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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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心烙-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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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出手,使出短刃。

那把短刃甚至是她赠予他的……

就算死,他也要拉她一起!

两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崔彻焯闭上眼深呼吸。

她死了!

他亲手杀死了她!

他清楚地知道,她死了。

当他几乎忘了该如何呼吸,难以忍受的痛楚不知从何而来紧揪住他的心脏,气息逐渐在体内减少时,他知道,耶律媚容真的死了。

瞬间回神,崔彻焯全身进入备战状态。

身体虽虚弱,他阴沉的双眸有如被黑暗笼罩却锐利无比地扫过眼前的一男一女,“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

一男一女还来不及回答——

“娘!——”小女孩冲进屋来,手中捉着一条青蛇,“小青不听话!”

小女孩的肤色十分白皙,圆圆的眼睛和红嫩的小嘴,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她的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五岁,她抬起圆圆的眼睛看着崔彻焯,“叔叔,你终于睡醒了?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姨!”

不多久,屋内就热闹了。

何沁舞,影云,影雾都进来了。

全身似乎发着高热,就像有人正在他的身上放火,崔彻焯极力领受着身体的痛楚,以保持清醒。

“彻焯,等你的身子好些,我再跟你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殷桃和包聃都不是坏人,包聃是大夫,就是他救了你。”何沁舞说。

“我是殷桃,这是我的丈夫包聃,刚刚你看到的是我们的女儿包点心。”殷桃笑起来霎是好看。

崔彻焯看着那张与记忆中重叠的笑颜,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包点心?”

殷桃说,“你也觉得这名字取得好吗?”殷桃得意地瞄了身旁的包聃一眼,“这是我取的哦。”

崔彻焯没回答,他本就不爱说话,身体的痛楚让他更不想说话,特别是无聊的话。

云朗,风清。

徐徐的微风吹过山陵,漫过树梢。

微凉的风吹起何沁舞的银发,如柔丝般轻拂着她的脸蛋。

何沁舞与殷桃,包聃交谈着告别。

远处,崔彻焯在等她,他身体里的毒盅已经清除干净。

在他身后的两名伟岸身影一动不动。

那是,影云,影雾。

“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一定很高兴。”何沁舞调回视线,对殷桃笑了笑。

那日,影云,影雾带着负伤的崔彻焯和她为躲避官兵的追击误闯进了这个小土屋。

小土屋离村庄有些距离。

闯进屋内的那刻,她震惊了。

到底这世上有多少人,长了那张他爱的容颜!

屋内正喜乐乐围成一桌用餐的三人,也震惊了。

她没想到的是,殷桃没死。

她更没想到的是,包聃拥有比赫凡更高超的绝世医术。

殷桃给她的回答是一个笑容,她说,“所有人都以为他配不上我,但只有我知道,他是一块璞玉。”

何沁舞看着简易石碑上刻着的名字与生死的日期,简单的几个字轻描淡写地说完了一个人的一生。

据殷桃说这个人便是包聃的师父。

有些人一生两袖清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有些人一生为得功名利禄,奔波劳累,死时同样无法将盛名带走。

有什么意思呢?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兜兜转转,玄妙。

没有人能够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等她死去的时候,大概也是像这墓碑一般,简单的几个字就可以说完她的一生吧。

没有人可以看得出那几个字的背后是不是曾藏着说不完,道不尽的深刻爱恨。

“如果有机会,我想,我会告诉他,你还活着。”何沁舞对殷桃说。

如果官兵追到这里来,打碎这用心呵护的幸福,她定不会饶恕自己。

“我该走了,谢谢你们这几日的照顾。”

何沁舞深深地朝包聃和殷桃鞠一躬,转身准备离去。

殷桃叫住她,“沁舞。”

何沁舞转过身来,面向她。

殷桃问,“你会和凡一起来吗?”

每每提赫凡,何沁舞便会恍神,神游太虚。

殷桃便也忍住了问她的欲望。

可如今她就要走了,再不问,再不说,只怕没机会。

“你还爱他吗?”殷桃问得小心翼翼。

微风吹来凉爽宜人,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何沁舞顿了顿,她说,“我不想爱他,就如同没有人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他一般,没有人告诉我怎么样可以不爱他。”

何沁舞的声音随着微风飘漾进入殷桃耳中,如同琉璃水晶一样华美。

殷桃颦了颦眉,唇角现出甜甜的笑,“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沁舞,我很了解他,相信我,不必担心爱上他会没有好下场,当你今生的最后一刻来临时,你绝对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爱过他!”

粉红色的云朵如火花似地向无边际的天空奔流绽放。

一幕用来作为区隔的珠玉垂帘后头,男子端坐在临窗的桌边喝酒,红艳衫、功夫靴,即使有珠帘隔着,依旧瞧得出他的神色冷峻,毫无笑容。

崔彻焯面对屋外单膝跪地的属下,雍容威严,这一刻,他不再是病弱的崔彻焯,而是威震武林的残金眼宗主。

“很好,若再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那名下属疾行而走。

下属才离去,“想听故事吗?”面向另一边的女子,崔彻焯的神情已然转变,“我知道你很想听。”

何沁舞眉尾高扬,“愿意说了吗?”

