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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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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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姿态,求见的语气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略略犹豫一会后,一个金吾卫点头道:“请郎君稍侯。”这态度,与昨天已是天壤之别。卢萦垂下眸,浅浅一笑。

一直过了一刻钟,那金吾卫才赶了过来,他看向卢萦的眼神有点奇怪,细细地盯了她几下后,才道:“我家主公说,他在昨日亭台处等你。”

“多谢。”

卢萦拱了拱手后,大步朝里走去。

不一会,他又来到了昨天与那贵人相见的地方。

与昨儿不同,这一次,那贵人正站在桃花丛中,微笑着向她看来。

此刻阳光正好,行走在花丛中的卢萦,因步履有点急,而鼻尖冒着微汗,白皙的两颊更是晕红隐隐。少女时过于冷漠的眼神,在化成少年后,却另有了一种奇异的风姿,生生地中和了她过于清丽的面孔,使得人第一眼看她时,会不由自主的相信,这只是一个美丽得过了点的少年郎。

卢萦大步来到贵人之前。抬头迎上这人如深谭般看不到底的眼眸,卢萦长长一揖。然后,她把手中的木盒放在一侧,直起腰来,双掌一拍,唤道:“来人。”

清脆的喝令声中,两个婢女连忙走了过来。当她们发现开口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美貌少年时,都是一愣。

卢萦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抬起头,乌黑的瞳仁静静地迎上那贵人,嘴里则命令道:“准备两个榻,一个棋几。”

这?

两婢同时看向那贵人。

那贵人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卢萦,闻言他低低一笑,温柔说道:“也罢,按她的准备吧。”

“是。”

不一会,榻和几都摆好了。卢萦打开木盒,一边把黑白棋摆好,一边清冷地说道:“有所谓局必方正,象地则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棋有白黑,阴阳分也;骈罗列布,效天文也。四象既陈,行之在人,盖王政也。郎君,请!”

竟是不说缘故,不问他同意与否,甚至不提条件,不说是非,便这么摆出棋局。

难道,她特意跑来,便是想与自己下一盘棋?

真是有趣!

贵人眼中光眸一闪,他低低一笑,道:“有意思。”他坐到了卢萦的对面。

第四十六章 我这个人

奕道暗含权术,自古以来与帝王之术息息相关,如贵人这样的身份,自是下棋高手。

卢萦呢,在棋上有点天份,不过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以前父亲在时还学过,对弈过,后来被生活所迫,便下得少了。因此,卢萦远远不是贵人的对手。

不过她也不想做他的对手,有所谓棋风如人品,她与他下棋,就是想让他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此,一盘棋下来,卢萦既硬且辣,该诡诈处有阴狠,该圆融时,却也只顾着横冲直撞。

棋力上相差太远,贵人三不两下便把卢萦收拾得差不多了。望着负隅顽抗的几粒白子,贵人低笑道:“还不罢手?”

卢萦抿紧了唇,直到他又吃了自己一子,这才哑着声音倔强地说道:“虽死可也!”

虽死可也!

她竟敢在他面前说虽死可也!

贵人眸光一沉,一通连环劫杀,直把卢萦的后路全部堵得干干净净,把她杀了个人仰马翻后,才盯着她低沉地问道:“虽死可也?”

卢萦慢慢收起黑白子,已然西沉的阳光下,男装的少女鼻尖渗着汗,在对面那沉寒的威压中,她扯了扯唇,淡淡说道:“不过一局棋而已,又不是真关生死。”

把棋子全部放到木盒中后,卢萦站了起来。长身玉立的少女,身姿挺秀而冷利。她昂起头,直直地看着贵人,勾唇一笑后说道:“有些人,便如那白鹭,放飞在田野间时,或有翩翩之姿,可真要关到笼子里,也不过一白毛畜生而已。没的倒了贵人的胃口!”

