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阳真君道:“你不是说陈琴翁已经死了吗?”
厉抗天道:“我知道他受了重伤,不过也只是猜测他死掉而已,并没有见着他的尸体。”
六阳真君道:“陈琴翁本领如何?”厉抗天道,“琴技天下第一,武功顶多只能算是二流角色。”
六阳真君沉吟半响,说道:“奇怪,张丹枫为什么不出现?”
厉抗天道:“张丹枫年纪老迈,说不定是练功强求精进,业已走火入魔。”
六阳真君的见识在厉抗天之上,心中暗自思忖:“张丹枫的内功之纯,三十年前,已经是天下无敌。以他练的这样纯正内功,走火入魔想来是不会有的。但黑白摩诃是最忠心于他的人,倘若他在此间,也绝没有袖手旁观之理。嗯,说不定是他已离开石林,却叫黑摩诃留守?”
六阳真君最怕的是张丹枫就在附近,突如其来。如今已经知道弹琴的人不是张丹枫,心想这个险是值得一冒的了。于是说道:“好,你去找弹琴的人,我去助鸠盘婆一臂之力。”厉抗天正是要他如此,便欣然答应。
六阳真君喝道:“黑摩诃,你的兄弟哪里去了?我想看你们兄弟的双杖合壁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力?”
黑摩诃冷笑道:“对付你这牛鼻子臭道士何须双杖合壁?我早就叫你们并肩子的齐上,用不着假惺惺啦!”
六阳真君说道:“好,这可是你自己求死,怪不得我恃众凌寡!”说话之间,已是加入战团,亮出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器。
他这独门兵器是一条通红如血的长鞭,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鞭上挂着两个白金所铸的骷髅头,骤眼看去,就像真白骨骷髅一样,衬着那条色泽殷红的长鞭,更显得狰狞诡异。
六阳真君喇的一鞭打去,那两只骷髅头随着鞭风飞舞,嘴巴忽地裂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向着黑摩诃咬来。
黑摩诃冷笑说道:“你使用这等邪门兵器,就吓得了人么?”振臂一挥,绿玉杖荡开鸠盘婆的铁拐,杖头直插骷髅头的“血盆大嘴”。
六阳真君手腕一翻,骷髅鞭倏的又飞起来,使出“连环三鞭”“回风扫柳”的绝技。黑摩诃一个“移形易位”,避开鸠盘婆的铁拐,绿玉杖荡歪鞭梢,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裳却已给骷髅头的利齿咬破。六阳真君冷笑道:“怎么样,邪门兵器也奈何得了你吧!”
陈石星看得胆战心惊,只见厉抗天已经跑到剑峰脚下,叫道:“陈琴翁,你躲不了的。只要你据实回答我的问话,我不会要你性命的,出来吧!”
就在此时,陈石星忽觉肩头一麻,已是给人抓住。
陈石星大吃一惊,只听得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别作声,我带你同去见张大侠。”
声音好熟,陈石星定了定神,这才发觉拖着他的那个人是白摩诃。
白摩诃熟悉地形,在乱石丛中,借物障形,蛇行兔伏,展开了轻灵迅巧的身法,奔上剑峰。山脚下的厉抗天,竟是丝毫未觉,不消片刻,已是把陈石星带进一个石窟。只见石窟里有一个三络长须,相貌清癯的老者盘膝而坐,料想就是当代的第一剑客张丹枫了。
历尽艰辛,终于得偿心愿,陈石星又惊又喜,急切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白摩诃把陈石星放了下来,说逍:“刚才弹琴的就是这少年。他,他是——”
张丹枫道:“我已经知道他的来历。你别耽搁了,快去助你哥哥!”
白摩诃似有为难之色,说道:“张大侠,那么你——”
张丹枫道:“我就可以‘开关’了,你不用替我担心,快去,快去!”
原来修练上乘内功,到了最高的境界,就是“闭关练功”。“闭关”多则七天,少则三日,在这期间,练功的人,不眠不食,不动不言,恍似老僧入定,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此时若有外敌侵袭,一个普通的人也可致他死命。黑白摩诃来到石林之时,恰巧碰着张丹枫闭关练功,是以当他们知道外面有三个魔头来到之时,必须留下一人,为张丹枫守卫。
白摩诃知道哥哥此际正临险境,无可奈柯,只好说道:“张大侠,你多保重,不必忙于应敌。”跑出石窟。片刻之后,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震得群峰回响,料想是白摩诃已经和厉抗天交上了手。
张丹枫和颜悦色的说道:“好孩子,我等你来这里已经等了许久了,不过却想不到你恰巧在我闭关练功的期间来到,但你也暂时不必理会外面的事情。”
陈石星跪下磕头,说道:“晚辈陈石星,奉令亲云大侠之命……”
话未话完,张丹枫已是把他扶起,说道:“你别拘礼。”接着叹口气道:“云浩的不幸遭遇,我已经知道了。好孩子,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陈石星不禁一怔,不解张丹枫何以往如此紧张的情形之下,还有如此闲暇的心情问他这个。当下恭恭敬敬的答道:“我弹的是‘一陵散’。”
张丹枫叹道:“原来是‘广陵散’,怪不得如此悲怆,凭我五十年的定力,也为之神摇心动!”原来张丹枫闭关练功,本如老僧入定,是“广陵散”的琴音,方能将他从“禅定”的境界之中唤醒过来的。
陈石星惴惴不安,说道:“张大侠,我不是有意惊动你的,我,我不知道……”
张丹枫轻轻抚拍他,柔声说道:“我非但不怪你,我还要感激你呢。要不是你的琴声将我唤醒,这‘天开异境’的石林,就要受妖人践踏了。好孩子,你把‘广陵敬’给我再弹一遍,只弹上半阙!”
