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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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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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又瞥了出岫一眼,见对方还是面无表情,心中更凉,遂继续对太夫人道:“我改日再来拜访您。”

这话说得极为生疏,哪里像是女婿与岳母的对话?偏生太夫人笑着点头:“军务要紧,沈将军慢走。”

沈予颔首,又对聂沛潇抱拳告退:“末将先走一步。”

聂沛潇眼见事情已了,出岫又反常得厉害,他在心中斟酌片刻,认为今日不便多做逗留,便顺势笑道:“本王也该离开了,改日再同子奉前来拜访。”言罢他再看出岫一眼,蔼声嘱咐她:“你好生养伤。”

出岫颔首行礼:“我送您出去。”

“不必。”聂沛潇摆了摆手:“都说了让你好生养伤,还客气什么。”

出岫没再多言,让云逢送他二人出府。

太夫人见状也沉吟片刻,对出岫道:“你先让大夫诊治伤势,一会儿来荣锦堂陪我用午膳。”言罢任由迟妈妈搀着自己离开待客厅。

出岫目送太夫人走远,不知不觉就晃了神,脑子里变成一片空白。一旁的焦大夫等了许久,见她还不让自己查看伤口,忍不住出言提醒:“夫人,您手臂上的伤……”

“啊?什么?”出岫这才想起自己臂上还有伤口,也不讲究地方,就在待客厅里让大夫诊断起来。

焦大夫捋起出岫的衣袖,不禁“咦”了一声:“这包扎的手法比较少见,大多是军医所用。不知哪位替您处理了伤口?手法娴熟,也很及时。”

出岫闻言怔了怔,答非所问:“有劳焦大夫了。”

焦大夫并没有反应过来,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出岫的伤口上,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半晌,再道:“万幸只是被指甲刮伤,并无大碍,容易恢复,也不会留疤。”

出岫仍旧灵魂出窍,还是同一句话:“有劳焦大夫了。”

再看聂沛潇与沈予,两人一起出了云府,便骑马返回城西大营。一路之上,沈予不发一语,显见是心情不好。聂沛潇也奇怪得紧,与他并肩而骑,问道:“出岫这是怎么了?”

沈予摇头:“我不知道。在她眼里,我们已经两年多未曾见过面,也许……是她觉得生疏了。”

聂沛潇沉吟片刻,才道:“我应当告诉她,她生病之时你曾来过。”

“有区别吗?”沈予苦笑:“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虽然聂沛潇将沈予看成情敌,但他也觉得出岫今日着实莫名其妙,再问:“你确定没惹着她?”

“惹着她?”沈予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有哪门子事儿能惹着晗初。除非是……明璋欠债之事被她发现了,而她责怪自己没有及时将此事告诉她。

沈予想起自己主审明氏一案时,曾发现那笔令人咋舌的巨债,也正因如此,才会牵扯出了右相明程“私自挪用国库”的罪名。

他还记得,当初听慕王说起其中内情的那一晚,他宿醉一场,醉后痛哭不止,为云辞,也为晗初。他委实难以想象,原来云辞用情如此之重、用心如此之深,竟能将五六年后的事情都筹谋得当,在死后还扳了明氏一局。

每每想起这事,沈予感慨之余也自叹不如。尤其今日明氏兄妹造访云府足以证明,这件事晗初已经知道了。她知道真相,她怪他隐瞒,好像也是合情合理。想到此处,沈予不禁对聂沛潇回道:“我想……我的确是惹着她了。”

闻言,聂沛潇也没将自己当做沈予的上级,还特意出语安慰他:“你与出岫的情分非比寻常,她不会怨你太久的……有时我还真挺羡慕你,至少她会对你另眼相待。”

另眼相待?聂沛潇这番话并没有让沈予感到安慰,反而使他心头更加苦涩:“殿下您这是在示威于我?我今日瞧着,您与她很是亲厚。”

听闻这似醋非醋的一席话,聂沛潇大笑起来,可又分明笑得落寞:“个人有个人的苦处,我与她亲厚,是因为她将我当作知音……只是知音。”

两个御风而骑的男子互相对望一眼,都能深深理解对方的苦涩与失意。这世上的人和事就是如此奇妙,他们明明是君臣、明明是主仆、明明是情敌,但也是好友,更是能够掏出肺腑之言的倾诉对象。

然而沈予此刻实在失意极了,唯有风驰电掣的速度才能减轻他心中的郁闷。于是他打起精神御马疾驰,握住缰绳的手紧了一紧,转移话题道:“还是先办正事要紧,您麾下一万先锋军都在城西等着扎营呢!”

聂沛潇哈哈大笑起来,见沈予的坐骑速度越来越快,也不甘示弱。两人一路比拼马术,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直到城西大营隐隐在即,聂沛潇才意味深长道了一句:“你别忘记还有子涵姑娘……”

沈予的脸色顿生尴尬,一时失神马速也降了下来,被聂沛潇超过一小截。他见状索性勒马缓行,看着聂沛潇的背影,郑重相问:“非要带她去京州吗?”

