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宝刀(高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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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宝刀(高庸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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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凌风道:“正是,罗兄还记得他?”

罗文宾道:“怎么不记得,那人身怀绝技,武功不在你我之下,只可惜颓堕自甘,不求振作,太过于孤芳自赏,耻与显贵交往,宁愿终生混迹市井风尘之中……。”

何凌风道:“如果那何凌风坐在这儿,罗兄还能认识他吗?”

罗文宾道:“一定能认识,他和小弟虽只一面之缘,给我的印象却太深了,到现在,我还清晰记得他的容貌……唉!可惜一块浑朴美五,未经琢磨,竟委于沟壑,实在令人惋惜。”

何凌风道:“罗兄想不想再见见他?”

罗文宾摇头道:“想又如何?可惜今生已经无缘再晤了。”

何凌风道:“为什么?”

罗文宾叹口气,道:“那位何凌风已经死了。”

何凌风一怔,急忙坐直身子,道:“谁说的?”

罗文宾回手一指,道:“是小田刚带来的消息。”

如果你以为“小田”是个年轻小伙子,那就错了。

小田名叫田伯达,其实年纪已经四十出头,不过,你只要注意他那一付獐头鼠目的长相和两撇老鼠胡须。就不难联想到他在“小”字上的工夫,一定深具火候。

此人天生一张笑脸,擅长逢迎,周旋于显贵之间,耳目又极灵通,所以大家都称他“长耳小田”。 ’

现在,田伯达就站在罗文宾身后,闻言急忙趋前两步,低声道:“不错,我也是今天一早才听到消息。:

何凌风真想给他两个耳光,强耐着性子道:“消息怎么说?”

田伯达道:“据说那何凌风昨夜在赌场赢了不少钱,酒后去梧桐巷嫖妓,一夜风流,今晨突然暴毙在妓女小翠房中,有人说是谋财害命,也有人说是脱——。”

目光一瞄杨夫人,忙伸手狠狠打了自己两记耳光;道:“我真该死,真该打,一时说溜了嘴;竟忘记夫人在场了。”

何凌风冷笑道:“原来你只是听人传闻,并非亲服目睹。”

田伯达道:“这消息千真万确,洛阳城中已经传遍了,现在尸体还停在‘凤凰院’里。”。

罗文宾道:“小弟对那位何凌风的遭遇深感惋惜,业已命人去查询死因,代他料理身后,子畏兄忽然提起此人,莫非也认识

何凌风笑笑,道:“岂仅认识,我还知道他现在仍然活着,根本就没有死。”

罗文宾道:“你怎么会知道?”

何凌风一字一字道:“因为我就是何凌风。”

屋中众人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尽皆变色。

罗文宾忙伸手按按他的额角,又对他仔细端详了一番,关切地道:“子畏兄,你没有生病吧?”

何凌风道:“你看我像生病了吗?”

罗文宾苦笑道:“那位何凌风我见过,他是他,你是你,怎么会扯在一起呢!”

何凌风道:“我也正觉得奇怪,我分明是何凌风,你们为什么硬指我是杨子畏,我分明活着,你们为什么硬说我死了?”

罗文宾张口结舌,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杨夫人却哭了起来,哽咽道:“都是你们喝酒喝得好,把个人喝成这样,这是从何说起……。”

罗文宾嗄声道:“大嫂,先别急,依我看,子畏兄可能是中了邪,被什么凶神附了体……。”

杨夫人呸道:“什么凶神?根本就是你们这批酒鬼附了体,你们不拉他去喝酒,会变成这样吗?今天若不给我一个交代,谁也休想离开‘天波府’”。

罗文宾挨了骂,满面羞愧,无词以辩,沉吟了一会,又转问田伯达道:“小田,你的消息究竟可靠不可靠?”

田伯达道:“消息绝对可靠,我敢拿脑袋打赌。”

罗文宾道:“既然如此,只有‘釜底抽薪’。小田,你立刻赶回洛阳,把何凌风的尸体运到九曲城来,让他亲眼看看,破了心里的幻觉,病就自然好了。”

众人纷纷点头,道:“对,这倒是个好主意。”

罗文宾道:“大嫂,运尸入府,实属迫不得已,您不反对吧?”

杨夫人道:“会有效吗?”

罗文宾道:“只有这样,才能绝了他心中幻想,使他相信自己不是何凌风。”

杨夫人轻叹一口气,道:“好吧!只要能让七郎清醒,我都同意。”

何凌风笑着接道:“我也同意,而且我敢打赌,长耳小田的脑袋得重新另配一个了。”

罗文宾不理他的讪笑,匆匆吩咐送田伯达出府而去。

众人环立四周,都以同情的眼光注视着何凌风,却谁也不跟他搭讪。

在他们心目中,何凌风已经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病情且已相当严重。

本来嘛!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会弄错的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在何凌风看来,却觉得罗文宾这些人简直愚蠢得可笑。

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竟然相信已经死了,眼前明明是何凌风,他们硬要指为杨子畏,尤其堂堂“天波府”女主人,居然把陌生人认作自己的丈夫……。

这些事传扬出去,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何凌风越想越觉得好笑,众人见他无端发笑,就越觉得他疯了。

众人越认为他疯,何凌风就越觉得好笑。

于是,掬香榭内气氛变得很混乱,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窃窃私议,也有人摇头叹息……。

田伯达回来了。

两名随行汉子,合抬着一张旧床,床上用白布蒙着一具尸体。

罗文宾迎着道:“小田,辛苦了。”

田伯达一面擦汗,一面说道:“辛苦倒说不上,只是一路上叫人好赶,我直嫌车子太慢,恨不得自己背着它飞回来。”

罗文宾道:“死因查出来了没有?‘凤凰院’的老鸨怎么说?”

