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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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陵悲歌-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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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撤了下去,韩凭站起身来,向那人一拱手,独自踱出殿门。这才发现原来这座殿宇的身后还有一座殿宇,呈阶梯式建造,比这一座地基要高出许多,殿外平台外侧建有栏杆,凭栏极目,可以远望。

韩凭信步拾级而上,停步大殿门前,伸手欲去推门,却见大门紧闭,门环缠绕,一把坚实的铜锁横插门栓,透过门隙,但见殿内昏暗晦暝,有潮湿发霉的气味荡过来。

韩凭收了手,转身来至栏杆旁。其时日落西山,余晖如金,半天里都是流光溢彩的晚霞,明红、翠黄、紫金、嫣蓝、柔粉,幻彩流离,交相辉映,一时间变幻不定,长长铺开如五色织锦。韩凭凝眸注目,一时也贪看住了,心里不禁想,从前总说织女善机杼织补,眼前这漫天云霞如锦绣斑斓,是否正是她一力织就的呢?然而,织女长久思念银河彼岸的牛郎,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这云霞似锦之后,亦恐怕是她无数思念伤心的泪水化成吧?如此想想,再美的霞光万丈,亦是愀然失色,再无别趣了。

韩凭唏嘘不已,眼里又蓄上了泪,只是凝着不曾落下。心口蓦然间又平添了无数辗转犀利的心事,在心间生长如芒,像是一根根刺进心里又缓缓拔出,直刺得心里血肉模糊,疼痛不堪。

夕阳一点点落下去,只露半个身子悬在远处陡峭的山壁上,血红的似要沁出血来,映得半边天色都如烧灼一般,直叫人心里闷住了一般难受。苍茫的暮色如雾渐渐弥漫开来,四周的夜色渐渐发沉,苍郁大松掩映下的古刹,似乎也随着一同沉坠。

韩凭正兀自伤神,却感觉有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上,那人不知何时走上阶来站在韩凭身边。韩凭一愣,苍茫的月色下见是那人,韩凭笑笑,拱拱手,又转头望向远处。

“兄弟是何许人,兄弟不说,在下也不便问,但在下却有感觉兄弟如在下一般都是苦命人。”说完叹口气,目光也移开望向远处。

韩凭心下一动,像是一只温热的手掌拂过心湖,心湖便漾起轻波无限了,“我……我……”韩凭一时语结,但内心深处一种倾吐的欲望又像一只手在挠着他的心肺,一种酥栗的感觉瞬间拂过内心。自甄豹子离去后,韩凭独居子阳山,终日与青山古木作伴,喃喃的心事只能和潺潺的溪流述说,压抑在心间恰如一个硕大的磨盘重重地压着,连呼吸都有着难吐的郁结之气。而今那人的话语仿似三月的春风拂过他冰封的心湖,他的心湖冰皮欲解,有蠢蠢流动的样子。

“没什么的,兄弟,在下并不欲探问你的身世,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清白的月光沉默地筛在那人的身上,是一汪苍白的死水,韩凭凝望着那人,突然想到了甄豹子,何其相似啊!于是,他心中的几乎绣死的大锁缓缓打开,他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道来。

回首,桑园青山之外,天边,一弯冷月如钩……

往昔,爱妻姣好如月,而今,沉沉暗夜幽冷……

这样寂寥而凄苦的分离岁月,是谁的罪恶之手,挑破了岁月的宁静?又是谁的暗暗述说,撩拨开纤纤的时光玉尘……

韩凭直觉得鼻中微酸,眼中也有些胀胀的,伸手捂住脸,心中五味杂陈,酸甜交错如云涌动。

那人内心的柔软波折也被惊动,心中荡涤着忧愁和苦涩,他的大手一把按在韩凭肩头,似欲落泪,翻覆着,终究是无比的坚定,“兄弟,不要难过,有我在,会帮助你的!我们一起想办法,会好起来的!会的!……”

韩凭怔了一瞬,唇边慢慢浮起一缕哀戚但又感激的微笑,那笑意越来越浓,他呢喃着重复着那人的话,“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会的!会的!……”声音里仿佛凝着刻骨的期盼,真真切切。

夜渐渐深了,四周沉入宁静,耳边有瑟瑟的风声一声紧似一声……

第087章   苦心孤诣

韩凭狠心自毁。

韩巍震惊不已。

在与那人彻夜长谈时,韩凭知道了那人此时是以巫医身份为掩护聊以谋生,那人告诉韩凭他们上京地方巫医盛行,人们普遍信奉巫医,求医问药也不免延请巫医,尤其是一些疑难杂症,普通药医难以医治,便会碰碰运气来寻巫医,即使无力回天也算是尽了人事和天力,可偏巧有找了药医医治本待要好起来恰此时又找了巫医的,于是所有的功劳都归于巫医身上,于是巫医的名气更是大震,顺风传口便是神乎其神了。

但那人告诉韩凭他不仅仅是靠一些巫术慰藉人心,其实他得了祖上的真传,会一些针刺之术,只是轻易不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露底。

那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依旧是清冷素白的月光,洒落在灰色石板地上,似霜如雪,黑漆的大殿亦被月光倾照得萌生了几分苍凉之意。除了他们两人别无人声,终于慎重的从怀中掏出三根银针,寒岑岑的亮,在清白月光的映照之下更是发出凛冽的寒光。他有一瞬间的沉思,双唇抿成一个弧度,许久缓缓道:“这是兄弟韩巍的传家之宝,自祖辈传至我韩巍,可惜在我手中却并未真正发挥作用啊!”

