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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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辞-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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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目光渐柔,在她耳边低语:“可是朕想要你。”

绮素忽然颤抖起来。皇帝感知到她的紧张,反倒更为怜爱,轻笑着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别怕,别怕……”

绮素忽然伸手,缠上皇帝颈项。

皇帝一笑低头,从她光洁的额头一直吻到她柔软的唇。

纱幔轻扬,灯影摇动,映得一室温香。

光耀七年初春。这一年花开得格外早,虽还是早春,却已可见粉蝶翩翩,轻盈落于娇蕊之上。久病在床的德妃萧氏难得有精神,坐了檐子到园中赏看春景。

她这日兴致正好,推开宫女搀扶,缓步走近花丛嗅闻那清淡的香气。恰在此时,一阵肆意张扬的笑声传来。萧德妃循声望去,见贵妃沈氏在宫人簇拥下分花拂柳而来。

沈氏极得圣眷,虽然未曾诞下子嗣,却并不影响皇帝将她从昭仪升为贵妃,甚至压了育有两位皇子的德妃一头。萧氏对此不无看法,但因她身子积弱,早淡了争宠之心,与沈贵妃倒是从无正面冲突。

沈贵妃也看见了德妃,含笑上前问:“近来难得看到德妃娘子,不知娘子病体可还安泰?”

萧德妃微笑答言:“这几日倒觉精神好些了,便出来走走。”正说着,她低头轻咳几声。她身旁的几位宫女又是添衣又是捧盂,忙乱了好一阵。

沈贵妃冷眼看着,见德妃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才淡淡道:“这宫里迟早要出乱子,娘子悉心将养,早日复原才好,否则还不知怎样呢!”

“贵妃何出此言?”

沈贵妃冷笑:“娘子纵然卧病,也应该已经听说宫中新近添了一位婕妤吧?那位的来头可不小。”

萧德妃目光一转,轻声问:“哀孝王妃?”

“她算什么王妃?不过是废太子的妻室罢了。”沈贵妃愤愤不平,“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让陛下给了她名份!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竟迷恋这么个低贱的女人。听说如今连太后也厌了她,不愿与她说话。”

萧德妃微微一笑,婉言道:“婕妤之父曾官至中书侍郎,其母也算得上名门之女,婕妤本人又曾为太后养女,怎会是低贱之人?”

沈贵妃的寒微出身一直是她隐痛,闻言更觉刺心。然德妃出自兰陵名门,又诞下两位皇子,地位不同于一般妃嫔,她不好轻易得罪,只是冷笑一声:“出身高贵又有何用?她到底是哀孝王的王妃,陛下的弟妇。至尊纳这么个人,难道很有光彩?”

萧德妃刚要答话,突然又咳嗽起来。随侍的宫女不住的替她拍背。德妃一边咳一边道:“贵妃恕罪,我这毛病只怕是又犯了。”

“罢了罢了,”沈贵妃甚是扫兴,“我不与娘子多说了,快回去罢。”

宫女们小心翼翼的将德妃扶上了檐子,匆匆去了。

刚回寝殿,便有宫人来报,韩婕妤来了。萧德妃命人请进,不多时便见一名清秀妇人入内,正是绮素。她现在的打扮比起为哀孝王遗孀时讲究一些,头上盘着回心髻,着一袭碧色衫裙,脸上略施粉黛。

萧德妃打量着绮素。因她已生育两次,身姿比为少女时略显丰润,然神色间却比以前更有风情。风韵独具,又善解人意,怪不得至尊喜欢,德妃想到此处,微笑着招呼:“韩婕妤。”

她语气亲切自然,却并不过份热情,似乎绮素本是她熟识之人。

绮素也同样报以微笑:“德妃娘子久病,妾想起昔年太后卧病之时,太妃曾教妾配制的一道香方。此方令人宁神静气,宜用→文¤人··书·¤·屋←于卧床调养之人。妾这次正是将方子带来。娘子可令宫中司药合制,每日焚熏一丸,长此以往,必有效用。”

德妃一笑,命人接过香方:“谢婕妤费心。”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绮素也是一笑。

德妃慢慢道:“我常年卧病,欲求佛祖庇佑。听闻婕妤佛法颇精,不知可有何妙法,使佛陀知晓我心?”

绮素一笑:“只要娘子诚心供奉,娘子所愿必通达佛祖。”

“如此,还请婕妤常来为我讲读经文,以解佛祖之义。”

“敢不如命。”

两名女子相视一笑,达成了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本节所提香方为《开元宫中香》,好吧,我还是穿越了……

我要说,沈氏大概是本文里我完全没有好感的人物了,没有之一。

☆、上巳

转眼又至三月初三。

上巳节颇受时人重视。每年这日新进士们都在曲江举行盛大的游宴,江边更多有踏青游人。皇帝也常在此日赐宴城郊,与群臣竞射赋诗为乐。

这一日宫中亦依惯例举行拔褉仪式。

除却水边祭祀,宫女们或在太液池竞渡,或歌舞助兴。皇后则率内外命妇一道观看,同时欣赏园中盛放的牡丹。

太后偶感风寒,未曾列席;德妃照例称病不出。除太妃之外,后宫诸人皆盛妆而至。不过最引人注目的仍是贵妃沈氏。

沈贵妃本就生得明艳,这日她盘了个双刀半翻髻,饰以各色珠翠,眉作远山,脸上又精心化了一个晓霞妆,显得面色更为红润。妆粉之上再饰以花钿,更添丽色。她穿一袭红色织锦广袖百褶裙,配以金锦半臂与鹅黄帔子,颈上露着一条堆满五色琉璃的金项圈,整个人若朝霞一般,让人不可逼视。