田伯达道:“还没有。我当面问过小翠,据说何凌风昨夜进院时,已经喝得烂醉,倒床就睡,一夜都没有醒过,今天清晨才发觉身体冰硬了……。”

罗文宾道:“这么说,是醉死的?”

田伯达道:“详情还不能断定,不过,那五十多两银包还在小翠房里,一个子儿没动,看来也不可能是谋财害命。”

罗文宾长叹一声,道:“可惜铁铮铮一条汉子,竟死得不明不白……。”

转望何凌风道:“杨兄,你坚认自己是何凌风,现在事实证明何凌风的确已在洛阳暴毙,而且,尸体已经运来了,想不想亲自看看?”

何凌风笑笑,道:“当然要看,我不信世上会有两个同样的何凌风。”

罗文宾道:“好。但尸体面目多半很难看,大嫂请回避一下。”

杨夫人和丫环们转过身子,罗文宾招招手,两名汉子将旧床抬到近前。

田伯达轻轻揭起了床上白布。

何凌风的笑容突然凝住了——旧床上躺着的,可不正是何凌风。

罗文宾道:“杨兄,你现在相信了吧?”

何凌风只觉一抹疑云涌现脑际,反手一把,扣住了田伯达的腕脉穴道,历声道“你从哪里弄来这具假尸体?快说!”

田伯达惶然道:“没有啊!……这……这的确是何凌风的尸体,一点也不假……。”

众人急忙围了过来,纷纷道:“杨兄,你冷静一点,不要激动……。”

“杨兄,你先放开小田,有话好说。”

“对,先放手吧!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何凌风举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心里突然冒出一股寒意,大喝一声,奋力甩开了田伯达,顺手抓起旧床床杠,向外一送……。

两名汉子站立不稳,连人带床撞出水榭门外。

何凌风如影随形般,趁机冲出了水榭,急忙探头伸向桥栏外“快拦住他,他要跳水自尽了。”

“抓回来先制他的穴道,快!”

“他已经疯狂了,快截住他……。”

其实,何凌风既未疯狂,也没有打算要跳水自尽,他只是俯身桥栏边,借那盈盈绿水,想瞧瞧自己的容貌。

他看清楚了,也惊呆了。

水中映出的,已经不是何凌风,而是另一个肤色白皙,眉目英俊的中年人。

不用说,这位英俊中年人,必然就是“天波府”的主人杨子畏。

何凌风没有见过杨子畏,然而,面对水中人影,却似乎有几分眼熟。

他不禁困惑了——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杨子畏?没容他多想,也没容他细看,罗文宾等人已一拥而上,拉手的拉手,扯腿的扯腿,甚至有人真出手点闭了他的穴道.七手八脚又将他抬回水榭中……。

俗语云:一入侯门深似海。

九曲城“天波府”虽然不是侯门王府,却是名闻武林的一方大豪,若论第宅的宽广、陈设的华丽、庭院的精致、戒备的森严,更远在侯门王府之上。

何凌风要想从“天波府”溜走,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可是,他无时无刻不想开溜。

这并不表示他鄙弃“天波府”的享受,不愿意住在那皇宫似的府邸中,而是他必须确定自己是谁?他究竟是谁连自己也迷糊了。

自从目睹何凌风的尸体,自从在水中映出杨子畏的容貌,他就开始迷糊了。

尸体不假,无论身材、五官、外貌,都跟何凌风一模一样,丝毫看不出破绽。

杨子畏的容貌也不假,非但人人如此认定,连杨夫人也毫不怀疑,无论怎样洗擦、揉搓、都证明绝非被易容或化装。

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洛阳何凌风,怎么忽然变成了九曲城“天波府”的杨子畏呢?

一个人内心的思想记忆属于这一个人,外表容貌却完全属于另外一个人,的确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所以,何凌风想溜,不仅是为了逃避痛苦,也为了要寻回自己。

他想:只有一个人可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谁?小翠。

因为他是在小翠床上失去自己,而且他也记得,就在“出事”的当夜,小翠曾经要求他偕同远走高飞,走得远远地,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如今想来,那显然就是即将“出事”的暗示。

何凌风决定要偷离“天波府”,唯一方法,必须先取得杨夫人和罗文宾等人的信任,用以换取行动的自由。

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唯一方法,只有暂时承认自己就是杨子畏。

事实上,也非承认不可了。

何凌风已经被强迫在“掬香榭”中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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