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只能……”丹橘突想起自己背后的伤,说着就解开了衣裳,一把扯下遮伤的纱布。
“干嘛?这伤倒是见好了,你快盖上才是。”
“天儿,我下不了手,你给我来几道,抓出血最好。”丹橘扒着衣裳闷头道。
“丹橘,为何呀?”天儿不解。
丹橘只认真道:“不是说天花就是这样满身是泡,半红不红的,看着冒着血滋儿,不是你这么说的吗?”
“你可是疯了?”说着天儿就三下两下帮丹橘系上衣裳,丹橘也不再吱声,只低头沉闷。
此时寂静的外头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地儿起身,脸色蜡白道:“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粉色的绣花帘就被“扑拉”一下子掀了起来,周大夫打头,后头跟了个跟班的人就进来了。
“周大夫……您来了。”天儿起身相迎,说着话都不禁颤抖了几声。
那周大夫只木着脸,这时外头传进一句话“周大夫,您可得瞧得仔细了,不然,那要扣您的银子了。”一听声儿就是万盈盈。
“哪位姑娘不舒服?”
“周大夫,我……”天儿吞吐不语。
“这天花不是小事儿,得快些,怎么还……可瞧着你们几位,都不像是得了天花的,可是躺着的葳蕤奶奶?可葳蕤奶奶之前把脉没这症状,依她的身子,更是得不了天花。”
“周大夫……”丹橘听着没法儿了,走上前,跪地道:“周大夫,我们也是没法子了,我求求您,您也不可以帮忙瞒着,若是您实话说了,那葳蕤奶奶就没救了,医者父母心,您是慈悲心肠,您得帮帮我们呀!”
“这姑娘您说什么呢?”周大夫自是听不懂。
话到此时,帘子“哗啦”又被掀了起来,如梦,秀花掀着帘子,白氏众人都板着脸进来了。
“呦,呦,看看,真是好,果然被盈盈妹妹说对了,都是装的呀,哎,太太,那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杨白笋一见如此,倒是又开始幸灾乐祸了。
凤彩霞也在其后,叹道:“没想到,葳蕤妹妹周边的丫头都这么聪明伶俐,关键时候,还能想出这种法儿来,你们这些丫头可千万别学,与其有这么多心机,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服侍服侍主子,天儿地儿你们好歹也是焦姐姐交待你们过来伺候的,就是看你们老实厚道才让你们跟着葳蕤奶奶,那都是为了让你们帮着省心,没成想,和这才几日到跟外人进了,连焦姐姐,太太,我们这些奶奶你们都敢大着胆子骗,看来还是在“珍味房”里做粗活儿合适”
焦羽雪叹了一气,只道:“天儿你一向是懂事些的,怎么就跟着搀和起来了?这让我怎么替你说话呀,地儿你也是……”
天儿自己跪地,低眉坦然道:“太太,奶奶,我们跟了葳蕤奶奶这么久了,实话说,葳蕤奶奶对我们好,我们也对奶奶好,这葳蕤奶奶出了事儿,我们也不能瞪眼无动于衷,坐视不理,谁说我们是丫头,可是自打进了孙家,无论是对孙家还是太太奶奶们,都是忠心耿耿,我且大着胆子求几句,太太,您能不能别赶葳蕤奶奶出府?”
杨白笋忍不住又要挑唆几句,“看看,太太,这事儿真就奇了怪了,怎么跟葳蕤那丫头在一起的人,都被她绕的神魂颠倒的,这天儿以前见人都害羞,怎么现在还真的说话这么溜了,尤其是说瞎话,你看刚才演的那戏,这全是都信了,幸好盈盈妹妹多了个心眼儿。”
丹橘死死抓着白氏的裙角,磕头求道:“太太,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教唆的她们去做的,是我,您可千万别怪她们。”
白氏一脚踢开丹橘,怒道:“这话风飘得够快的呀,谁给你们送的信儿呀,这可是够利索的,我告诉你们,别给我哭哭凄凄的,本来觉得这么对你们,我于心不忍,可被你们这么折腾,我还真是心定决心了,老苏呢,老苏呢!”
老苏且混在人堆儿后头,当着没听见,直到白氏又喊了几声,老苏才挪动了腿脚,心想这,刚才送走了莫奶奶,这下子又要帮着干缺德事儿,心里那个不舒坦呀,腿脚逗得更是不利索了,慢吞吞的,挤了进去。
“太太……”
“额,再来几个,送葳蕤丫头出府,丹橘你也快些收拾一下。”
丹橘急了,那脸上的泪珠,滚得像是烧开的热水,大声呼天唤地的求道:“太太,不能呀,奶奶还这么躺着,您就这么把她赶出去,她要是醒了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太太您行行好,您别赶我们出去,万事等奶奶醒了可好?再说,三少爷,这快过年了,三少爷一定会回来的,他是奶奶的相公,总得见上一面的呀!”
