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时常叨念这位小少爷,总是说没娘的孩子挺可怜的,在这大户家中连个落角的位置都没有。俞希虽是假小姐,对这未见过面的小少爷没有丝毫感情,但在奶娘的耳濡目染下,对他也渐渐生出同情之意。
包括此时,当俞希知道颜卿带回来的清倌就是俞家的小少爷时,她的心情就不受控制的复杂起来。
抛开血亲的关系,只单看俞靖,在他身上貌似只能看到“杯具”二字。
俞家没有位置的小少爷,在出事之后却仍要受到波及。果然是杯具。
她一向认为自己坚强,与这孩子相比,立即觉得遥不可及。这样的逆境他都能选择接受,真是坚强得让人心疼。
严格说来,俞靖与她并无半点关系,可她却无法漠然的看到他继续受苦。
无论如何,她也要帮俞靖一把。黑夜中的双眸闪烁不已。
俞希拿着脏的外衣,回到亮着温暖的灯光的门前。
推门只见俞靖正举杯仰头饮下什么,在放下茶杯的瞬间,他整个人也朝地面倒去。
俞希目瞪口呆的看着俞靖栽倒在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她丢了手中衣衫,上前扶起俞靖,只觉小小身体死沉死沉的。
“公子,你给他喝了什么?怎么晕过去了?”
“晕?呵呵。”颜卿黑眸闪烁,没有对俞希解释,只是淡淡地说道:“只怕是死了。”
心中“咯噔”一声,俞希惊诧的望向颜卿,后者唇边戏谑浅笑,似在说她受骗。
俞希扯唇干笑两声,边伸手去试他鼻息,边怨道:“公子你又唬……”鼻息全无,俞希心中一滞,暗道:果然死了……
042 你就负责跟踪
东儿敲开门,待看清门后的人时却让他呆在门边,不敢进屋。他瞧着来开门的颜卿,只觉昨夜的斯文俊雅在他脸上早已看不到痕迹,此时有的却是一种陌生的野性之美。凛冽的目光、紧绷的唇线、披散微乱的黑发、敞开着的领口,还有那裸露在外白皙却结实且富有弹性的胸脯……
东儿咽了口唾沫,垂下眼睑,声音发颤地说道:“爷,小的是来接俞儿回家的。”
颜卿自然知道东儿来这的目的。他面色微愠,一言未发的侧开身体让东儿进屋。
房内有些昏暗。东儿抬眼看去,左边放着一张榻,上面蜷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却不是俞靖。那孩子将头埋在双膝间,纤细的手腕相互交叉的抱着小腿,给人一种瑟瑟无助的感觉。
东儿多瞧了几眼转再目到右边的床上。床里躺着的单薄身影,正是俞靖。只是俞靖昨夜穿的外衣掉落在地上,身上的衣衫也不整洁,发丝凌乱,双眼紧闭,面色唇色均是一片惨白。
当看到房中还有一人时,已让东儿诧异不已,可再看到床上躺着的俞靖情况不好后,他的心情不由一沉,眉间微蹙着转头去看正好关门过来的颜卿,紧张地问道:“爷……俞儿怎么了?”
男怜被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被虐到起不了床,还是头一次遇到。东儿担心俞靖是不是被颜卿打晕了过去。
颜卿听东儿紧张的问话,不急着解释反而眉角猛挑了下,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拖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猛喝了一口才说道:“昨夜玩疯了些,他居然就没气了,真晦气。”说完重重放下杯子,杯落桌面的声音令榻上蜷着的人浑身颤动不已。
颜卿瞄了俞希一眼,懒懒的撑头坐着,丹凤眼里的锋芒令东儿暗暗心惊。
看来他说的不是假话,东儿脸色大变,冲到床边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俞靖的身体早就冰凉,的确是死了。
这一确定,东儿脑中顿时炸开,脱口而出:“我要报官……”说着他转身离开,脚才跨出了一步,只听颜卿慵懒的提醒道:“报官?这样好么,我可是来贺寿的。”
软软的话却具有冲击的效果。东儿身体滞了下,停了步子。他面对着房门,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坊里死个人,倒是件小事,可被客人弄死了,这就成了大事。他之前会同意俞儿来此,也是想着这位爷瞧着斯文。谁知斯文只是假象,实则是个比张老爷还疯狂的主。
这一来,他岂不是间接的害了俞靖?
俞靖来满月坊,是他主要负责照顾的,所以他的身世,东儿全都清楚。当男怜是件可悲的事,没有谁生来就喜欢干这行,既然入了行就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东儿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想通,而俞靖却用了短短的时间明白了其中道理。
别人都以为俞靖想通了看开了,只有他才明白,俞靖只是在硬撑而已。俞靖的硬撑让东儿从中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他是特别照顾俞靖的,包括颜卿来指名要清倌一事。他明明已经定给了张老爷,虽对方没有指名俞靖得是清倌,照理说不应该在之前让他接客。
他的好心却没想成了坏事……
颜卿见东儿背对着自己沉默着,知道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报官的事。他从俞靖的口中得知,死一个男怜对于满月坊来说,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客人弄伤弄残了男怜,也不过是赔些银子。
弄死的话……应该是多赔些银子就成。
颜卿从昨夜秋儿的死,明白男怜对于满月坊来讲,不过等同于一种工具而已。他抬贺寿一事出来,就意味着牵扯到县令。就算死了个男怜却犯不着得罪县令的客人。东儿的沉默不过是良心上过余不去……或许。
颜卿的瞳仁微转了下,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票,重重地拍在桌上,不耐地说道:“不过就是死了个男怜,这些银票拿去,就算是补偿了。”
他不满的声音让东儿捏了下手心。
昨夜死掉的秋儿,让东儿以为颜卿与那些客人有不同之处,照现在看来当初一切只是作假……
东儿咬了咬牙,转身过来时,脸上的无奈与悲愤均掩在献媚的笑容之下。
看得颜卿暗暗反胃。小希这般笑时,为何不会令他恶心?