崔彻焯缓缓道,“我不会将心袒露人前,因为世人皆有可能是我的敌人。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才会承认爱她,否则,绝不会。”

何沁舞走到他面前,静静地坐下。

崔彻焯扬起沉邃的瞳眸,轻轻道,“也许,我知道你了解后,应该会将我与她葬在一起,所以,我告诉你,我爱她。”

崔彻焯沉默许久,才道,“她以前没有这么刁钻跋扈,心肠也没有这么坏的,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知道是我让她变成这样子。”

“不用再说了。”何沁舞沉寂一瞬,“不必说了,我已经了解了,你不必再让自己重新温习那些会扯痛心扉的回忆。”

她说,“你想要保护的人,从来就不是我,对吧?你想保护的只是从前的耶律媚容,只是你和她都回不去了,就像我当时被恨冲昏头一般,只能往前走,可是,我想知道,你想保护的,究竟是怎样的我?我真的想知道。”

崔彻焯起身,走至窗边,他泛起一抹苦笑,在原地伫立了许久许久之后,回答她,“你的笑容,你的真诚,我都想保护,然而,我最想保护的却是……执着地爱着赫凡的你。”

悠悠地,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何沁舞说,“我帮你。”

崔彻焯诧异地看着何沁舞。

何沁舞朝他嫣然一笑,“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如今,我帮你寻找答案,究竟是爱重要,还是恨更重要。”

耶律媚容的遗体被水晶棺冰封送运往大漠。

声势浩大。

因为有回春粉护体,耶律媚容的遗体并未有一丝一毫的腐坏。

一阵夹带着凉意的微风袭来,雨意渐浓。

山壁之腰,荆棘之间,不知何时已埋伏了许多的人马。

当浩浩荡荡的队伍经过之时,在烟火信号的召唤下,潜伏多时的人马整齐地一起涌出,冲向前方。

雨雾冲洗鲜血。

雨雾朦胧中,崔彻焯敛眸瞅着那遮盖的水晶棺,脸庞上没有一丝毫的表情,冷得宛如雕像一般。

情绪隐藏得太深,连自己也开始忘记如何表现。

水晶棺中,耶律媚容头戴百花冠,沉静安然。

崔彻焯将耶律媚容从水晶棺中抱起,风吹起她沉重而堂皇的衣袂。

雨幕里,崔彻焯被淋得全身都湿掉了,何沁舞亦然。

何沁舞看着他。

“你找到答案了吗?”她问。

找到答案了吗?

天下人都可以叛离他,只有她绝对不可以。

而今,她离去了,他该平静了。

她再也不会困扰他,让他的心犹如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无法自控。

“崔彻焯,下辈子你不要是你,我不要是我……你不是崔彻焯,我不是耶律媚容……我们如果再遇见就相爱……好吗?”

可,他忘不掉,就算一再努力想要抹去她最后那一刻说的那些扰乱他的话,却在一次次的努力之后,一遍遍地浮上他的心头,只是更加清晰,也加重了他心痛的深度。

雨水从天而降,落至地面形成一圈圈涟漪。

何沁舞想要试图看清楚崔彻焯眸底的表情,可是他如潭般的黑眸仿佛深不见底,让她根本就不懂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虽然有内力护体,雨淋在身上还是很冷。

然后,她看见他落泪了。

于是,他不用说,她已经知道答案。

一股暖意流窜心间,何沁舞笑了,在雨水间,在鲜红间。

他,已经找到答案。

崔彻焯倾身在耶律媚容耳边低声道,“媚儿,我们走吧……”

这一次是真的,只与你离开。

冷风拂面,崔彻焯似乎听到了那人儿低低的笑声,在耳畔轻扬。

那日,雨水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飘落得格外温柔。

人呵,为何总要到最后无法挽回才能知晓自己选的路,究竟是对,是错。

中原与大漠的战火开启,兵荒,马乱,人心惶惶。

暮鼓晨钟,江南边郊林荫之中,矗立着一座历史悠久的古老佛寺。

这佛寺曾几度被烈火燃成灰烬,几度重建。

虽然已经不复当年模样,但宁静的氛围却是千百年来一直不曾改变。

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崔彻焯坐在佛寺偏殿的前廊上,双腿盘坐在蒲团上。

空气中,飘散而来的淡淡沉香味可以沉淀许多妄想杂念。

就在这时,一直静坐在他对面的老僧人缓慢地开口:“施主,恐怕您的心绪混乱,到最后会走岔了气,伤了身。”

“还是被大师瞧出来了吗?”崔彻焯冉冉地睁开双眸,眸底噙着一抹自嘲的笑意,“果然还是瞒不过您吗?”

老僧人的脸庞尽是被岁月刻下的斑驳沧桑,然,双眸却仍然炯亮有神,仿佛能看穿这世上的一切。

老僧人听完崔彻焯所说的话,淡淡地泛起慈祥的笑容,并不言语。

崔彻焯知道老人不会回答他的话,这些日子来,大多数时候,老人总是起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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