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这水默倒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想来朱砂前来大商择夫的消息目前已然在皇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三个皇子,无论是以色列,以位列,还是以才列,都当然是白泽为最上首。是个人都不会傻到放着太子不选,选王爷。而这些宫人小主儿们又岂是傻子来的?她们终还是年轻,能够有多少时间花在老国王白石的身上?能够攀上未来的太子妃,自然远远要比脑袋削个尖儿似的往楚云王后身边挤要容易的多,也聪明的多。
只是……
朱砂头疼地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过,这水默说甚么来着?白泽……会在下朝以后云“纳广亭”读书吗?这是在向自己传递白泽的信息吗?
头疼的问题还没有想清楚,门外便传来绿玉的呼唤之声:“公主殿下,又有客人到了。”
怎么又来?
朱砂悲鸣一声,玲珑则快速地将那个首饰盒收了,又遣宫女将茶几上的茶盏收了起来。
可怜这个昨儿晚上没睡个好觉的朱砂,今日一大早便黑着眼圈接了一拨又一拨的“客”,多少次想要站起身来,却都还是被这络绎不绝的“客”逼得坐了下去。这些客人有独自前来的,也有三三两两一起前来的,叽叽喳喳,把个朱砂吵得头晕眼花,恨不能一头钻进地缝里去。直待到中午时分,这些人才陆续退去,落个个片刻的消停。
望着已然被堆满了礼物的屋子,朱砂简直哭笑不得。
“这到底甚么时候是个头啊?”自己的屁股本来昨儿就摔得疼,今日又坐了半天的椅子,已经完全麻木了。朱砂在玲珑的搀扶下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在屋子里挪着步子。
“恐怕是没有个尽头了,”玲珑听上去也有点无奈,“想来,在三日后移居到‘醉芙轩’,会有更多的人来前拜访。”
天哪!
朱砂悲呼,肚子在此时咕咕地叫了起来。
“玲珑,我饿了,”朱砂道,“用了餐,我要出去走走,不管是甚么人来,你们自行接待便是。”
“公主殿下您要去哪里,身体这般不适,最好还是不要远行的好。”
“不远行,不远行,就在附近走走。”朱砂搪塞着,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个地方。
纳广亭。
009:又遇美少年
朱砂慢吞吞地站在门口,心里琢磨着应该如何去问玲珑纳广亭的事情。
“公主殿下,您需不需要奴婢来扶您?”玲珑体贴地问。
“不用了不用,你留在这里,来人也好招待一下……”朱砂急忙摇手。
“那您千万不要走远,想念待末时过了,便不会再有人来,奴婢自会前去接您的,若是累了便早些回,万不要累坏了身子。”瞧瞧,到底是个体贴的人,连关心起人来都是这么长一串。朱砂耐着性子听着,一个劲儿地点头。
“那公主殿下慢走。”玲珑说着,便朝着朱砂施了一礼,转身欲挑下门帘。
“哎,玲珑……”
“公主有事?”玲珑停下动作,手举着帘子望向朱砂。
“那个……”朱砂欲言又止。
“公主?”玲珑奇怪地问。
“没,没事,没事。”朱砂干笑着,转过身离开,她的脸因尴尬而微微地泛起了红晕。确实,叫她怎么问出口呢?自己才刚到大商几天,便这样猴急地追着人家太子跑,给别人见了准会笑话这武昭的公主许是太久旱了……罢……
许是被脑子里这些七七八八的想法搅得窘了,朱砂这会子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屁股也不碍事了。她红着脸,低着头快步地走着,不觉间竟一头撞上了一堵“墙”。
“哎哟!”朱砂被撞得险些跌坐在地上,抬起头,却瞧见了眼前站着个一脸黑线的人。
原来不是“墙”,是个人啊。
朱砂揉了揉额头,好在不是堵真墙,否则自己的脑袋这会子非肿起个大包来不可。
“你走路都不开眼睛的么?”那人的语气里透着臭屁和不耐烦,朱砂挑了挑眼睛,看过去。但见这人身着一袭浅青色长袍,领口和袖口都镶着银白的绣花儿锦,腰间银白的带子束出高挑的飘逸。俊秀的脸庞,难脱的稚气里带着嚣张跋扈的不快,气乎乎的瞪着朱砂。
“是你啊。”朱砂随口说道,“你在这儿干嘛?装柱子等着撞人吗?”
“放肆!”这少年气愤地说道,“本王在自己的园子里,难道还要给你打个报告吗?”
