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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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 第3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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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调咬牙一笑,“志士行侠,不计生死,深藏功名,我等诛灭几个小人,却弄得天下皆知,真是羞煞赵调!”

“既然如此,便下车来,由本令解送入狱。”

“士可杀不可辱!”

赵调扯开锦服往车上一扔,露出腰间的佩刀。

湖阳君扯住他的衣袖,尖声道:“不能去!”

赵调笑道:“秀儿,且放手,看我当街诛杀卧虎!”

他轻轻拨开湖阳君的手指,然后跃下马车,一边叫道:“等我干掉这狗官,记得给我讨个大赦!”

赵调人在空中,长刀已然出鞘,接着刀光暴起,狂涛般朝董宣卷去。他年轻不大,刀法却甚是精强,比起吴战威还高出一筹。

董宣面对刀光毫无惧色,他一手拉着马辔,然后拨刀,只一刀就劈碎了赵调的刀光,接着刺眼的血光猛然溅起。

赵调重重跌落在地,喉间鲜血狂涌,已经被斩断喉咙。

“赵调!”

湖阳君尖叫着从车上扑下来,抱住赵调的头颈,鲜血一瞬间就染红了她的华服。

“赵调主谋行凶,并当街拒捕,如今已被本令当场格杀!”

说完董宣用一块丝绢抹去刀锋上的血迹,然后收入鞘中,旁若无人地转身登上马车,驾车离开。

湖阳君手指哆嗦着抚摸着赵调英俊的面孔,片刻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放声大哭。她一边痛哭一边扯下华丽的外衣,盖在赵调身上,扯下裙裾,揉成一团垫在赵调脑后,轻轻放下他的头颅,不顾自己身处长街之上,衣衫不整,就那样伏在他的屍身上嚎啕痛哭。

来洛都才几天,程宗扬已经记不清自己见过几次杀人的场面,这一次更猛,负责缉盗的城门令拦住湖阳君的车驾,当街杀掉了她的驭手——看湖阳君凄惨的哭状,恐怕还不是驭手这么简单。

赵调也不是凡人,当街就敢和官员对决,换成宋国那帮文官,当场尿裤子也不稀奇。也就是汉国文武区分不明显,才有这种比武将也不逊色的文官。前有宁成,后有董宣,都不是只知读书的文弱书生。

卢景拿着把黄豆津津有味的吃着,就差没来点酒助兴,“这小子竟然躲到湖阳君门下,难怪没逮住他。”

“赵调?你认识?”

“谁认识他啊。我认识他老大。”

卢景狠狠咬了颗黄豆,“剧孟。”

程宗扬想了起来,“你不是来洛都找他的吗?”

“那孙子躲了。妈的,”

卢景骂了句粗口,“当年跟他混得太熟,我们兄弟的手段他都知道,一听说我们来洛都,就钻得没影了。”

卢景口气中有几分无奈,他本来找剧孟想说清楚,结果剧孟避而不见。有以往的交情在,也谈不上痛下杀手,只好就这么拖着,看是剧孟把自己熬走,还是他撑不住自己跳出来。

“哈哈,”

卢景幸灾乐祸地笑道:“湖阳君要入宫了。”

程宗扬抬眼看去,只见湖阳君的盛装华服都已经除下,只剩下里面染血的雪白纱衣,她合上赵调的眼睛,然后撑起身,不顾自己身上的血迹,一路痛哭着往宫城奔去,后面的仪仗、婢仆慌忙跟上。

沉寂片刻之后,街头猛然爆发出一片议论声。湖阳君藏匿元凶,城门令当街杀人,汉国的外戚与酷吏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番较量,豪侠血染当场,中间又牵扯到大侠郭解和豪门隐私,这场面实在是太劲爆了。

程宗扬与卢景趁乱挤出人群,比起刚才一幕,程宗扬更关心另一件事,“我刚才听说,汉国的太后还政了?”

“没错。上个月的事。如今天子居南宫,太后居北宫。政事都送入南宫由天子处置。”

洛都的宫城有两座,相距七里,分居南北,中间有复道相通,太后和天子各居一宫,省了不少麻烦。但程宗扬更在意的是天子秉政,年轻气盛的君主,在太后的阴影下压抑这么多年,以至于连同样有过太后听政经历的宋国官员都敢当着使节的面嘲笑,如今大权在握,汉国朝廷的格局肯定会有一番变化。

“汉国的权臣霍子孟呢?还是大司马大将军吗?”

“霍子孟是辅命大臣,深得太后信任。天子刚刚秉政,轻易不会动他。”

“金蜜谪呢?”

“天子一掌权,就把他放出来了,但没有复职,如今赋闲在家。”

“吕家既然是后族,为什么会让霍子孟操持大权?”

“太后亲爹死得早,她男人死的时候,两个弟弟还小。当时又有真辽入侵,如果不是几位辅命大臣控制朝局,汉国早就大乱了。如今太后的两个弟弟,吕冀和吕不疑都已成年,按照汉国惯例,大司马大将军的头衔少不得落在吕冀头上。眼下最大的麻烦只有一个。”

“什么麻烦?”

