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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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狐- 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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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声怒吼似给了周围一个震慑的效果,喜庆的队伍顿时像被掐断了喉咙,全场只剩下无声的画面。缓缓流动。

茶小葱却好似没听见,对他完然不理。

“茶小葱!是我!”婪夜的手穿过茶小葱纤弱的腰身,轻易便将她搂进了怀里。温暖的触感令她全身一阵机灵,慢吞吞地直起身来。

婪夜这才发现她眼睛上还蒙着一块布,她……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的眼睛……”婪夜胸中一窒,锥心之痛接踵而来。

却不料茶小葱冷冷地挣开了他的手。

“渣男!”两个冰冷的字眼当空砸下。婪夜愣是半天没回过味。

周围的人不叫也不闹了。纷纷停下来看热闹,朝着两人站立的地方指指点点。

“宗主!”万俟正看看婪夜,又看看茶小葱,习惯地摸了摸脑门。

“死女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婪夜用力扳过茶小葱的肩,却顺着她冰凉的背脊触了一手粘粘的血。

“渣男!”茶小葱狠狠地撞开他,头也不回地出了人群。

她身上还留有鸾月的手印。身上也因方才的一路爬行和了一身泥,整个人看起来灰不溜秋。婪夜怔怔地看着她笔直的背影,仿佛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在深渊里挣扎迷惘的茶小葱。究竟是什么让她变了回去。眼看着才好一点,现在却又……还有,她的眼睛又是怎么了?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上前两步,弯腰拾起了那把象牙梳子。

有始有终……蒙啾啾还是送到了……那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意?

万俟正打量他一阵,分开人群追随着茶小葱快步离去。

婪夜抬袖拭净了梳齿上的泥尘,将东西贴身放好。却听人群里一声清亮地呼唤:“婪夜哥哥?”那一声轻呼,如雪花落地般轻灵。挠得人心中温情满溢,随着行人的侧目,众人看清了那张倾世娇艳的容颜。同样是白衣,刚才那位穿出的是泥的效果,而这一位,却是像天边浮白的云朵。女子清丽婉约,柳眉含烟,尖俏的瓜子脸上印着一对甜甜的酒窝,她一笑,仿佛世界万物都向着她生长。

方才那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成了微不足到的小插曲,俨然这位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我刚才见到了我家夫人。”婪夜有心扫了众人一眼,突然越过人群,匆匆而去。

甜美的笑容立时在婪珂脸上结了冰,映得颜色比雪还白。她望着婪夜离去的方向,终于露出了怨憎的表情,原本娇柔如水的眼中,猛地射出一丝厉辣。她转身看了那软轿中的新娘一眼,陡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那新娘打扮的姑娘端坐轿中,莫名感到了一阵寒意,掀起盖头看了看,却只看到如梨花白透的一点倏然走远。

断掉的鼓乐又被续起,却没有了之前的欢乐。

整个清水镇的上空,仿佛压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就连空气,也透着沉闷与潮湿。

“茶小葱,你给我站住!”

婪夜到底比万俟正快得多,但要追上茶小葱却难,他在肚里将返香骂上了十万八千遍,有什么不好教,入门伊始便教她逃命的本领,难怪她什么都没学会,只学会了逃跑!

茶小葱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速度自然比不得之前,可她偏偏逞强,不让婪夜追上来。

眼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她背上的血迹越来越深,婪夜又急又气。

其实从茶小葱大闹游戏发布会就可以想象她被逼急了的时候会有多偏激,他明明不想让她变回以前那样,才背着她离去,却不想还是让她看见了。不但看见了,还先入为主地脑补了很多东西。他要怎么去解释?她明明在山上好好地忙着建村的事,究竟又是谁怂恿她下山的?那个黑衣少年又是怎么回事?

“婪夜,你别再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茶小葱站在悬崖边,盈盈飘摇,如一朵枯寂的野花,她的决然,她的冷漠,都映在脸上,她的脸看起来比衣服更白。

悬崖之下,便是通往酆都鬼域的凌渊。她这是在威胁他。

婪夜缓缓地停住了步子,冰冷的眸子里挣扎着微弱的火焰,却在瞬息之间绽放出一丝绵软的温柔:“小葱,乖,过来。不要胡闹。”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温情的调子与她说话,那轻柔的话语中,几乎可以流得出蜜汁来。

茶小葱心中一动,微微抬起了头。

她又瘦了一些,以前有些婴儿肥的下巴变尖了,说不出好不好看,却多了一丝难得的柔弱。大风吹开了她眼上的巾带,一只莹紫的眼瞳露了出来。

婪夜虽然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可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你早就知道我会变成这样对不对?所以你才一早离开,对不对?”茶小葱将发带紧握手中,飞扬的发丝如鬼魅般张牙舞爪,凌渊下传来悠长的哭调,与狂风应和,呜呜作响,紫色的眸中不含半分感情,她一字一句地问,“你说喜欢我,喜欢哪一点?或者说,我茶小葱有哪一点值得堂堂青丘国国主费那么大心力去喜欢?”