“爷,这事儿让您扫兴了。东儿回头立马让人带俞儿走。”说着东儿过来收起银票,垂手退出房间。
就在东儿的脚步声消失的一瞬,俞希立即抬起头来,一张小脸因憋笑显得通红。她冲着颜卿竖起大拇指,笑得有牙没眼的说道:“公子,您不去拿奥斯卡,真是可惜了!”这出戏完全颠覆了他的本性,简直就是对极限的考验。
颜卿正在整理衣衫、头发,听到俞希的话不解的抬头问道:“什么卡?”说完瞅了眼俞希,那张笑脸让他想捏一下。
俞希知道她的这话向颜卿解释不清楚,于是便摆着张傻笑的脸,东拉西扯地说道:“公子,那一会儿要怎么办?”
颜卿穿好外衣整好头发,重新端起杯来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说道:“小希,一会你就负责跟踪抬俞靖的人。”
“咦——”俞希惊讶地问道:“为什么是我?”这看人跟踪是看戏,真的轮到她去跟踪别人时,还没开始进行她就开始紧张。
颜卿剜了俞希一眼,一本正经且理直气壮地说道:“小希个子小些,不容易被发现。”说着顿了下,又道:“况且本公子还要配药。”
“公子昨夜不是一夜未眠,已经将药配出来了么?”俞希嘟着小嘴,不服气的反问。
“是配出来了,不过此时发现还差一味。”颜卿起身拉开门,微侧头斜睨着俞希说道:“小希不希望他……假死成真死吧?”说完菀尔一笑,俊雅里透着潇洒,离开门边。
俞希对着未关上的门,嘴角抽抽数下,心里默念:公子,你赢了!
043 死沉死沉果然沉
瞅着床上早就冰凉的俞靖,俞希暗叹了口气,这有血缘却没感情的弟弟,人生比她还要杯具,好在阴差阳错的遇上了,这能帮一把也就帮一把了。此时想来,腹黑公子虽总是在算计她,可帮她的地方仍也不少。
俞希感觉颜卿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主动的想办法救俞靖,不过她是打算对俞家的事保持缄默,就算颜卿主动问起,她也不会随便道出。
这不等于俞希不相信颜卿。从某种角度看来,她非常相信他,也很依赖他,纵是这样,她却怎么也不能让他触到她的经历。
要随便说了,他一时冲动想帮忙,岂不是连累了他。
她坐在桌边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当听到敲门声响起,俞希才惊觉有件事给忘在了脑后。
按俞希的想法,她是打算乔装跟踪的,可如今人都来到了门口,哪里还有时间等她打扮一番。
她微埋着脸拉开门,翻着白眼才看清门外的人是个牛高马大的中年汉子,汉子脸上有道深深的疤痕,从左边的额头直接拉到右边的唇角,如一条小指粗的蜈蚣爬在脸上,看起来狰狞恐怖。
俞希暗庆,还好没与汉子正面相对,这么吓人的脸,若对上了眼,估计她得吓得坐倒在地。
那汉子对俞希搞怪的举动视而不见,直接说道:“我是满月坊派来的。”金属般的声音让俞希双耳被刺得生疼。
俞希揉着耳朵侧身让他进屋。那汉子也没跟俞希客气,直接撞进屋内来到床边,瞅了床上的男孩一眼,一言不发的拿出一张毡布将他裹了,然后提起男孩的双脚往肩上一甩,像甩货物般的扛到了肩上。
这野蛮的举动让俞希抽了口凉气。
汉子扛了俞靖,连声招呼也没有转身离开房间,走到门边时一个转身,将男孩的脑袋撞到了门框之上。
俞希小脸抽搐着,一句“小心”咬在舌尖不敢出口。像他这般粗鲁的动作,别把俞靖撞出毛病来,若是不小心撞断手脚,只怕会俞靖会落下残疾。
她本来还在害怕跟踪时被发现踪迹,对于跟不跟上去的事踌躇不已。眼看那汉子压根就没将俞靖当人的扛着,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匆匆带上门落上锁追了出去。
颜卿昨夜和俞希提过,凡是满月坊死了人,一般都不会报官,可要处理尸体便得选个安全的抛尸地。据说郾县城郊有一处叫乱葬坡的地方,那里丢的是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以及不该出生的婴孩。听说那里阴气极重,一般人没事绝对不敢去那儿,有事时也会去了就走,对于是否多了具尸体根本就不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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