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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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剑-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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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由得替他们担心了。

山坡上是高高矮矮的树木,枝桠交错,好像许多手臂伸了出来,空隙的地方很少。在这样的地形,是不适宜于骑马的,应该先行下马,拨开那些纵横交错的树枝,把坐骑牵过去才对。可是这两个人并没有下马。

陈石星担心他们会给树枝绊着,忽见那“樵夫”抡开大斧,舞得呼呼风响,飞快的跑过去。拦路的树枝尽都给他斩断!斩断树枝不难,但他是在奔马之上运斧如风来斩断树枝的,马跑过去,树枝才掉下来,这份矫捷的身手;可是令得陈石星看得目瞪口呆了,“那个自称刀王余峻峰的快刀恐怕也还比不上他的快斧!”陈石星心想。

“樵夫”是用“霸道”开路,“渔夫”却又另有一套。只听得他“哎哟”一声叫起来道,“我跟在你的后面,你把树枝斩得满空飞舞,那不是存心要打破我的头么?”突然在马背上飞身纵起,手上的渔竿搭着一棵数丈高的树梢,就像荡秋千一样荡了过去,如是者几个起落,已是过了那段险路,他的马已跑了过去了,他收回渔竿,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平平稳稳的落在马背。一根渔竿居然有如此妙用,令得陈石星不禁啧啧称奇。云瑚低声说道,“这根渔竿是他的成名兵器,渔竿上的钓丝不知是什么稀奇的金属做的,才有如此韧力。”陈石星道,“你知道这个人?”云瑚说道:“不知道。不过小时候我的爹爹说过,渭水之滨,有一渔一樵,是武林中的隐士,爹爹也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恐怕就是这两个人。”

陈石星诧道:“渭水源出甘肃,流入陕西,他们在渭水之滨。那么不是甘肃人氏就是陕西人氏了。这么远跑来这里做什么?”

云瑚笑道:“这我就更不知道了。不过有一样事情我却一定可以料得中。”

陈石星道:“什么事情?”

云瑚说道:“大概用不着再过一个时辰,咱们又会碰上两个高人!”

陈石星诧道:“你怎么知道?”

云瑚笑道:“是猜得中还是猜不中,反正过一会儿就知道了,你等着瞧吧!”

陈石星半信丰疑,继续前行。果然还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又有两骑迎面而来。骑在马背上的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岁左右年纪,轻裘骏马,英姿飒爽,令人神为之夺。陈石星暗自赞道:“好一对壁人!”

陈石星注意他们,他们也注意陈石星。此时他们已是走在官道之上,双方的马也不是跑得很快。那一对少年男女控马缓行,从他们旁边经过,倒是并无异动。

过了一箭之地,只听得那男的低声说道:“那少年背的恐怕是极为珍贵的古琴!”

陈石星心中一凛,连忙勒住坐骑,慢慢的走,凝神细听。

他练过张丹枫所传的内功心法,听觉特别灵敏,百步之外的隅隅细语,也还隐约可闻。此际双方的距离,尚在百步之内。

那女的说道:“你怎么知道?”

那男的道:“他这匣子是收藏了千年以上的桐木,古色斑斓,不知者以为是烂木头,识货的才知是名贵无比。你想匣子都这样名贵,匣中的古琴岂能不是稀世之珍。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可能就是东汉蔡邕留下的那具焦尾琴!”

《后汉书·蔡邑传》记载:“吴人有烧桐以鬓者,蔡邑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材,因请裁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犹焦。诗人名日焦尾琴。”这是历史上有名的古琴。

不过历史还没有记载的是,蔡邕把最好的一段木材做了焦尾琴之后,还把剩余的木材做了一个匣子。

陈石星家传的古琴正是焦尾琴,这个匣子也正是同一桐木做的匣子。

“这少年倒真是识货的大行家!”陈石星不禁暗暗吃惊了。

那少女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不是想听听这古琴的声音?可惜咱们还要赶路。”

那少年叹口气道:“是啊!能有这具古琴的人,也定然不是常人。可惜咱们要赶路,却是不能和他攀交?”

说至此处,距离已在百步开外,以后的话就听不见了。

但闻得萧声远远传来,宛如鹤唤九霄,音细而清,从天而降。那两个人的影子早已看不见了,耳边犹自余音袅袅。可以猜想得到,想必是由于谈起古琴,引起那少年吹萧的兴趣,或许就是应那女子之请,为她吹奏的。

云瑚说道:“这少年的萧吹得不错吧?”

陈石星道:“很是不错。他对古琴的知识,更是我从所未见的大行家。”

云瑚说道:“琴比萧难学,可能他是因学琴不成,改学吹萧的。可惜大家都是有事在身,否则你们倒是可以来个琴萧合奏。”

陈石星道:“这少年固然是令我惊奇,你也同样令我惊奇。瑚妹,你怎的有未卜先知之能?”

云瑚笑道:“这两个人算得是高人了吧?”

陈石星道:“高人有许多种,这两人的武功我虽然不知深浅,也看得出他们是具有武功的。但撇开武功不谈,只凭这个少年识得我这焦尾琴的来历,已经算得是个高人了。瑚妹,怎的你在大半个时辰之前,就料得准咱们还会碰上两个高人?”