☆、第185章 情还暖时近温华

喜欢哪一点?

这个问题婪夜也没有想过。

他甚至以为自己不会再亲近任何人,却鬼使神差地救了她一次又一次,为着她这样不清不楚的情意,挣扎了一次又一次。或许从“情劫”种下的那一天起,又或者要追溯到更早的以前,他便已经习惯了纵容她,即使她再无用再偏激……

他是被抛弃过的人,而她却是唯一一个在他一无所有时,还愿意靠近他,近亲他的人。

她不是别人。

有些情思乱绪,似在那一次重逢已注定。

看到软榻上了无生气的她时,那种抽痛还烙在心底。而此际望着她摇摇欲坠的容颜,心中的痛竟不比那时少。扎根于胸口的悔意,也随着两人反复地错过变成了遗憾,婪夜更想问问自己,为什么茶小葱每一次历经磨难或者遭逢突变,他都不在她身边?

上次临安城遇险是如此,这一次在清水镇,亦是如此……

想起茶小葱最后一次毫无忌讳的笑,最后一次肆无忌惮的胡闹,是多久远的事?是她第一次使出狐咒的时候?还是她独对御华派上门理论的弟子之时?好像从云域回来之后,茶小葱便与以前不一样了,他那时一直顾着自己的本心,从来没想过那时……茶小葱为什么要躲着他。

“小葱……”他低叹一声,垂下手来。

崖上乱风吹过,拂动茶小葱灰白的衣襟,他只能远远地望着。

他不动,茶小葱也不动,两人就这样痴痴地对望。似乎要耗尽这一生的时光。

过去种种,缓缓浮现,他曾以为的一厢情愿,在今天终于有了答案,欣喜之余,却触动了更多的酸楚。如果他能早一点知道茶小葱的心思。就不会抛下她。独自前往与婪珂见面。

到了现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宗主,山下……”万俟正跑得满头大汗,甫一抬头。却愣住,跟着变了脸失声大叫起来,“宗主。你这是做什么?这山崖鬼里鬼气的,你要是不小心掉下去,我该如何向族中长老交代?”不管他是否出于真心。这席话是肯定说错了的。

什么向族中长老交代?茶小葱立即就在脸上挂了一抹的冷笑。原来自己的存在感就是这样来的,一切都始于利用!一切都因为利益!

婪夜看茶小葱向崖边多迈了一步,脸色微青,却没有再行劝阻。

山下杀声滚动,果然像是来了不少人。

“宗主!”万俟正跳起来,被茶小葱一声冷喝打断。

“滚!”这一个字,掷地有声。茶小葱看向婪夜绝世俊雅的容颜,忽地垂下了眸子。“婪夜,你还没回答我。”风声呼啸而过,脚下沙石乱滚,她又退了半步,离崖边只剩下一尺之遥。

“喜欢便是喜欢,你要的问题,没有答案。”婪夜静静地望着她,话锋一转,“不过你既然执意要跳下凌渊,本公子也唯有与你一起,大不了,在鬼界做一对鬼夫妻。”说话间,目光坦然,语中更无半点掩饰,茶小葱忍不住低头看了脚下一眼。

暗黑的深渊,像一张咧开的巨大兽嘴,一眼望不见底。心中的触动,似甜似苦也似酸楚,但掩不住婪夜眼底满满的温柔,原来他面对她,也有小心翼翼的时候,就像现在。

“狐狸最会骗人了。”她喃喃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却刻意避开了婪夜明亮如星光的眼睛。

“骗你是小狗。”婪夜心中一松,装模作样地举起了手指要发誓。

茶小葱眸中光彩闪动,却将声音又放低了几分:“狐狸与小狗又有什么区别?还不一样都是畜牲。”

婪夜微微一笑,语气却比之前暖了许多:“要生气,也要听我把话说完,不要每次都那样脑残,站在悬崖边上乘凉。乖,过来。”他伸出了双手,也张开了怀抱。

茶小葱迟疑了一下,形容萧索地道:“可是,我的眼睛……”

“那没什么,也许还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婪夜上前一步,稍稍够着了她的一片衣袂。

“好事?”茶小葱带着三分疑惑,不期然被婪夜探手一拉,带进了怀里。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仍抑不住满腹委屈,伸手便往他胸膛上重重擂了一锤,“死狐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个结果?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婪夜一边为她整理凌乱的衣襟,一边低头看她:“只比你知道得早一点点,也是看到了丁公藤,才想一些旧事,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说着,他又轻轻地托起了茶小葱的脸,眼角稍扬,却是将她细细地打量,末了,才又真心实意地赞道,“紫色的,很漂亮。”

茶小葱一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可是第一次与“漂亮”两个字挂了钩,还是因为这只妖异的眼睛,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轻轻地拿开了婪夜的手,撇了撇嘴:“难道别的地方就不漂亮?我以前在那个世界,可还算得上美的,就是熬夜,黑眼圈有些重……”

婪夜笑了笑,将她整个搂进了怀里,才柔声道:“漂亮不漂亮,自然是你我说了算,在本公子眼中,我家夫人总是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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