“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安置她?”聂沛潇的坐骑速度不减,半转过身子又撂下一句:“听我的没错,她未必喜欢你,只是不想留在姜地吃苦罢了。”

“好罢。”沈予大感无奈,妥协地叹了口气,又策马赶上聂沛潇,二人一道返回城西大营。

第178章:东风终解痴人意(一)

出岫的伤口并不严重,不必劳烦一个大夫日日往云府里跑。焦大夫简单地给出岫处理了伤口,又将换药的方法和养伤期间的注意事项叮嘱了淡心,然后他便告辞离开。

出岫想起太夫人让自己去荣锦堂用午膳,也不敢多做耽搁,匆忙换了衣衫前往。岂料饭桌上只有她们婆媳两人,太夫人没有丝毫说教的意思,见了出岫只道:“坐下吃饭罢。”

出岫也不敢多说一句,唯有静默用饭。眼看一顿午膳到了尾声,太夫人还不开口说话,出岫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太夫人她老人家是真的生气了。即便没生气,她也是在以这种无声的方式表达着不满……

出岫越想越觉得忐忑,也知道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丢了云氏的脸面,唯有率先请罪道:“今日这事是我处置欠妥,请您责罚。”

太夫人悠悠喝着羹汤,仍旧不说话,神色淡定、沉稳如常。直至一碗翡翠莲子羹见了底,她才“啪嗒”一声放下汤碗,不紧不慢评价道:“你病了这么久,前后半年不主中馈、不掌庶务,手段的确退步不少。”

这句话说得算轻,至少在出岫看来,太夫人还怜惜着她病后初愈,没有出语重责。越是如此,出岫才越发觉得羞愧,连忙表示道:“往后我会拒见生客,也减少出门次数。”

“哦?你要将自己憋死在知言轩?”太夫人一手把玩着汤匙,不冷不热地反问。

出岫将头垂得更低,解释道:“孀居之人,本就不该抛头露面……这次见明氏兄妹,是我大意了。”

“原来你是错在接见了明氏兄妹?”太夫人接过迟妈妈递来的口巾和手巾,擦拭干净口唇与双手,作势起身道:“我乏了,你也回去罢。”

出岫见太夫人撂出这话,又下了逐客令,连忙回道:“您别生气……我……明白要如何做了。”

膳厅里适时的沉默令人窒息,暮春时节已能听闻窗外隐隐的蝉鸣之声,更使这午后显得异常心焦与难耐。如此过了良久,太夫人才示意随侍在侧的迟妈妈退了出去,只剩下她们婆媳两人单独说话。

“你真的明白了?”太夫人再问。

出岫点头,声若蚊蝇地回道:“明白了。”其实她也摸不清楚自己到底明白了多少,但如今唯有如此作答,先让太夫人平息了怒气再说。

“你还是不明白……”太夫人轻叹一声。

出岫咬着下唇,低声回道:“请您指点。”

太夫人只笑:“你长得美,又年轻,刚柔并济秀外慧中,有人喜欢你很正常。从前有沈予,如今又来了个诚王,恐怕以后还有别人……你准备怎么办?”

“我已对他们说清楚了,我心里……只有侯爷一个人。”出岫声音极低,回话很快。

“可他们还没死心,恐怕也难以死心。”太夫人眯着双眼,执起一支筷子戳了戳桌上的鱼,这条鱼今日上桌之后,婆媳两人都是一口没动。

“你瞧这鱼,好端端的美味摆在桌子上,谁能不惦记?你不吃、我不吃,一会儿下人们铁定是要分食了。”太夫人隐晦地道。

出岫不明所以地抬眸看她:“您这话的意思是?”

“再者言,先且不论那些色欲熏心的人,单看辞儿向来不近女色,也肯为你舍掉性命;沈予以前放浪形骸,如今也为你发愤图强……‘情’之一字最最要命,谁都知道沾不得碰不得,可又有几人能管住自己的心呢?”太夫人话语沉重,说到最后一句隐带黯然。

出岫闻言亦是默然,无言以对。

太夫人见状又道:“古往今来多少将相王侯,最终还不是因为女人而败了名望、毁了声誉,甚至于丢掉性命……说到底,这世上任何男人,再有名望再有地位,最终也会心系一个女人,或者心系好几个。”

出岫摇头:“我没那么好,只要我深居简出,一定能避免这些事……再过几年我人老珠黄,也就没这么多是非了。”

“红颜虽易老,怕只怕他们并不仅仅是爱慕你的容颜。”太夫人看向出岫,颇为遗憾地道:“你是个好媳妇,也很守规矩,尤其是选择支持慕王,这一路走来辛苦艰难我都看在眼里。好孩子,你受苦也受够了,换个身份改嫁罢。”

“母亲!您真的要赶我走?”出岫大惊,未曾想到太夫人竟会撂出这句话来。

太夫人又怎会舍得,只一径唏嘘:“我自己三十岁上守寡,都觉得辛苦异常,更何况辞儿死时你才十七岁,这么多年了,你为云氏已做得足够多,我早已不恨了。往后你人生还长,应该找个男人疼你爱你,好好照顾你。”

太夫人眼中忽而闪现隐隐的水光,却很快消失于无踪:“自从你病后,承儿已开始接手庶务,这半年来他做得不错。趁我老太婆还有一口气在,好生培养他一把,往后云氏也算后继有人。至于你,是该功成身退了……”

听到此处,出岫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连忙摇头道:“不!我谁都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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