韩凭听那人叫韩巍,方才想起昨日里其实那人与自己提起过他的名字,自己一时混乱并未留神,不想竟也是姓韩,若论起来说不准还是一个族上呢。又见韩巍将祖传的至宝都拿出来叫自己过目,不由地生出些许感动,竟觉得和韩巍亲近了许多。他含笑望着韩巍点了点头,“兄弟好福气!所谓宝贝不轻易示人,而兄弟却拿与韩凭以观,可见兄弟对韩某人的信任和厚爱,兄弟在此谢过了!”说罢,韩凭便要行大礼。一把被韩巍拉住,“古语说得好,世治则礼详,乱世则礼简。你我皆在乱世,便不必拘礼了!亦是我们兄弟有缘,冥冥中感觉兄弟是个好人,韩巍的心便放下了许多!”

说罢韩巍长叹了口气,伸手进怀里将怀中剩余的银针一并拿出,总计一百零八根。韩凭很是吃惊,眼前银灿灿的利针刺目惊心,他不知道何以要用这么多根针来医治人体的不虞,但他隐约觉得这定是上好的东西,所谓于关键处下利针是也。

韩巍看出了韩凭的疑惑,他随意笑了笑,缓缓道:“人体在眉心、头额前、太阳、枕骨、厥阴、华盖等有三十六处死|穴,若是寻常人被这样扎根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但往往物极必反,若是病极至深,下此手法虽是险招,但说不准会起死回生。”

接着又给韩凭讲了一些,什么翻手处,十二条正经上的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对打通全身经脉都是脉脉相承。任督二脉更是如鱼如水般的血脉,此二脉一通,那全身经脉无不畅通。  除此之外,还有阳白|穴、风府|穴、哑门|穴、风池|穴、气舍|穴、期门|穴、日月|穴、天枢|穴、气|穴、陶道|穴、神道|穴、至阳|穴、厥阴俞|穴、三焦俞|穴、曲池|穴、尺泽|穴、阳池|穴、神门|穴、少冲|穴、太渊|穴、阴谷|穴、血海|穴、承山|穴、解溪|穴、阳陵泉|穴、阴陵泉|穴计二十六|穴亦是|穴|穴相关。直听得韩凭愣怔怔忘乎所以,直感觉一个声音似一汪碧波,在空气中微微地漾。

韩凭嘴角的笑意渐渐退去,他看着冷白的一钩弯月斜斜地挂在西天,纤细得竟像是女子姣好的眉,那分明是他的妻子贞夫的眉眼,分明是了。

他蓦地一把抓住韩巍的衣襟,韩巍手掌上插在布上的寒针立即晃动了一下,辚辚清光一闪,“韩兄,我韩凭有一不情之请,请兄长成全!”

“兄弟不必客气,有话尽管说来,若我韩巍能帮上忙,万死不辞!”韩巍眼里闪着诚恳的目光,话语亦是掷地有声。

“我韩凭想跟兄长学巫医,有巫医身份掩护,便能出入睢阳城,便能找机会完成大计。”韩凭气血冲冲,心口抑制不住怦怦地跳。

一把温和如暖阳的声音,拂落了这漫天清白的月光,直拂进心里去,“好!这是个好主意!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兄长不要含糊,尽管说来……”韩凭意急。

“你毕竟是从官府军队逃生,是见不得光的,此番装扮巫医亦是冒险,万一有疏漏,莫说是你,就是你妻亦会受此牵连……”韩巍语重心长,字字击中要害。

“那……那可……如何是好?……”韩凭心下生急,竟是语结。

韩巍正欲收起手中的银针,韩凭脑子精光一闪,他猛地抓过韩巍手中插在布上的一排银针,照着自己右脸膛猛地一划,瞬间灼热的刺痛在脸上蔓延开来,一道道划痕像是毒蛇吐出的火红信子毒辣辣地在脸上腾挪游走,滴滴血珠渗出皮肤,汇聚成一条条蜿蜒的血痕肆意淌下。韩凭紧闭着双眼,似乎要将这无法言说的苦楚逼出体外,但那苦楚却像是刻在他体内一般无法拔出,只是越陷越深、越来越痛。

韩巍不由得倒退了两步,手中剩余的银针叮当落地,发出迸射的清脆响声,他大睁的双眼露出惊慌之色,嘴里喃喃道,“这是何苦?这是何苦……”

第088章   巫医揭榜

韩凭与韩巍相随进城。

韩凭揭下王榜。

韩凭立意要用巫医做身份掩护,又用银针毁了面容,料想这下走出去便不易被人发觉了,虽然用银针划裂的面容疼痛难忍,但韩凭心下还是有几许快慰的。一想到不用再躲避在那如野人一般生活的子阳山,走出尘世寻找机会,他晦暗的心仿佛照进了一缕阳光,有了透亮的温暖。

又在破殿里停留了几日,待脸上的疤痕略好一些,韩凭便催着韩巍进城,韩巍拗不过,便精心准备了一番。两人各穿了一件黑色长衣,这衣服有几个大的口袋,把一些贴身携带的道具放进去。韩巍背了一个红木金边的背箱,让韩凭将用一根竹竿挑起的巫医的幡子举在手里,两人便出发了。

快到睢阳城门时,韩凭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抬头望去,拱形门楼跃入眼际,门楼两侧十多名兵将威风凛凛,看似无心地打量着每一个从城门口经过的人。

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夏初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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