“广陵散”的上半阙是稽康怀念昔日与好友的畅游之乐,充满欢愉的情感,琴音一起,光线黯淡的石窟之中,也好像是遍地明媚的春光。张丹枫闭目垂首,神游物外,仿佛到了“暮春三月,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江南,与爱侣同游,良朋论剑……
半曲告终,余音犹在石窟之中缭绕。张丹枫忽地一声长啸,宛如虎啸龙吟,听得陈石星又惊又喜。
这一声长啸显示了深厚的内力,陈石星虽然还谈不上有什么高深的武学造诣,亦已知道张丹枫业已恢复精神,体内真气充沛了。
果然只见张丹枫站了起来,说道:“好孩子,我已经可以‘开关’了,你和我一起出去吧!”
黑白摩诃双杖合壁,在剑峰脚下恶斗三大魔头,此时正是到了最紧张的时刻。啸声蓦地传来,三个魔头都是大吃一惊,黑白摩诃则是喜出望外!
六阳真君喝道:“我和你们拼了!”长鞭一卷,似左反右!鞭梢卷到了白摩诃的足跟,鞭上挂着的两个骷髅头却飞了起来,一个啮黑摩诃的右肩,一个啮白摩诃的左肩,这一下一招三用,端的是阴狠之极!
黑摩诃一个“燕子钻云”,唰地跳起一丈来高,绿玉杖一招“鹰击长空”,凌空挥下;白摩诃使出一招“枯藤缠树”,把卷地扫来的骷髅鞭挑开。
只听得“砰、砰”两声响过,那两只骷髅头突然裂开,喷出一溜暗赤色的火花!
原来六阳真君这条长鞭名为“骷髅烈火鞭”,那两只白金铸成的骷髅头内有机关,不但能够啮人,咬断对方的筋脉,而且内中还藏有火器,能喷磷火,六阳真君之所以敢和鸠盘婆、厉抗天结伴前来石林,向张丹枫挑衅,除了欺负张丹枫年老之外,就是恃有此鞭。
这一下当真是变出意外,陈石星人在山腰,只见爆炸声音过后,黑白摩诃都是已在火光笼罩之下,头发衣裳全烧着了。
黑摩诃喝道:“好妖道,我和你拼了!”不顾身上着火焚烧,猛的一杖向六阳真君击下。
白摩诃功力较弱,已是支持不柱,连忙在地止打一个滚,想要弄熄身上的火焰,人还没有跳起,鸠盘婆的铁拐亦已向他打了下来。
黑摩诃一杖挑开六阳真君的骷髅鞭,倏地卧倒,叫道:“雷电交轰!”白摩诃还未能跳起身来,黑摩诃要与他双杖合壁,自己也非卧倒不可。
双杖同时举起,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鸠盘婆口喷鲜血,倒掠出数丈开外。
但黑摩诃这一杖击下,亦已是强弩之未,他把弟弟拉了起来,跑出十来步,两个人都是恍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厉抗天大喜道:“他们支持不住啦,快点干掉他们!”
话犹未了,忽听得霹雳似的一声大喝,“你们这几个妖人胆敢违背昔日誓言,我张丹枫今日可不能放过你们了!”张丹枫这一声“狮子吼”,震得厉抗天失魂落魄,独脚铜人业已高高举起,却是不敢向黑摩诃击下。
说时迟,那时快,当真是声到人到,张丹枫好似从天而降,人在十步之外,劈空掌的掌力已似挑山倒海而来!
只听得“轰隆”一声,六阳真君鞭上挂着的那两只骷髅头给张丹枫的掌力震成粉碎,烈火反烧自身,倒在地上,不过片刻,化为灰烬。
厉抗天恍如泥塑木雕一样,铜人仍然高举,身子却是动也不动。张丹枫皱眉说道:“我念在你是替师报仇,愚忠也还可悯,饶你不死,你还不愿意?”厉抗天仍然动也不动,也没回答。张丹枫发觉有异,迈步上前,把他的独脚铜人夺下。
碰着他的身子,厉抗天这才像根木头一样,“卜通”一声,倒了下地。原来他给张丹枫的“狮子吼功”震破了胆,已然死了。
鸠盘婆倒在血泊之中,呻吟叫道:“张大侠,求求你成全我吧!”黑白摩诃那一招双杖合壁的“雷电交轰”,威力奇大,鸠盘婆刚才独力硬接这招,狂喷鲜血,业已气息奄奄。
张丹枫心中不忍,叹道:“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随手弹出一颗石子,打着鸠盘婆的死穴,让她少受痛苦,便即身亡。
黑白摩诃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但亦已是气息奄奄。并排躺在地上,此时正想挣扎起来。
张丹枫道:“我们别动,我给你们疗冶。”
白摩诃气若游丝,嘴唇开阖,张丹枫把耳朵凑近他的唇边,只听得白摩诃说道:“张大侠,你替我报了仇,我很欢喜。这磷火有毒……”声音细如蚊叫,话未说完,气已断了。
张丹枫左掌按在白摩诃背心,右掌按在黑摩诃背心,把本身真气输入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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