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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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辞-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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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一边为她梳理鬓发一边小声道:“郡君让人传信,说晋王命人送了翠云、金鸟锦各二十匹,水精帘十副到府上。”

王昭媛之父在朝中为官,其母受郡君诰封,与王昭媛偶有秘信往来。

“也算难得之物了,”王昭媛一边仔仔细细的在面上胸前扑粉一边道,“晋王出手倒是一向大方。”

香雪笑道:“昭媛在至尊面前替晋王美言,收他几匹织锦算什么?”

“傻子,”王昭媛轻笑着点了下香雪的额头,“我看重的难道是这点财帛?”

她放下丝绵所制的粉扑,再次看向镜中。她今年二十九岁,虽然镜中的容颜依旧姣好,可她清楚,她也就还能再美上那么几年。皇帝渐渐上了年纪,若不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一旦皇帝崩逝,她这样无所出的嫔妃就只能落个无依无靠的下场。太子虽然仁厚,但从小养尊处优,且有皇后疼爱,未必会顾惜父亲的妃嫔。

晋王却不一样。若她能对晋王有所助力,他必会投桃报李,自己也就有了依傍。

香雪却不知王昭媛这百转的心思。她伺候王昭媛睡下,又将屋内灯盏一一熄灭。退出去时,她隐隐听见寝帐内的昭媛叹息了一声:“不过是为了老有所依罢了……”

香雪一怔,昭媛十五岁入宫,如今尚未满三十,却已在谋划晚年的生活了么?她叹息着退了出去,或许这就是宫里的女人罢。               

作者有话要说:  回京前,晋王特来向皇后辞行。

绮素见皇后神情恹恹,便做了主张,出外告知晋王,皇后不适,不宜入见。晋王听了并不惊讶,点了点头便欲离去。

绮素沉吟片刻,叫住了晋王:“大王留步。”

晋王止步,回望绮素。

绮素微微垂目,似在斟酌,旋即抬首问:“至尊东幸前,可是大王向至尊建议让太子监国?”

晋王并不否认:“不错。”他扫了绮素一眼,又问:“小娘子还有何见教?”

“大王明知太子孩子气,为何还提议让他监国?”

晋王轻笑一声,一双凤目上上下下的审视绮素。绮素知道自己这话说得造次,有些心慌,却依然直视晋王的目光。

良久,晋王敛去笑容,淡淡道:“协理政务不是太子职责所在么?”

绮素一凛,顿时语塞。

晋王却不看绮素的反应,转身步出皇后殿阁。

一路急行,晋王在数日后抵京,直入东内。太子李承沛正用金弹丸在太液池下打鸟,虽在兴头上也不得不放下弹弓恭恭敬敬的听晋王传达了皇帝的意思。晋王说完,太子拜谢之后,浑不在意的拾起弹弓,重新对着树上的鸟儿瞄准。

“殿下还有心情打鸟?”晋王挑眉问。

太子斜睨一眼晋王:“不打鸟打什么?难道打你?打你又有什么好玩?阿爹只是不让我监国,没说不让我打鸟。还是我现在只能呆在少阳院里,连太液池也来不得了?”

晋王垂下眼帘,不置一词的退下了。

太子接着打了一会弹弓,看红日渐沉,忽然觉得没劲,将弹弓和剩下的几枚弹丸随手一抛,自回东宫去了。

晋王也在暮色将近时回到自己和宅邸。宋遥已经等在府中。晋王将马缰扔给仆从,抬手示意宋遥随自己入内室。宾主坐定,宋遥才道:“听闻大王回京,我立刻赶来。不知此时大王返都所为何事?”

晋王将太子干涉官员考课,皇帝大怒并遣自己返京传令之事源源本本道来。宋遥听完,才笑着道:“没想到大王以提议监国试探太子,倒有这样一番意外收获。”

“太子?”晋王嘴角微扬,“我想试探的从来不是太子。”

宋遥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至尊?”

晋王默认。

宋遥细思,让太子监国这件事本身已说明皇帝的态度,对晋王来说并不是好消息。

晋王似乎猜到宋遥的心思:“的确,太子监国说明至尊仍视他为嗣君。”晋王转目,直视宋遥:“可经过这件事,我想至尊应该会重新考虑了。”

就在晋王与宋遥谈话的同时,皇帝已下令回銮。东都诸事已备,第二天即可起驾。是夜,皇帝读书微有倦意,命人召王昭媛前来伴驾。

王昭媛在内官引导下姗姗而来,见皇帝烦躁而困倦的倚在榻上,悄悄阻止了内官前去通报。她自行入内,走到置于殿中的莲瓣式鎏金铜香炉前,揭开盖子,见里面焚的是龙脑香,便指使宫人取了以滴|乳香合制的香丸来替换。亲自添好香,她才走近皇帝身旁,将他手边书册拾起置于一旁。

皇帝朦胧中感到有人靠近,又闻见殿中香气与之前不同,睁眼见是王昭媛,问了一句:“这是什么香?”