云瑚说道:“你知道‘八仙迎客’的礼节吗?”

陈石星道:“请恕我孤陋寡闻,什么叫做‘八仙迎客’?”

云瑚说道:“这是江湖上一种迎接贵客的最隆重的礼节。主家多数是一帮之主,或者是德高望重的人物。所迎接的贵宾声望、身份更在主人之上。这个礼节,另外还有一个名称,叫做‘八仙郊迎三百里’。”

陈石星恍然大悟,说道:“咱们碰上的这八个高人,原来就是‘八仙迎客’的八仙?他们不知是替哪个‘奢拦’(了不起之意)人物迎接贵宾的?”

云瑚说道:“对了,这八个人都是负责迎宾的知客。按规矩‘八仙’是分作四对去远道迎宾的。咱们已经碰上了六个人,当然还有两个人在后面。”

陈石星大骇道:“这八个人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那主人是什么人,门下固然能有这许多高人供他差遣?”云瑚说道:“你错了,这八个人不一定是那个主人的门下,更不能用‘差遣’二字。”陈石星道:“那他们和主人是何等关系?”

云瑚说道:“他们可能也是客人的身份,但为了表示对主人和这位贵宾的尊敬,是以甘愿充当主家的知客。”陈石星道:“瑚妹,你懂得的事情真多。”云瑚笑道:“不是我懂得多,是我爹爹告诉我的。”

“在我三岁那年,家里就曾有过一次‘八仙迎客’的盛事,那年我爷爷做六十岁大寿,天山派张大侠张丹枫的大弟子霍天都前来贺寿,金刀寨主都曾替我家充当知客,是‘八仙’之一呢。不过我当时年纪太小,只知看热闹。其中的细节,都是后来爹爹告诉我的。”说至此处,忽是噗嗤一笑。

陈石星怔了一怔,说道:“瑚妹,你笑什么?”

云瑚笑道:“张大侠是高我两辈的亲戚,你是他的弟子!算起来也比我高一辈的啊!天山派的掌门人霍天都是你的大师兄,想当年,我家为了迎接霍天都,要动用‘八仙迎客’,你的身份和他相等,但可惜你来到我家的时候,却来得不合时,非但没人迎你,还几乎吃了闭门羹。”

陈石星不禁笑起来道:“我怎能和霍师兄相比?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早在我未入师门之前,霍师兄已经是开创一派的大宗师了。”

云瑚笑道:“好在江湖上的规矩是各交各的,否则——”

陈石星道:“否则怎样?”云瑚面上一红,可不肯再说下去了。

陈石星没再追问下去,却在马背上低首沉吟,若有所思。

“咦,你又在想什么?”云瑚问道。

“你刚才说的是‘八仙郊迎三百里’”

“不错,怎样?”

“从桂林到灵渠,大约二百余里,进入湖南边界、就是三百里左右了。”

“啊,你说那位主人可能就是住在桂林的?”

“我是这样猜想。但桂林配用‘八仙迎客’的人物,只有一个‘一柱擎天’雷震岳。”

“我懂得你的意思了。雷震岳当年毁家出走,定有原由。如今虽有风声说他回来、但他回来想必也不愿张扬其事。否则当年就不用那样神秘失踪了。”

“是呀,所以我不能不怀疑这个主人是谁,真是猜想不透。”

“反正明天咱们就可以到桂林了,这个哑谜总有揭晓之时。”

两人怀着疑团,继续前行,果然在“八仙”过后,就没有碰见什么“高人”了。

他们的马跑得很快,第二天中午时分,南国的名城——有“风景甲天下”之称的桂林,已是隐隐在望。

“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桂林一带的地形和别处大不相同,山都是石山,好像一根根平地拔起的玉笋,有山的地方也必有水,或则清流一溪,明澈见底;或则小河曲折,依山蜿蜒;或则百丈飞瀑,泻若奔雷。景色有清丽也有雄奇,尽态极妍,令人目不暇给。(这种地形,地质学上称为“喀斯特”地形。)在北方长大的云瑚,从来未见这种地形,不禁啧啧称赏:“风景甲天下之称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诗圣杜甫也是赞美备至。”

陈石星笑道:“桂林的风景当然确实不错,不过尽信书不如无书,杜甫写桂林的诗却是有许多错误的地方。”

这倒是云瑚闻所未闻的,不禁问道:“怎样错了?”

陈石星道,“杜甫写桂林的诗,有几句道:‘五岭皆炎热,宜人独桂林。梅花万里远,积雪一冬深。’这几句就是大错特错了。

“五岭皆炎热这是不错的,但桂林在夏季也并不清凉。桂林是亚热带地方,和五岭同一纬度,非但不清凉,恐怕还比别处热呢,因为它到处都是石山,白天被烈日照射一天,晚上散发出来,其闷热可想而知。幸好现在是秋天,春秋佳节,才是游玩桂林最好的时候。”云瑚说道:“那咱们倒是来得合时了。”

陈石星继续说道:“桂林虽然也有梅花,但并不多,更无万里梅林的景色。冬天偶然或会下一两天小雪,本无积雪一冬深的情形。”云瑚笑道:“俗语也有说的,文人多大话嘛。”

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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