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心是否会变成两半?面前又是否会出现两条路?感情是否会永远理不清头绪?
即便孤苦一生,她总要明白,最该放在心底珍而重之一辈子的人,到底是谁呢?
她不想错爱,也不想留有遗憾。
“你我顺路,可否同行?”沐冷尘眼眶微红,好似燃着淡淡的火焰,又渐渐熄灭。
或许他都未曾想,自己声音会如此哽咽,曾经的一幕幕划过眼前,他垂下头来,不敢看她的脸。
花梓轻轻应了一声:“嗯。”
一切都悄无声息,唯有雨声,不急不缓。
白玉曦离去的脚步声,比猫还要轻,几不可闻,花梓很怕,哪天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就像盲了的时候,害怕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白玉曦!”花梓倏然追了出去,只余一室宁静。
沐冷尘锁紧了眉头,她没有喊哥哥,她喊的是白玉曦。他手指微微弯起,指甲深深刻在木桌上,将沉木生生刮出几道刻痕。
细雨霏霏,道路泥泞,两旁是水田,一片淡青色,笼在暗沉的天色里,雨水密密打在水田里,漾起圈圈涟漪,将禾苗环绕而拥。
花梓又想起那个雨天,她从山洞中出来,随着白玉曦跌跌撞撞,想起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有白玉曦那张痛楚又愤怒的脸。
她看到他站在一棵老树下,正凝神望着远处的山,浸在细雨中迷蒙沉寂。
花梓加快了步子跑到他跟前,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长长的裙摆浸到水洼里,殷出一副水墨。
放眼望去,一片茫茫暮雨,远山重峦如兽蛰伏,花梓如一只白蝴蝶,淋了雨,湿了翅膀,择于树下歇息休憩。
她盯着他沾了泥水的鞋子,浮起一丝笑容,扶着膝盖,扬起头来望着他的脸。
“为何追来?”没有愤怒,没有痛楚,平平静静的语气显得萧条而落寞,像雨水,蔓延在天地间,无休无止。
“我不愿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花梓笑容愈胜,将一切颓败清冷涂上一抹明媚,仿似雨水依旧却凭空出现一道虹。
白玉曦的眼里泛起少有的光,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柔而细腻,那般小心翼翼,将情绪极力收敛。
直到双臂微微颤抖,他依在她耳畔轻声道:“别离开我。”
花梓身子一僵。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这话出自白玉曦之口。
那样一个毒舌,乖戾,阴鸷的人,能用这样低迷的声音轻声哀求,让她如坠梦境,有些甜蜜,有些幸福,有些委屈和心酸。
一切杂乱纷繁的情绪堵在心中,几乎无力承受,如何是好?
于是,她哭了。
她想,做女人真好,想哭便哭,不像男人,要拼命忍着。
白玉曦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心里长年压抑,又不愿哭出来,久而久之,憋出心病,故而性情如此乖戾桀骜。
曾有医者分析此种情状,属胸闷气短,血气不畅,导致心绪紊乱,患者多性情大变,行为乖张,有失常态,通俗了讲,叫“变/态”。
可是,这样幸福的感觉很短暂,巨大的恐惧漫上心头,花梓忽而想到青灯古佛的志向,故而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笑得有些尴尬:“回去吧,淋久了会着凉,过会儿我去店家那给你熬碗姜汤。”
“你是怕我,还是厌弃我?”白玉曦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要捏碎她的指骨。
她却没有呼疼,只是低垂着眼眸,云淡风轻自嘲般笑道:“我是厌弃我自己。”言罢,拼尽全力将手抽回,转身朝酒家跑去。
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冰冷的,她盯着前路一片颓然,泪水止不住在脸上纵横。
她抹了把雨水,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忽冷忽热的水渍肆意弥漫,她没有办法,将残破不堪的自己送到他面前希冀他的怜爱。
她做不到,冒着被他误会一生的风险贪恋眼前一点点的甜蜜。
她可以不离开他,却永远做不到与他结发同心,她厌弃自己,厌弃这个残缺的身体和残缺的人生。
“脸毁了又如何!?我何时在意过你的容貌!?”白玉曦大声嘶吼,是从未有过的盛怒。
花梓止步,双手捂住双眼,终于哭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言罢,加快了步子,一路直奔酒家,再未回头,逃也似的。
她想,她是不是离开他了?将他弃在凄风冷雨里……
她想到浑身是血的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样,想到他为自己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给自己夹菜的模样。
想到他为自己挡箭,中毒至深险些丧命的模样,想到他抱着自己一语不发的模样。
就好像将心脏一点点撕碎,然后七零八落扔在路上,心中是空洞洞的疼痛,还有几近麻木的寞落。
她想,做女人真好啊,可以坚强的将委屈和破败藏在心底,留给心上人一个光鲜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章好诗
一路行来,裙摆开出无数朵泥花儿,花梓见沐冷尘正立于门前,侧身望向自己,半个身子浸在雨里。
见她如此形状,沐冷尘疾步上前,拉着她的手问道:“你怎么哭了?”
