的,我很小就离家游离。”

“嗯,然后?”

“小孩子嘛,能干什么,总得会一两门手艺糊口对不对?”

沉羽有了不祥的预感:“然后?”

“我草鞋编得很好。一双可以卖十文钱。”

你说得这么认真,叫我要怎么回答啊?可恶!

沉羽挫败地稍微拉开一点距离,看着一脸淡定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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