“你的园子?”朱砂抬眼看了看,午后的阳光大炽,照得眼前的绿树一片耀眼,那点缀在翠绿枝头的白兰花儿璀璨有如珍珠,满目光华,令人目眩。“哟,我竟走到这里来了。”
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这些香郁的白兰花儿,朱砂耸了耸肩,转身就走:“抱歉,打扰了。”
“站住。”
谁知才走了几步,朱砂的发辫便被那少年一把抓住,硬生生地扯得头皮疼。“好疼,你干甚么?”朱砂急忙停住脚步,捂着被拉扯住的头发嚷。
想来这玲珑倒是比香儿专情多了,先头在武昭的时候,香儿每天都要给朱砂换不同的发型,且不论发型的好看难看,最起码天天都有种新感觉。而这玲珑倒是十分喜爱给朱砂绑这种双髻发型,又在发髻下面分别垂下一缕,编成两个小辫子。瞧这小辫子留的,眨眼就被人揪住了。
“你三番五次闯进本王的白园,方才又撞了本王,难道就想这样跑了?”少年一点点地走近,站在朱砂身后,低下头冷眼望着她。
虽然两个人年纪相仿,但这少年终是高出来朱砂一头之多,清瘦的脸庞上眉毛微颦,用夹杂着鄙夷与不爽的眼神瞧着朱砂。
“哎,我说你们这些大商的纨绔子弟真是有趣,我刚才明明有道歉的哎,你还想怎么样?”朱砂企图把自己的小辫子从他的手里拉出来。
“一个小小的四品宫人,竟然胆敢如此与本王讲话。”少年冷笑,“你信不信本王可以立刻要你死在我面前。”
“喝哟,张口死闭口死的。”朱砂不屑地喊了一声,开什么玩笑,当我朱砂是从小被吓大的?“我上次告诉你的事情你都忘了么?”
“你还胆敢说那件事?”少年气急败坏地用力扯了扯朱砂的辫子,“你这死女人不知道从哪里编派了个故事来骗本王,还说这是甚么典故,害得本王翻遍了典籍也没有找到关于这典故的记载!”
“啧啧,你这就不对了,”朱砂砸着嘴巴说道,“这普天之下的野史典故,还有传奇故事如何能在典籍里找到?那些民间的传说和习俗,又有哪个见于史书之上的?我看你分明是作学问作得过了头,一心只想搬书本。你当那书是果真有颜玉如么?”
见少年的脸红了一张,朱砂又道:“那东洋的樱花儿,果真在最初是白的来着,只因吸了人血才变得粉红。就连桃花儿,都是因天上伤心哭泣的仙女滴下的血泪幻化而成的,难道你都不知道?”
说着,朱砂便指出手指了指这一片开得耀眼的白兰花儿:“在白兰花儿下杀人,这些花儿会吸了人的精血,变得一片血红……”
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张小脸儿煞有介事的紧绷着,樱桃似的唇团成圆形,声调也拉长了,竟产生了一种魔力,让少年不由得随着朱砂的手指瞧向那些白兰花儿。清风阵阵,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花影摇曳,无端地冷人感觉到一阵阴冷。
嘻,这个色厉内荏的傻子,果然好骗。
朱砂在心里暗笑一声,然后迅速地抽回自己的小辫儿,转身便跑。
“你!”那少年气得跺脚,“死女人又在骗我!”紧接着便追了上来。
然而,朱砂刚刚跑出去没几步,那迈出去的脚步便硬生生地顿住了。
“那是……那是甚么?”朱砂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问道。
“你又搞甚么把戏?死女人看本王怎么收拾你。”少年疾步跑近,一把捉住了朱砂的胳膊。
“那是……鬼……”朱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地方。
“哪里来的鬼,你分明是……”少年的话在嘴边兜了个转,然后陡然卡在了喉咙里,他的目光与朱砂望向了一处,嘴巴顷刻间张得大了。
就在那阳光被遮住了得茂盛树阴下面,竟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一头黑发被风吹起,飞扬着,只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和血红的唇。白色的衣裙随风而舞,干瘦的手紧紧捉着树干,看上去就像从树木的影子里幻化而生的鬼魅般,那样令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少年捉着朱砂的手禁不住地颤了颤。
“你是谁?”朱砂扬声问。
那“鬼魅”的红唇张了张,捉着树干的手分明地紧了紧。
“你是人,还是鬼?”朱砂的眉已然皱了起来,目光烁烁地瞪过去。
“你若不说话,本宫便要去看看你的脸了。”朱砂冷哼一声,便要走过去。
然而那身后的少年却紧紧地捉住她,害她险些跌倒。“你干甚么?”朱砂不痛快地回头冲着少年嚷,然后用力地甩着胳膊。
“别……别去。”少年的目光还锁定在那“鬼魅”的身上,那张脸却是比先前更加的白了。
“你怕了?”朱砂嗤笑。
“我……才不怕!”少年回过神来,悻悻地瞪了朱砂一眼,“万一,本王是说万一,万一那是鬼呢?”
“大白天如何会有鬼来?”朱砂用力地甩开少年的手,“再说,不去看看怎么会知道?”
“不要!”少年大呼一声,朱砂却已然朝着那“鬼魅”快步地奔去了。他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生了锈般,连动也动不得了。
“大白天装神弄鬼,仔细本宫扒下你这层鬼皮!”灵气逼人的眼眸直盯着那“鬼魅”,朱砂快步而来。
“鬼魅”突然转身而逃。
“站住!”朱砂拔腿便去追,那少年见朱砂追着“鬼魅”跑了,心里不免也一阵发急。他在犹豫了半晌,终狠下心来,咬牙跺脚,抬起腿追着朱砂跑去。
这一行人——一鬼,俩人,前前后后地这样追着,不知不觉竟跑出了很远。
“站住!”朱砂跑得气喘吁吁,偏偏眼前那只“鬼魅”飘飘乎乎地,竟然眨眼间就消失了影踪。
这也太快了吧?朱砂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着。
这又是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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