花梓立时抽回手,尴尬地抹了把泪水,勉强笑道:“哪里是哭了?明明是雨水。”
沐冷尘不再说话,默立许久,直到花梓朝他尴尬一笑,擦身而过,他才倏然开口道:“曾经的误会,我想解释,你却不记得了。”
花梓没有心思听他往事重提,就好比一个穷人,饿着肚子时只想着今日我能否吃上一顿饱饭,却断不会去想,上个月是否吃过饱饭。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就不要挂在心上了。”花梓话语里依然秉持着该有的礼貌,谦谦有礼却又透着明显的疏离之意。
她心中有愧,认为自己实属小人,这行为仿佛摆明了:我曾误会了你,可我原谅你了!
似乎哪里不对,可此时只能如此,若不想承担责任,便要无赖到底。
酒家提供了简陋住处,一行六人望望四周,荒无人烟,实难另寻住处,故而便住下了。
凝馨与花梓同寝,其余四人只好挤在一间屋子。
出门在外,能有个歇脚之处已属不易,要什么豪华客栈啊?
只是苦了萧叶醉。
跟他同屋那三人目光犀利如剑似芒,来来往往几个回合,他夹在当中,仿似凌迟一般,十分难受。
白玉曦仇视沐冷尘,与南宫云笙也属敌对。
沐冷尘厌恶白玉曦毋须赘言。
南宫云笙为了凝馨不愿与白玉曦为敌却必须时时防备。
沐冷尘本倚仗南宫云笙,而心底却不愿与之为伍。
这种种恩怨纠葛,着实让人头疼。
萧叶醉一度想要跑去店家的房间与其同寝,却想到他初入酒家之时。店家望着他的脸垂涎三尺的模样,此刻想来依旧心有余悸,不禁暗暗感叹,长得太俊实非幸事。不仅要防着姑娘,还要防着汉子。
世事艰辛,江湖险恶啊。
隔着一座山,有一家农户。
依山傍水,几亩薄田,种着水稻和青菜,一口古井,经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泛着青色冷光。
雪球不安分地吱吱乱叫,挣脱着爬到窗棱望向不远处的山。势欲跳到窗外,可又有所忌惮地瞧了瞧狼女,未敢动作。
作为一只狐狸,它如何都不敢在狼前造次。
杜卓蹲在灶旁拾掇柴火,衣服拖到地上也浑然不觉。蓬头垢面,十分狼狈。
狼女倚在门旁赏雨,情致所归即兴而作:“门外雨水多,天冷风也凉,小白菜真绿,一下雨更绿。”
体格干瘦的老妪坐在小马扎上穿针引线,不由夸赞道:“姑娘还会作诗呢?真是好学问。”
杜卓闷头咳了几声。狼女一壁朝着老妪笑笑,一壁转过头来怒视杜卓。
他立即噤声,继续悄无声息拾掇柴火。
想到最近的苦难日子,他觉得,还是不要反抗的好。
自山间迷路,狼女扬言。定会带他走出大山。
起初,他信以为真,依常理推断,狼女总是有股子兽性,大多野兽在山间行走是极少迷路的。故而。他想,狼女总会带他出山。
可事实是,绕来绕去,她总是循着先前的路绕个不停。
杜卓看出了端倪及时阻止她继续走下去,她却不听劝解,带着他依然无休无止的绕圈子,并嚷嚷着,明明没有走过的路,怎么偏偏说走过了呢。
她体力极好,而杜卓则不然,几圈下来大腿打颤,小腿抽筋,汗流浃背,扎好的发髻被树枝刮得七零八落。
“慢着!”杜卓实在体力不支,扶着树干召唤她过来:“丑丫头,咱们一路做好标记,若发现同样的标记,表示咱们在走同一条路。若是这样,以后你便要听我的,如何?”
“那若是没有发现标记呢?”狼女扬起头颅,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若是没有发现,那我便任你差遣,无怨无悔!”杜卓想,如此走下去,定然体力透支英年早逝,英年早逝并不可怕,可传出去,这死法着实有些丢人。
何况狼女一直在绕圈子,绕的这么明显,这么毫无悬念。就是再大的赌,他都敢压。
“懒人,总给自己找借口,标记就标记。”狼女从地上拾起一块棱角分明的尖锐石头,每遇一棵树,便在树上刻个划痕。
眼看就要绕完一圈了,雪球忽然不知从哪跑来了,咬着狼女的裤腿便朝另一个方向拉扯。
雪球识路能力一向绝佳,故而狼女与杜卓便随着雪球拉扯的方向走去,不多时就走出了山,一时心情大悦。
“说话可算数?”狼女威胁似的问杜卓。
“啊?”杜卓隐隐感到不安,故作不知。
“若没有发现刻痕,你便任我差遣,无怨无悔,你说的。”狼女指着他的鼻尖,隐隐有兽性大发的苗头。
杜卓十分委屈,若按着狼女的路,定会发现刻痕,雪球跑出来引路才走出了山,狼女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可转念一想,她真不懂如何,假不懂又如何,她想差遣他需要理由吗?只稍加威胁就足以让他就范。
于是,他心中暗暗感叹,人生,总要经历几场劫难,方能福禄成双,羽化成仙,如今遇到狼女,定是为日后的福祉修善积德呢。
如此想来,心中舒坦许多。
自此,本想将狼女训为宠物的杜卓只能绝对臣服于狼女,偶尔忘记自己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