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平日里太太对我好，那便是对我们凤家好，我爹娘常说，知恩图报，凤丫头自从来了孙家，那过得可是比在凤家还要好上不少的，吃的，穿的，都是好之又好，我爹娘也看在眼里，便时常训话与我，让我好好孝敬老爷太太。孙家的事儿，便是凤家的事儿，事无大小，要时常在意着，如今这等子大事儿，我岂能袖手旁观？理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凤丫头说的。句句真情。那你抽个功夫回凤府说说，要是你那头能给使使力气便就更好了。”白氏只赞许道。
“是了，奶奶，我明儿就回去一趟。”凤彩霞挑着眉头也得意了。
焦羽雪倒是脑袋里头极其忙碌。看这话儿过去了，便就问道：“太太，明儿的事儿。倒是该怎么个阵仗，众人都陪着，还是只您和老爷还有大少爷？”
“正月天里。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图个热闹呗，冷冷清清的哪像是大宅子办的酒宴？定是越热闹越好。”白氏吩咐道。
“那焦丫头便就明白了。”焦羽雪答应下。
白氏又瞧着身子有些懒散的隋娇倾，用心问道：“娇倾呀，今儿吃的还舒畅吧？这吐的厉害，也得吃，还得多吃。可知道？”
隋娇倾好生点头，有些无力娇弱道：“是。太太，都劳太太费心了，娇倾一定好好的多吃些，不让您的孙儿受半点委屈。”
杨白笋等人听她故作姿态的话语，不由得心中恶心不已，各自在心中冷笑片刻，都不做声。
白氏又嘱咐了几句，都是些明儿要注意的礼数，正待众人都点头应下，外头又是匆匆的脚步踏了进来。
掀起帘子，不是别人，真是老苏，只过了一夜，他仿若老了好些，眼周黑晕，眼中更是布满了血丝，定是一夜都没睡的。
白氏一看见老苏，马上就不敢怠慢的，站了起来。
“老苏，你回来了？打听的如何了？不会，不会是真的出事儿了吧？”
老苏只脚步沉重，走了几步，便低头耷耳的跪在地上，哽咽的两声苍老之音后，缓缓开了口，道：“太太，那事儿打听了，果真……果真有其事，三少爷那晚确实没了……”
“没，没了？老苏，你可是……”白氏只觉得胸口一阵猛痛，痛的顿时脸色苍白无色，双目晕眩，只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凤彩霞刚才的高兴地劲儿头还没过去，这一喜一悲，让她跟着面无人色，吞吞吐吐道：“怎么，怎么……老苏，这事儿，真的是确认清楚了吗？会不会有误会在里头？三少爷，他……他的尸首何在？”
“尸首，听说……都被烧得面目全非了，都分辨不出来了，那客栈的人已经给一起下葬了。”老苏继续无力道。
“啊……我的儿呀，我的儿呀，怎么说没，就没了，不会的……我不信”白氏自然是接受不了，疯狂的摇头，不承认这是事实。
在书房看书的孙汯，听着动静不对，就来了这屋，一进来就听到白氏哭喊，快步走向前，又见老苏跪在那里，还以为是今儿早上苏君子的事儿，便道：“老苏，你这跪着干什么？颜蕙，这苏君子的事儿也不是大事儿，你这是做何？”
“老爷，老爷……我们家坤儿，坤儿没了，他没了，老爷……”
白氏也顾不上什么精致贵妇形象了，一把抱着孙汯，又是鼻涕又是泪的，语无伦次，不知道如何把这事儿一下子说清楚，只觉得心痛的快要晕过去了，更担心，孙汯也会受不了。
“什么话？那坤儿那个臭小子，整日不回来，你倒是今儿担心了？死不了的，那小子福大命大的很。”孙汯只以为白氏是突然担心那臭小子了，便宽心拉着白氏的手安慰道。
白氏痛苦的不知道如何说明了，只揪着孙汯的衣裳，一直哭，一直哭……
众人脸上也是表情痛苦，有默默掉泪的，也有低头默哀的，有些事情被证实了以后，人都觉得这似是在梦中，凤彩霞就暗暗的掐了自己一把，因为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以后将变成寡妇，永永远远独守空房，这便是最大的打击，没有退路，没有明天，这天一黑下来，从今以后，都要永远的独立面对黑暗。
万盈盈也无力再想什么，失了魂一般依靠在椅子上，心想着，我万盈盈难不成真的成了寡妇了？连个孩子都没有过，我这么年纪轻轻的，便要守一辈子吗？老天爷，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隋娇倾只淡淡的摸着肚子，暗自叹气着，有悲有喜。
焦羽雪走到孙汯面前，擦擦脸上的泪珠，道：“老爷，太太的意思是，三少爷没了……”
“这……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老爷稍等，还有个人，该请过来才是。”焦羽雪默默退下，去门口吩咐几句，让家丁，把王瑶玥带过来。
话说时候够快，王瑶玥便来了，她心里有数，她说的是实话，自然不怕这事儿不成，换了一身平常些的粉色衣裳，侧边的发髻，只戴着一只粉色的蝴蝶银钗，略施粉黛以后，便跟着慢悠悠的进了东院子，进了屋以后更是只装作大方得体，毫无半分风尘气。
