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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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云龙吟-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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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打了个哈哈,“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不管江州谁胜谁负,保住这笔生意就是我赢了。”

李师师明智地没有多问,她嫣然一笑,举杯道:“祝公子发财。”

程宗扬按住杯口,“这杯却不急着喝。”

程宗扬站起身,一手拿着酒杯,收起嘻笑,肃容说道:“当日来时我们一共十二人,如今老敖去了建康,老俞重伤不起,其余三位兄弟老桑、老夏和老沉却是再也不能来了。这第一杯酒,先敬三位兄弟的在天之灵。”

程宗扬将酒水泼在地上,然后道:“三位兄弟的尸骸眼下都葬在风波亭。会之,你想办法联系三位兄弟的家人,厚给抚恤。需要迁葬家乡,或者有家人需要奉养的,由我们盘江程氏一力承担。”

秦桧起身拱手,“是。”

“第二杯酒也不急着喝。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第一桩是死者为大。接下来就该罚过了。”

程宗扬道:“冯大法,野猪林一战,你本来应该在树上投手雷,结果一上树你就晕了,贻误战机,导致俞子元被袭受伤,这个责任应该谁负?”

冯源脸上浮现出一抹朱砂色,站起来“吭哧吭哧”地想要辩解,却被程宗扬按着肩膀坐下。

“这个责任该是我负。”

程宗扬道:“明知道你有恐高症,事前却忘了个干干净净,这个责任我不负谁负?”

秦桧道:“计划由属下制定,不周之处属下也有责任。”

程宗扬道:“那好,这个责任我和老秦一人一半。每人罚一个月的薪金,补给老俞和三位兄弟,怎么样?”

秦桧正容道:“属下甘心认罚。”

俞子元虚弱地说道:“属下受伤怨不得他人,这些钱还是给三位兄弟吧。”

“可以。”

程宗扬斟了杯酒,举起来道:“罚完该论赏。这一趟临安之行,会之居中运筹,四处奔走,论功该为第一,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都道:“正是!正是!”

秦桧躬身道:“属下为家主效力而已,岂敢居功?”

程宗扬笑道:“你就别谦虚了。不过你的功劳眼下只能记着,到下个月股东大会的时候再说。秦兄,干一杯!”

秦桧举杯与家主一碰,然后一饮而尽,彼此心会。

“功劳第二位要属清浦,”

程宗扬道:“这些天联络各方,全靠了林先生,虽然没有上阵厮杀,流血流汗,但身体消耗之大,还在我们之上。来,喝完这杯酒,接下来几日,你可要好好调养了。”

林清浦拱手施礼,然后接过酒杯,“多谢家主。”

“往后盘江程氏所有的情报都要交给你过目,如果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允许你自行挑选僚属作为辅助。但你挑选的人,这一辈子都不能活着离开程氏,明白了吗?”

家主这是把最机密的核心交付给自己全权处理,林清浦哪里还能不明白?他仰首饮尽樽中美酒,“清浦定不会有负家主。”

程宗扬与林清浦碰了一杯,然后走到俞子元身边,“俞兄出生入死,单是凤凰岭引走敌人主力就是大功。”

俞子元抚了抚受伤的腿,惨然笑道:“俞某已经是残废之人。”

“肢残不能复生,废却未必。”

程宗扬道:“我已经买下武穆王府,奏报是拆除改建,其实是给大营留个落脚之地。俞兄,我已经替你向孟老大申请退役,将来专门帮我处理商务,武穆王府的改建,还有金库的大总管,这两副重担非你莫属。”

俞子元喉头哽住,半晌道:“誓不辱命!”

程宗扬笑道:“你身上有伤,我就不劝你酒了。待你身体大好,大伙再痛饮几杯。”

俞子元费力地向他敬了个军礼,眼圈不禁发红。

程宗扬走到冯源身边,“冯大法,让你弄个手雷,房子都炸了两幢,把你排到第四位,不冤吧?”

冯源嘿嘿笑道:“不冤不冤。”

“你的功劳,手雷是一桩,另一桩是雪隼团的佣兵。”

程宗扬一边斟酒,一边道:“除了钱庄,武穆王府的地产,还有会之抢过来的土木生意,每一桩都是千头万绪,若没有这些人手,我们每个人都生出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冯源拍着胸脯道:“程头儿,你放心,这些兄弟都是靠得住的!”

程宗扬笑道:“那就好!我还指望你给我建个法师营呢。”

冯源苦着脸道:“要建也行,就是太花钱。”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大事。”

程宗扬举杯道:“冯大法,往后能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冯大法师,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冯源一口气喝完酒,抹了抹嘴,“我在江州请匡神仙算过命!只要跟着程头儿,跑不了的大富大贵!”

程宗扬大笑起来,匡仲玉这个大忽悠,冯大法找他算命,想听到点儿别的都不容易。

“再干一杯!看看咱们匡神仙的铁口神断准不准!”

程宗扬走到三名兽人身边,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三名兽蛮大汉喜笑颜开,“从这个月起,每人加一只羊!”

豹子头咧开大嘴,口水横飞地说道:“羊!”

青面兽矜持地点头道:“甚好!甚好!”

