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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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剑-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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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瑚笑道:“要不是你说明在先,我几乎不相信这是易安居士的词。她的《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何等缠绵哀怨,和这首词的风格相比如出二人之手。”陈石星道:“主人论词,分婉约豪放二派,大都谓婉约以易安为宗,豪放推幼安(即辛弃疾)为首,其实易安局士也有豪放的一面。你说的那首《声声慢》,是她追悼亡夫之作,自是难免哀怨缠绵。其实她晚年的作品,已经不是柳永、晏殊、秦观等人婉约一派所能拘围,而颇有跌宕昭彰,接近于豪放一派风格的了。

(羽生按:近代词人沈曾植也曾有“易安倜傥有丈夫气,乃闺阁中之苏、辛,非秦,柳也。”的评语。)

葛南威道。”我就是因为陈兄弹秦了稼轩那首《水龙吟》,才想到要选用易安居士这首《渔家傲》的。”云瑚笑道:“听你们谈词,谈得津津有味。你们不是以武会友,倒像是以文会友了。”

葛南威笑道:“我们是琴萧之友,陈兄,你弹奏的《水龙吟》。令人回味无穷,我很想听你再弹开头两句。”陈石星道:“我也想听你再秦那首《渔家微》。”葛南威道:“不如咱们琴萧合奏,不过是你弹你的,我吹我的。”陈石星道:“好,这倒别开生面。”

于是他们一个重理琴弦,一个再举萧管。陈石星弹出“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葛南威吹出“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琴韵萧声都是激昂高亢,听得云瑚“耳”不暇接。

一拍告终,余音袅袅,散在山巅水涯,就在琴韵萧声的余音袅袅之中,忽听得一声长啸,而且隐约听得有人赞了一个“好”字!葛南威又喜又惊,说道:“这人不但是知音人,看来他恐怕也是想以武会友。”这啸声是从山顶上传下来的,要不是内功造诣极高,声音决不能传入他们的耳朵。

陈石星想起一事,说道:“这人不仅是‘知音人’,恐怕还是‘有心人’。他是有心和我们结纳的,这回可不是我听错了。”葛南威诧道:“你说的是怎么一回事情?此人曾经出现过的吗?”

陈石星道:“我来的时候,也曾在此处为我的舟子朋友弹过一曲,当时我也隐隐听得一声长啸。闻其声而未见其面,料想当是今日此人。”

葛南威道:“或许那人还在山上,咱们去找找。”

不料当他们登上冠山之巅,却是什么人也没看见。

葛南威叹口气道:“看来这位高人还是不愿意和咱们见面。”

云瑚说道:“奇怪,那他什么要两次发出啸声?”

陈石星也是百思莫解其故,说道。”我以为他是有心和我们结纳的,原来我是猜错了!”

云瑚说道:“不过料想此人也是并无恶意的。”

葛南威道:“当然,他既然是个知音的稚士,还岂能是个坏人。”

陈石星却有点不以为然,心里想道:“龙成斌博读诗书,亦解音律。表面看来,何尝不也是一个文人稚士。”不过他不愿意在初相识的朋友面前,谈起龙成斌和云家的事情。这话放在心里,没说出来。

回到杨家,天已黑了,杨虎符道:“我和雷大侠正等着你们回来呢。”陈石星道:“有什么事么?”杨虎符道。”咱们进去再谈。”

杨虎符带领他们进自己的书房,一柱擎天已经先在那里。看见他们,便即笑道。”你们今天一定玩得很高兴吧?”

陈石星道:“今日与葛兄同游,实是小侄生平未有之乐。不过——”

一柱擎天道:“不过什么?”

陈石星想起杨虎符刚才的语气,像是有话要对他们谈说,便道:“不知杨庄主有什么事情,还是请杨庄主先说吧。”

杨虎符道:“我是有件事情要告诉葛兄,但并非紧要的事,还是先说你们的吧。”

陈石星道。”我们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想向杨庄主打听一个人。”

杨虎符道:“什么人?”

陈石星道:“一个我们还未曾知道他的名字的人。”当下把冠山所遇,说了出来。

杨虎符甚为惊异,说道:“冠山附近人家我都熟悉,可没有如你们所说的这一位高人。恐怕是外来的了。”

葛南威道。”要是外地来的朋友,他也该来此处为杨家庄主祝寿才是。否则他因何而来?”

杨虎符道:“你们太看得起我了,此人既然是位世外高人,我又怎敢当得起他来贺寿?不过无独有偶,刚才也有个人来这里打听你呢。”

葛南威道:“是谁?”

“葛兄,你是不是有位师叔名叫池梁住在川西广元的?”杨虎符问道。

葛南威道:“不错,但这位池师叔我是从未见过的。”

杨虎符道:“他派了个姓谷的弟子来,希望你在下个月十五到厂元去与同门相会。”

葛南威道:“我本来想和陈兄多聚几天的,既有此事,我只好明天就走了。”

杨虎符道:“好。你既然有事,我也不便强留。请代我向令师叔问候。”陈石星说道:“葛兄明天是先到桂林吧?”自阳朔从陆路到桂林,大约一百二十里路,刚好是一天路途。葛南威道:“不错,我打算和枚姑娘步行,顺便看看路上的风景,入黑时分,正好可到桂林。”

陈石星道:“那么明天咱们正好同行。”

杨虎符道:“怎么你也要走了?你不等雷大侠吗?”