王昭媛答:“是熏陆。”

皇帝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重新合上双目。王昭媛在手上薄薄抹了一层香膏,轻轻按压皇帝头上的|穴道,为他消除疲劳。

过了一会,皇帝眉头微微舒展,向王昭媛道:“还是你的手法最受用。”

“能为陛下分忧,是妾之幸。”王昭媛微笑以对。

“分忧?”皇帝忽的笑了起来,“以前皇后也常这么对朕说。那时候有很多事朕不能对别人说,只能跟她说。”

“中宫随侍至尊多年,妾也深为敬重。”

皇帝点头:“是啊,朕和她也算是患难夫妻了。朕那时对她说,若有出头之日,定不相负。她掌管后宫,朕从未干涉;凡她所请也无不依从。她倒好,把一个太子教成这个样子!”

皇帝说起旧事时,王昭媛只是含笑倾听,等说到太子,王昭媛不能再无动于衷,伏下身连声道:“妾惶恐。”

皇帝失笑:“朕不是冲你发火,起来罢。”

王昭媛起身,坐回皇帝身边。皇帝却又叹道:“太子……朕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

王昭媛小心道:“太子毕竟年幼……”

“年幼?你看阿涣,他出居北府的时候才十二岁,比现在的太子还小三岁呢。怎么他就懂事?”

王昭媛赔笑道:“晋王返京以来,确实为宫中人所称道。”

“哦?都说了些什么?”皇帝似是很随意的问。

王昭媛看了看皇帝脸色,才斟酌着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宫人们都道晋王性格沉稳,处事得体,像极了至尊。”

皇帝面容缓和:“阿涣这孩子确实像朕年轻的时候。”

王昭媛见皇帝似乎心情舒畅了些,含笑问:“至尊要不要进些酥酪再看书?”

皇帝想了想,道:“不必了。今日冲皇后发了火,她心里必然难过。朕还是先去看看她。你先回吧。”

王昭媛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退了出去。

回到殿中,近身的宫。女香雪迎上来,向王昭媛使了个眼色。王昭媛会意,进了内室,只留下香雪伺候她晚妆。

香雪一边为她梳理鬓发一边小声道:“郡君让人传信,说晋王命人送了翠云、金鸟锦各二十匹,水精帘十副到府上。”

王昭媛之父在朝中为官,其母受郡君诰封,与王昭媛偶有秘信往来。

“也算难得之物了,”王昭媛一边仔仔细细的在面上胸前扑粉一边道,“晋王出手倒是一向大方。”

香雪笑道:“昭媛在至尊面前替晋王美言,收他几匹织锦算什么?”

“傻子,”王昭媛轻笑着点了下香雪的额头,“我看重的难道是这点财帛?”

她放下丝绵所制的粉扑,再次看向镜中。她今年二十九岁,虽然镜中的容颜依旧姣好,可她清楚,她也就还能再美上那么几年。皇帝渐渐上了年纪,若不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一旦皇帝崩逝,她这样无所出的嫔妃就只能落个无依无靠的下场。太子虽然仁厚,但从小养尊处优,且有皇后疼爱,未必会顾惜父亲的妃嫔。

晋王却不一样。若她能对晋王有所助力,他必会投桃报李,自己也就有了依傍。

香雪却不知王昭媛这百转的心思。她伺候王昭媛睡下,又将屋内灯盏一一熄灭。退出去时,她隐隐听见寝帐内的昭媛叹息了一声:“不过是为了老有所依罢了……”

香雪一怔,昭媛十五岁入宫,如今尚未满三十,却已在谋划晚年的生活了么?她叹息着退了出去,或许这就是宫里的女人罢。

☆、香方

回京后,太子免不了又被皇帝训斥,并且再次禁足于少阳院。

不过这些并不是王昭媛所关心之事。她有意远离与皇子有关的消息。连晋王奏请皇帝泰山封禅,她也以浑不在意的姿态面对皇帝的询问。皇帝是聪明人,太过热络了难免起疑,倒不如置身事外,静待时机。晋王明白她的想法,表面上也尽量避免和她接触。

返京后,皇帝忙于政务,王昭媛除了晨昏定省,其他时间都在自己殿阁中弹筝、调香为乐。这日她正在调筝,香雪进来说绮素求见。

王昭媛微觉奇怪,这位皇后养女是极少往嫔妃宫中走动的。她示意香雪领她进来,却并未停止拨弄筝弦。

绮素随香雪入内,只见王昭媛头发用白色丝带随意束于身后,身着黄|色衣裙,外搭莲青披风,坐在廊下随意的拨动筝弦。深秋疏淡的天色下,庭中红叶飘落廊上,与神情慵懒的美人侧影相映,如在画中。

绮素虽常见王昭媛出入皇后殿阁,但那时的她总是低眉敛目的神色。这样的风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绮素有些了悟,怪不得皇帝在皇后以外,最喜召她伴驾。

王昭媛抬眼看了看绮素,放下筝,微笑问:“小娘子此来有何见教?”

她如此客气,绮素反倒有此窘迫,连称不敢。寒喧两句后,绮素才道:“中宫回京后,时觉胸口烦闷,夜不能寐,又不愿传召医正。奴想至尊凡有不适,常使昭媛伴驾,故来向昭媛请教,可有法子减轻中宫烦恼?”

王昭媛笑道:“你倒是肯尽心。”

“身为子女,理当尽孝。”绮素语气平和。

王昭媛细细问了皇后的症状,略加思索后问绮素:“皇后殿中可常焚香?”

绮素不解其意,回想了一下才答:“中宫不擅香道,常焚的不过是苏合香,有时也用龙脑香。”

王昭媛一笑:“不懂香道不妨,只要中宫有焚香习惯就好办多了。”

“还请昭媛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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