进屋瞧着哭得有些厉害的白氏，见她衣着华丽，年纪也是稍有些的，心想着定是这当家的太太，而她哭哭栖身在这个有些年纪的男人怀中，那男人双目微红，仪表堂堂，定是这当家的老爷了。
“太太，老爷，给位奶奶，瑶玥给各位请安。”
“这……这谁呀？”孙汯瞧了一眼，人间的多了，自然一眼就看出王瑶玥的本来面目了，不悦道。
焦羽雪只道：“老爷，这便是跟三少爷在一起的那位妓院里的小辣椒，名叫王瑶玥，那晚三少爷出事儿的时候，便是跟她在一起了……”焦羽雪又详细的说了说，孙汯倒是也听明白了，只见他搂着白氏的手，越抓越紧。
白氏突然想起那王瑶玥肚子里头的孩子，擦擦眼泪，正经问道：“那……你肚子里头，确实，是我们孙家的种儿？你这种人不清不白的，我看未必。”
王瑶玥只委屈的叹气道：“这么多人瞧着，瑶玥，瑶玥虽是青楼女子，可是之前都是陪着那些男子逢场作戏，身子是清白的，直到遇见了三少爷，我……便才给了。”
“你这话，说了，倒是谁敢信？太太，您可千万别相信这种人嘴巴里头的话，十句，有九句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剩下那一句，可是虚情假意的。”凤彩霞虽说心眼是多些的人，可是正统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哪里受得了跟这种青楼女子平起平坐的？自然觉得丢人现眼，矮了一等。
万盈盈自然也气不过，道：“对极了，咱们孙家好歹是大家子，这府上的媳妇虽说不是各个出自豪门贵宅，可是也都是大家闺秀，温婉之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尤其是……那些身世不清的，来路不明的。”
孙岁红也小声道：“太太，这姑娘肚子里头的孩子我看留不得。”
白氏虽说刚开始，也如她们如此想的，可是又想着，自己的坤儿以后再也没了，如今只留了一个血脉在这世上，总觉得凄凉，若是再有一个，那可是好的，越这么想的，就越钻进去，出不来了。
“这事儿，倒是也不是如此，坤儿没了，总得给我留个念想呀，志儿自己孤苦伶仃的，以后有个姐妹，哥弟的，不是也好的吗？”白氏自说自话道。
王瑶玥见白氏动了情，便趁机道：“瑶玥对天起誓，句句属实，若为假言，那老天必让瑶玥生不如此，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葳蕤在一边听着，倒是也看明白了，只笑，就白氏自己糊涂了。
第八十三章 自如虎口
“老爷，你说句话，这事儿还是得你定夺才是。”白氏也有些犹豫，问道。
孙汯心里也是极乱，望着眼前的一切，也只觉得有些云里雾里，可总得有个决断才是，看着装作那楚楚可怜，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王瑶玥，只冷冷语气道：“算了，还是打发她出去吧，莫要因为这种事儿换了孙家的名声。”
王瑶玥只激动的眼圈都红了道：“太太，可千万不能呀，三少爷生前可是因为这肚子里的孩子，极其高兴的，连名字都起好了，叫骏马，说，希望他以后可以如百骏图中那些骏马一般，驰骋在辽阔无垠的大草原上，自由自在，分外潇洒，若是太太，老爷您狠心赶了瑶玥出去，那样瑶玥无法可说，只是，只怕是伤了三少爷的心呀，这孩子，便是三少爷留下的念想，若是孩子没了，那三少爷在天有灵，要如何安慰两位老者思儿之苦呀？瑶玥，想着这些才更觉得难受了，可怜的三少爷，可怜呀！”
“哎呀老爷，这丫头说的极对呀，坤儿没了，倒是留下了这么一个念想，要是赶她出去，那不等于把咱们亲孙子赶了出去吗？坤儿会是多伤心呀？”白氏也似是中了邪一般，狂念道。
孙汯皱着眉头，也知道白氏此刻有些激动，怕是不能再做出什么刺激她分毫的举动了，便白了那王瑶玥一眼，道：“焦丫头，先好生安置下，过几日再做定夺。”
焦羽雪明白，老爷的话，只是缓兵之计而已。稍微拖延些时日罢了，这种女人，他们是不可能承认跟孙家有任何的瓜葛的，想着这些，看着旁边还有些得意了的王瑶玥，更觉得可笑不已。又心想着。这种女人果然适合异想天开，总觉自己见多识广，殊不知，自己便是那井底之蛙。只看了一片天的边角而已。
“是，老爷，那瑶玥姑娘。跟我走吧，我定会好生安排的。”
“那瑶玥便先退下了。”跟着焦羽雪便出了屋。
王瑶玥也看的出孙家人对她的冷淡，可是这些她早就想到了。心想着只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她便可以留在孙家过上少奶奶的富贵日子，那孙坤儿反正也是死了，说白说黑，也就当做他欠自己的了，只是觉得这府上管事儿的焦羽雪倒是貌似好说话些，便想着套套近乎试试。
“是……焦姐姐对吧？”王瑶玥小心翼翼问道。
焦羽雪一向礼貌待客。即便是王瑶玥，只要不是太无礼。她也是客气的，便就点头说道：“姑娘有话尽可以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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