“军功啊。”

汉国朝廷分中朝与外朝,丞相是外朝之首,辅佐君主,总领百官。大将军则是中朝之首,是天子最倚重的重臣。汉国设立中朝的目的,正是为了控制丞相过于庞大的权力,使天子能够掌握权柄,因此中朝的权力强于外朝,大将军的位次和权力更是在丞相之上。

但汉国的制度也很严格,无军功不得封侯,晋位大将军更是休想。吕冀想当大将军,起码要有一番说得过去的军功。

两人边聊边行,走到半路,就遇到鹏翼社的人。大庭广众下,那人也没有举手施礼,只碰了下脚跟,然后道:“商会的人已经到了。”

高智商一行比自己预计的晚到了一天,但正好赶上八月十五的中秋节。程宗扬大喜过望,连忙赶回鹏翼社。

“师傅!”

高智商兴奋地拍着腰间道:“你瞧!怎么样?”

他腰间挂着一柄圆柄的直剑,剑鞘没有任何装饰,就是一截打通的竹筒,程宗扬在洛都的市面上见过,这种剑只卖八百铜铢,连半个金铢都不到。但高智商一脸得意,似乎这剑挂在身上,比他爹的屠龙刀还体面。

卢景道:“这娃是谁?”

程宗扬笑道:“连五哥也看走眼了?高太尉的宝贝儿子,在临安见过的。”

卢景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是什么易容术?活活变了个人!”

“谁说不是呢。”

卢景一点都不避忌,当面就道:“跟高俅长得可不怎么像。”

“废话。是干儿子。”

程宗扬问道:“这剑哪儿来的?”

“我自己挣的!”

“行啊。都能挣钱了。”

“钱我有。但哈大叔看不起我,说我佩把剑不够丢脸的。路上我露了一手,哈大叔当时就服了,这才答应让我佩剑,我就在路边买了一把。七百七啊!心疼死我了。”

高智商心痛得连声吁气,程宗扬对旁边的冯源道:“这小子在哈大叔面前露什么脸了?”

“别提了。”

冯源道:“过伊阙的时候,正遇上当地接连发生几桩命案,所有过往的客商都被严查。哈大叔和老兽是兽蛮人,路引上写的是力役,谁知被一个姓董的官看出破绽,说他们两个不像是出力的奴仆,命士卒围住不让走。老敖还是老招,过去塞钱,直接被姓董的拿下。那会儿正在关前,周围好几百士卒,谁也不敢乱动,老敖和哈大叔、老兽一起在牢里关了一夜。这是汉国地界,刘诏和富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也没招。”

程宗扬上下打量着他,“你们运气还真好。遇上卧虎,还能活着出来。”

“卧虎?那个姓董的?”

“可不是嘛。刚才我还见着他当街把一个凶手给就地正法了。”

冯源听完也是一阵后怕,幸好董宣没搞株连,不然他们这一群人一个都别想跑。

“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还是衙内的主意。他找到姓董的,说军方准备北伐,要和兽蛮人交战,当初王大将军在大草原上全军覆没,军方谨慎起见,暗中搜集兽蛮人,一律送到军中解剖。这两个兽蛮人是从宋国骗过来的,所以写着力役,但一路好吃好喝伺候着,等送到军中,就动刀子零碎切开。”

程宗扬听得直皱眉,“董宣能相信吗?”

“凭什么不信啊?”

高智商道:“我身上带着腰牌呢,这儿!”

高智商揭起衣角,露出腰间一块系着红绳的铜牌,上面刻着两行字:“羽林天军右营骑射”。

卢景伸手在他腰带上一碰,红绳应指松开,然后翻过手掌,铜牌直接落在掌心。整个过程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如果不是程宗扬已经有五级的修为,几乎看不出他手指解开红绳的动作。

“啧啧,五哥,有你这手艺,当扒手也能发啊。”

高智商一脸崇拜地看着卢景,“大叔,教教我吧!”

“想学?先把中指剁一截。”

高智商立刻闭上嘴。

卢景拿着铜牌反覆看了几遍,“真的。”

程宗扬抬起头,“哪儿来的?”

高智商道:“师傅,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

“义纵。”

平亭侯世子被杀之后,那些少年在楼上纵火自焚,连带几名婢女都被烧成焦炭,连男女都分不出来,最后一个大坑埋掉算完,没想到义纵竟然逃了出来。

“他怎么会有这种腰牌?”

“师傅,你肯定想不到。”

高智商道:“那小子从侯府逃出来,走投无路,只好去投奔他姊姊,谁知她姊姊攀上了贵人,这小子一步登天,混进羽林天军,还当上了散骑中郎,手下有一队的骑射人马。他这次是专门告假,潜回舞都去找当日的同伴,打算把他们都招进自己队中,好躲过太守的追捕。我也沾光,混了块腰牌。”

“他怎么当上散骑中郎的?难道羽林天军就不查他的来历吗?”

“他没多说,我听着好像是他姊姊结识了宫中什么贵人,后台硬得很。”

从盗贼摇身一变,成了天子的禁卫军军官,义纵这转身华丽得简直像造假。可高智商手里的腰牌货真价实,不打半点折扣,也就是说,这位临安有名的花花太岁现在已经是羽林天军的一个骑射手了。

“怪不得你要佩把剑呢。”

冯源苦笑道:“还说呢。衙内信口胡吹的时候,我腿肚子都在转筋,生怕姓董的把我们也给下狱了。我还真没想到他居然就信了。”

“这小子是走了狗屎运,正好遇上卧虎。”

高智商这说辞,换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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