杨白笋心想这次不能再跟上一次一样,便急色吩咐道:“都这个时候,你还掰扯这些干嘛,快些……来人,阿菊,阿喜快帮着收拾东西,省着耽误了,这天儿眼看着都要黑了,雪天路又不好走。”
“是,奶奶。”
万盈盈也推搡了一把旁边的如梦,笑道:“快如梦,你也去帮着收拾些。”
“哎,是来。”
说话间,三人就去上前开了衣柜,胡乱的拿出了里面的衣裳。
“太太,不能呀,太太……求求您了。”丹橘没法儿了,上前死死的抱着白氏的腿,仰头苦求着,巴望着太太能答应一声。
天儿地儿更是急了跑到如梦她们身边,拉着她们的手,求道:“姐姐们,你们可是停停手呀,不能这样呀!”
如梦一把住着天儿的手,争红了脸道:“天儿,别误了太太吩咐的事儿,到底自己是哪儿头的,天儿你都忘了吧?你我也算是相熟些的,我劝你快些老老实实的一边呆着,保准没你什么事儿,不然太太气了家法伺候,有你好看的。”
地儿也上了拗劲儿,一边跟秀花拉扯着衣裳一便道:“秀花,你快些放手。”
“我可不敢,我们主子吩咐了,我可得快些,你倒是一边儿去吧!”趁地儿不防,一把推开地儿,把柜子里的衣裳,“呼啦”全扯了出来,落了一地,几人就不管不顾的踩着这些衣裳你推我嚷。
“行了,都住手吧!老苏,愣着干嘛?快些动手呀!难不成让我亲自来吗?”
“是……太太,那……你们几个,去好生抬着葳蕤奶奶。”老苏此时才低头侧目,极不情愿地,对身后的几个家丁道。
那几个家丁只等这句话,利索上前用棉被一裹,将葳蕤抬起,就往外头走。
“奶奶,奶奶,太太,不能呀,您不能如此对待奶奶呀!”丹橘见事亦如此,不禁心中如万箭穿心,万念俱灰,只趴在地上,没了力气,便哭便从地上爬了起来,道:“事已如此,那丹橘也是该说几句为我家小姐争气的话了。”
白氏瞥了一眼,焦羽雪心想后头的话指定是翻脸之词了,便只道:“太太,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丹橘倒是乐了,往凳子一座,慢悠悠泣声道:“你们别走……什么太太,奶奶,我家小姐自从嫁进了孙家,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三少爷流连烟花之地,你们却说他在外打拼,让小姐就这么等着,等着,这都不说,你们一个个所谓的奶奶,各个看我家小姐好欺负,各个说话为难她,就连焦奶奶,你也不信小姐了,之前那般的好,如今也不过如此,亏了小姐她就以为你对她最好,倒是岁红小姐,丹橘也没什么能报答您的,丹橘给您磕头……”说着,就好生跪地。
“丹橘……你干嘛呀,你这是……”孙岁红早已是红了眼眶,声儿也变得哽咽了,看着她们这样,孙岁红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丫头们此时已经掀了帘子,白氏却停步,头都未回,只迎着风雪低声道:“本不想家法伺候,既然都如此说了,短是要尝尝孙家的规矩,来人呢,伺候丹橘丫头十下棍棒,不打完,不准出府。”
“太太,这天儿地儿……”
“天儿地儿看来多年伺候的份儿上,暂时打发回“珍味房”,这“凤凰屋”此后就封起来,外人勿入。”
“是……太太。”
“太太……不可呀,这丹橘丫头也没什么错处,只是气了,说几句急话……”
“你也退下吧,这几日不要来看我,在闺房好好写写书法,修身养性为好,住”白氏淡淡道。
孙岁红无奈,只得咬牙回头内疚的看着丹橘。
丹橘只摇摇头,装着无事,随后“凤凰屋”里传来一声声惨叫声。
第三十八章 休妻
凄凄哀雪蒙眼双飞,
不争朝夕更不争气。
琐碎之余叹气急急
今夕惨惨,
终生何依?
丹橘只觉得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屁股上也应该已是皮开肉绽了,坐都不敢坐,只能拿着包袱垫在膝盖下头,可这一跪,突想起,里面都是小姐随手写的诗词,可都是她的宝贝,弄皱了,可坏了,就赶紧换了个装着衣裳的包袱,把装着诗词的包袱,快些拆开来,这一首小诗,就映入眼帘,字画简单,丹橘倒是也认得。
“小姐,可是真巧了,您可是神仙,早就预见到了,丹橘今天也不争气了,硬生生的被人赶了出来了,虽是说了几口气话,可是又挨了一顿板子,幸好天儿地儿没有受到连累,只是我们以后再也不是孙家的人了,这休书……”丹橘又扭着眉头把怀里白纸黑字的休书拿了出来,颤巍巍的念到:“孙坤休妻,自即日吾妻春葳蕤与己无任何干系。”
之后就是独自一阵的呜咽之音。
而另一边急着去请大少爷的苏君子,却在铺子里等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人,雪越下越大,苏君子只觉得心口窝着的那团火,烫的他几乎快要发狂了,一想丹橘此刻不知道如何,会不会挨了打,受了委屈,想到这些,他就更是坐立不安,在门前转了转去……老天有眼,等了半天,终于看见远处,一辆褐色缎子马车,悠悠到了跟前。
孙轼从容的从马车上下来,提着一个素色包袱,一边又搀着后头下车的孙汯,神色轻松的进了铺子。
一进铺子就瞧着苏君子,绷着脸,探着脖子站在门口。
“苏君子,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家里,照顾葳蕤奶奶呢吗?”孙轼刚去城前接了从外地归来的老爷,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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