金兀术也眉飞色舞,显然对这个奖赏很满意。

程宗扬继续道:“另外按照护卫的定额,每人每月给两贯的薪水。”

“吾不要钱!”

豹子头道:“换成羊便是!”

青面兽扭头道:“两贯能买几口羊?”

冯源道:“半只都不到,羊肉一斤都要好几百钱!”

青面兽皱起眉头,摇头道:“太少了!”

程宗扬啼笑皆非,宋国羊贵猪贱,一头羊的价钱够买五头猪的,自己为了养这几个兽蛮人,单是羊肉钱每个月就得好几十金铢,折算下来够雇十几个佣兵,现在怕他们几个存不住钱,特意加了两贯,这头淫兽居然还嫌少。

金兀术没有吭声,只低着头扳着手指一阵猛算。

程宗扬莫名其妙,“狼主,你这算什么账呢?”

金兀术抬头道:“吾让一半羊出来。”

“我没听错吧?你们这几个吃羊不吐骨头的,居然还从嘴里往外掏羊?你准备让给谁?”

金兀术道:“吾族老幼。”

程宗扬一怔,旁边的青面兽和豹子头却陷入沉思。半晌,青面兽叹了口气,“吾也一半。”

豹子头却是万分不舍,欲哭无泪地说道:“让一半吾唯余一只矣……”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老豹,你不识数就少丢点儿脸吧!”

众人一阵大笑,冯源扳着豹子头的手指,好不容易才让他弄明白让出一半还剩三只。这下豹子头转忧为喜,把头点得飞快,“吾留肥的!”

金兀术揉了揉鼻子,“吾想把族人接来吃吾的羊。”

程宗扬看了他一会儿,“用不着从你们的羊里扣,就一条,人不能太多。吃饭管饱,但不作事的,羊每月只有半只——谁说少我立刻翻脸!你们知道这儿的羊他娘的有多贵吗!”

三名兽蛮人都露出笑容,用力点头。三头大牲口把头凑在一起,商量片刻,金兀术道:“吾去!”

“得了,一群兽蛮人招摇过市,到不了筠州不是被乡兵剿了,就是被人口贩子卖了。何况这边还得你们办事,也走不开。”

程宗扬琢磨了一下,“这样,让祁远去安排,也不用来临安,先到荆溪落脚。”

程宗扬以前便听金兀术说过族人在山中生活极苦,如今他们想把族人接来吃羊,虽然又背上一堆要抚养的包袱,但至少说明这三名兽蛮人已经把这里当成他们的家。

程宗扬答应金兀术接来亲近的族人,只是出于善意,却没想到不久之后那些兽蛮人会给他一个惊喜。

程宗扬最后走到李师师身边,“师师姑娘刚来不久,不说别的,单是救下老俞这条命,我们大伙儿就该向你道声谢。来,我敬你一杯!”

李师师低头想了片刻,然后展颜笑道:“师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酒宴……很古怪。但也很有趣。”

说着她接过酒杯,浅浅饮了一口,柔声道:“奴家不胜酒力——”

“不行!”

程宗扬打断她,耍赖道:“我敬的酒你若是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大伙面子!”

李师师嗔怪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举杯一口饮尽。酒液入喉,李师师洁白的面颊立刻染上一抹嫣红,倍显娇艳。

“好样的!”

程宗扬兴致高昂,拿起酒坛放桌上一放,挽起袖子道:“赏也赏了,罚也罚了,现在开始喝酒!先说好,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敢不喝,直接扔西湖里!老俞!你的酒先记下!等你伤好了,加倍补出来!”

俞子元笑道:“成!”

秦桧当先发难,“狼主!上次在林教头家你说秦某酒量不及你!今晚咱们便比上一比!”

金兀术一脸不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比便比!先各喝一坛!”

“干喝有甚兴味?不如划拳。”

秦桧笑眯眯道:“狼主不会也不识数吧?”

金兀术勃然大怒,“吾当然识得数!便是划拳!来啊!”

秦桧和金兀术挽起袖子,“五魁首、六啊六、哥俩好”地吆喝上了。豹子头和青面兽热心地替两人数指头,谁数错就罚谁一大觥。

冯源和林清浦玩的是雅戏射覆,两人轮流拿杯子扣着一件事物让对方来猜,输者饮一杯。俞子元看了两眼便失笑起来,“冯大法!你换个玩法吧。林法师的水镜术最擅长隔板猜物,你就是玩到天明也赢不了啊!”

冯源拍案叫道:“哎哟老林!我说我怎么总输呢!这不坑人嘛!”

林清浦笑道:“在下量浅,只好让阁下多饮几杯。”

冯源叫着不依,程宗扬道:“人少玩着也没劲。清浦、冯大法、老俞还有师师,咱们五个也别搞什么花样了,来个最简单的,掷骰子!我一、师师二、清浦三、冯大法四、老俞五,掷到谁谁喝!”

“若是六呢?”

“全喝!”

“好!”

众人都鼓掌叫好。

冯源跑去取了骰子,兴冲冲往碗里一丢,却是个四点,只好在众人的笑声中自饮一杯。

湖上波光连着月色,清风徐来,水榭宛如浮在水上的琼宇。众人放开胸怀,一番畅饮,欢笑声、吵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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