其次则是刚由婕妤进位充容的绮素了。与沈贵妃艳压群芳不同,她这日虽也精心修饰,却并不张扬。她梳着抛家髻,发上贴以金钿数枚,面上薄施一层粉黛,额头正中则贴着一枚花形翠钿,身着窄袖深紫绫裙,外罩白色硬锦半臂,搭一条浅粉纱罗帔帛,足穿重台丝履。这身打扮虽不足让人惊艳,却为她并不如何美艳的容貌平添几分飘逸,在众多盛饰的佳丽中也足以引人注目。

不过众人对她的注意倒不是因为这身妆束,而是因为她敏感的身份。不到一年时间,她由皇帝弟妇成为婕妤,又从世妇一跃成为九嫔之中的充容,不免引人侧目。

绮素倒是神色平和,以惯常的优雅仪态向皇后行礼。

皇后对皇帝纳弟妇一事并非没有微词,但事已至此,她也无法再说什么。且她总不肯失了国母身份,故仍平和的与绮素叙话。之后绮素又与众妃嫔见礼。各妃嫔皆有答礼,唯沈贵妃冷哼一声,并不还礼。绮素神色不变,安然归位就座。

皇后见人已到齐,便命开宴。同时一声鼓响,早已等在水边的宫女们开始划浆,争先恐后的掠过水面,激出一片片波纹。水浪声伴着宫女们的娇斥呼喝,太液池上喧闹非凡。

在场诸人除却太宗、武宗所出几位大长公主,便以太妃辈份最高,故皇后格外留意,不时与太妃说笑。太妃又是最知情识趣的人,皇后也觉与她说话尤其愉快。

“刚才竞渡可还精彩?”皇后微笑问太妃。

“精彩,当然精彩。上次瞧见这么热闹激烈的竞渡还是先帝在世的时候,”太妃一叹,“转眼先帝都故去七年了。”

“妾与至尊也常思忆先帝。至尊常说,这几年日日苦心经营,如履薄冰,唯恐有负先帝。”

“我知道皇帝这几年定北狄,平东夷,甚是辛苦。”太妃笑言,“不过托他的福,如今天下太平,咱们才能如此取乐。”

皇后点头称是。

太妃仰看满园j□j,又微笑道:“好景、好花,若再有一盏好茶,便更有兴味了。”

太妃原不喜欢吃茶,然这两年事佛,听僧尼讲经之余也与他们品茗,渐渐也习惯了茶的味道。这日对着繁美的春景,她倒突然起念想起来了。

皇后笑着说:“正好宫中有今年新到的团茶。只是妾不通茶道,身边的宫人也没一个通晓烹茶之法,还要烦劳太妃荐个人,让妾也开一开眼界。”

皇后素知太妃讲究风雅,自己宫中人煮出的茶必不合她口味,故有此言。

太妃倒是爽快,当即回头向绮素道:“充容可愿代劳?”

绮素起身趋前,低首道:“皇后与太妃不嫌妾手艺粗浅,妾自当效劳。”

皇后点头,命人取来茶饼及各种烹茶器具。绮素依次找开茶笼验看茶饼,见有顾紫、团黄、碧涧、白露……无一不是上品。

她略略沉吟,命宫女取宫中活水过滤,再以松木煮之,自己则从笼中拿了茶饼敲碎,再细细研磨。不多时茶汤齐备,她取了镶有金银的竹勺,自釜中分取茶汤。她动作从容舒缓,依次向面前一列银盏注入茶汤,每盏一勺,分量不多不少。待她放勺,便有宫人将茶盏分置于众人面前。

太妃取盏浅尝一口,笑而不语。宫中妃嫔多出身北地,不惯此物,却都不曾言语,只默默啜饮。唯沈贵妃是南人,略略通晓茶道。果然沈贵妃不过向盏中看了一眼,便斜睨绮素道:“茶中未加葱姜,让人如何下口?”

她语气简慢,似乎很为自己抓住绮素错处而自得。

绮素微笑:“妾以为茶之清香,纯自天然。葱姜佐之,反失其味,故此茶中只加少许青盐略提其味。若贵妃不喜,妾可重新为贵妃烹制。”

沈贵妃冷哼一声:“不敢。充容多才多艺,又会烹茶,又会调香,还会讲释佛法,似我这般愚笨之人,何敢与充容论道?”

“妾不过略通些旁门左道,并不敢以此为傲,”绮素低头婉言,“贵妃此言,实令妾惶恐。”

“旁门左道?”沈贵妃轻声笑了起来,“看来我也得向充容请教请教,将来也好拿这些旁门左道去哄至尊开心。”

她这话实在露骨,皇后忍不住皱眉,随即出声喝止:“贵妃慎言!”

皇后素来和蔼,她此时出言倒让沈贵妃吃了一惊,愣在当场。

皇后冷淡的目视沈贵妃,用缓慢但极有威仪的口吻说:“你我同侍陛下巾栉,当以和睦为上。如此争风吃醋,成何体统?”

沈贵妃入侍以来,还是第一次被皇后如此严厉的训斥,面色一沉,也不向皇后、太妃行礼,即起身离场。

如此无礼之举令素来宽厚的皇后也勃然变色,偏又碍于内外命妇在场发作不得。皇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贸然出声。太妃端起面前茶盏,饮了一口放下,用淡然的口气说:“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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