陈石星道:“我那位舟子朋友丝毫没江湖经验,我有点放心不下,要是为了我的事情连累了他的,我心里难安。”

一柱擎天沉吟半晌,说道:“你说得也对,谨慎一些是好的。那两个漏网小鱼不足为虑,但要是那个不知来历的异人蓄意与你为难,我在桂林布置下的人手恐怕也是不能应付他的。”

杨虎符:“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了,咱们在金刀寨主那儿再会吧。”

一柱擎天想起一点,继续说道:“我的第一个徒弟名叫殷宇,他是认识你和葛俗兄的,你们明晚到了桂林,可以在他家里住宿。还有你那位舟子朋友倘若以后碰上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他。你这朋友很有侠义心肠,可算得是我道中人,要是他肯学武功,我也可以叫殷宇代我收他为徒的。”

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陈石星、云瑚、葛南威、杜素素四人向主人告辞,便即联袂同行。

从阳朔到桂林,一路上名胜风景之地也是不少,不过他们要在日落之前赶到桂林,也只能跑马看花了。

到了雁山,云瑚一见时候还早,问陈石星道:“还有多少路程。”陈石星道:“大概只有三十多里了。”云瑚笑道。”听说雁山有红豆树,幼时读王维诗:红豆生南国,寿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不禁神往。可惜从来没有见过红豆,不知它是什么样子的?”

陈石星道:“原来你想见识见识这种别名相思豆的红豆,我记得在山麓就有一株老树,不知是否能够让你见到,那就得看你的运气了。”

云瑚说道:“如今是早春二月,不是春天开花结子的吗?是否早了一点,尚未到花时。”

陈石星道:“它是三年开花结实一次的。我也记不得它是否应该今年开花了。不过此时却正是花时,也不妨去撞撞运气。好在咱们走得快,在这里耽搁了一些时候,也还可以天黑之前赶到桂林。”

他们一面走,一面说,不知不觉已是来到雁山山麓,陈石星大喜说道:“咱们的运气倒还不错。红豆相思,我也相思红豆,如今是可慰相思了。”只见那棵红豆树高约三丈,大可合围,枝叶茂密。花如乳白,大小如茉莉花,远远望去,就如一树堆银。

葛南威叹道:“红豆树的花雅淡青幽,不带调丝俗气。倘说莲花是花中君子,它应该称为花中逸士了。”

杜素素道:“红豆树的花雪白如银,红豆子的色泽则恰恰和花相反,光泽铐红有如宝石,花和实都是赏玩的佳品,在别种树上,恐怕是少见的。”一时兴起,用梅花针打下两颗红豆,说道:“葛大哥,我劝你每人拾起一颗,但愿彼此相思毋忘,云姑娘,你也送一颗给陈大哥吧。”边说边把两枝梅花针递给云瑚。云瑚面上一红,但还是照她的话做了。

虽说一路上云瑚对他情意绵绵,甚至也曾在言语之中向他透露过心中的情意,但也还是相当含蓄的。像这样明白的表示,以前还未有过。

陈石星从她手中接过红豆,心里甜丝丝的,不知说些什么话好,只是用感激的眼光看着云瑚。云瑚满面通红,低下了头。

正待要走的时候,忽然下起雨来,他们没带雨伞,只好躲在红豆树下避雨,葛南威道:“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片刻之前,还是阳光遍地,好端端的忽然下起雨了。”

陈石星叹口气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的际遇恐怕也是这样。”

杜素素笑道:“陈大哥,你怎么啦?好端端的却忽然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感触。当真就像这莫名其妙的天气一样。其实你此刻应该是满怀欢喜才对。”她本来还想取笑陈石星的,但是云瑚向她瞪了一眼,只好一缩舌头,不再说了。

这场雨下了足足一个时辰,而后道路泥泞,走到城中,已是天黑时分了。

陈石星道:“我本来应该陪你到殷家的,但怕时候太晚,找我的朋友不方便。请你代我向殷宇说一声吧。”

葛南威道:“我会替你交代清楚的了。不过,你不要吃晚饭吗?咱们一同小饮几杯再分手吧。”

陈石星的肚子也相当饿了,一想与其去麻烦小柱子,不如吃了再去。何况葛南威盛意拳拳,他也不想扫他的兴。便道:“好,明天我是不能给你们送行了,那就让我做个小小的东道,今晚给你们饯行吧。你想吃点什么?桂林很有一些别的地方吃不到的东西,我请你们吃一顿地道的桂林菜好不好?”

云瑚笑道:“我知道在你的家乡,你点菜当然是最在行了。不过我得声明在先,我可不吃指天椒。”

葛南威道:“为了不想耽搁你太多时间,咱们去小食店好不好?我只想吃一样东西。”

陈石星道:“什么东西?”

葛南威道:“马肉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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