说到这里,她朝贵人深深一揖,朗声道:“多谢郎君赐教,卢氏告退。”说罢,把木盒一夹,转身就走。

看着少女挺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那贵人伸手抚在额头,低低笑了起来。

仿佛是听到了自家主公的笑声,一个与卢萦打过照面的青衣人走了过来,他盯着她的背影,诧异地问道:“这姑子,又是扮男装又是换名字又是下棋的,她想干什么?”

贵人抬起头,他负手笑道:“她呀,她来告诉我,她这人又冷又硬又不讲理,看起来虽美,实际上只是一白毛畜生,没啥意思的。”

“啥?”

贵人磁沉的声音中夹着无法掩抑的笑意,“她在劝我放手啊。”

青衣人一惊,好一会他才失声说道:“这姑子,好生聪明……她怎么就这么肯定你是真对她感兴趣了?”

贵人摇了摇头,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底,笑意流荡。

第二天,卢萦又来了。

也许是得了这个贵人的嘱咐,这一次无人拦她。

卢萦再一次在亭台处见到了那贵人。

远远地看着沐浴在金光下,华光流转,俊美逼人的贵人,卢萦暗中想道:如此人物,犯得着对我这样的人用这等强迫手段?他就不能出息点?

卢萦扁了扁嘴,又摇了摇头。

看到换成了一袭绯色衣裳,面容在绯色的映衬下,冷利又娇嫩的男装少女,贵人弯了弯唇。他瞟了一眼,极温和极平易近人地问道:“今日不下棋了?”

卢萦深深一揖,清声说道:“与郎君相差太远,不敢再献丑。”一边说,她一边从袖袋中掏出三本书来,然后上前一步,清咳一声后,学着学堂里的先生的口气,淡淡地说道:“记得郎君曾经说过,要我学会中庸。今日,愿当着郎君的面,读读中庸等孔圣人的经典。”

有趣,太有趣了!

贵人目光闪了闪,他含笑道:“哦?倒真要听听了。”说罢,他坐在榻上,仰着头,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美少年”。

卢萦很是严肃地打开其中一本书,走动几步后,对着阳光,摇头晃脑地读了起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读到这里,卢萦顿了顿,回头用她那乌黑如夜的瞳仁看着贵人,说道:“圣人便是圣人,果然了解世间百态。这不,如郎君这样的贵人,不管做了什么事,永远都是坦荡荡,自在得很。而如我这等小人物,却是终日忧愁烦恼。”明明这文中的君子和小人,指的都是品德高尚与品德卑下两种人,卢萦却把君子换成了有地位的人,小人换成了小人物。

诚恳地看着贵人,卢萦长叹一声,继续说道:“便如我,虽然才两日不见弟弟,却已忧思于心,郁结难解。哎。”

听到卢萦那一句拖长的“哎”字,贵人的唇角抽了抽,他从婢女手中接过酒盅,慢慢品了一口后,淡淡说道:“阿萦也可以不忧思。”

他是说,她只要向他妥协了,便可以不忧思了,是吧?看来她昨日的表态,根本没有作用啊!

卢萦脸一黑,她声音清冷地回道:“贵人有所不知。阿萦生于乡野,自在惯了。平素里,最是厌恶妇人争斗,不喜内宅之事。阿萦真不明白,只要穿暖吃饱,有书可看,这人生便舒服至极。那些个女人,怎地一个个挖空了心思去争什么男人?真是可怜可笑!”

这话说得直白,简直是太直白了。一时之间,站在贵人两侧的四个婢女都瞪大了眼,而那贵人抿酒的动作,也是一僵。

在一阵沉默中,那贵人优雅地品了几口酒,没有理会卢萦。

看来还不行,继续努力!

卢萦又打开书本,再次诵读起来,“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把这凡是读书人都听得懂的名句说了一遍后,卢萦很是认真地释起义来。“宰予大白天睡觉。孔子说:“腐烂了的木头不能雕刻,粪土似的墙壁不能粉刷。宰予这种人也不值得责备。”圣人这话说得对啊,说起来,我也是这种朽木腐土,世间女子都以柔为美,以顺为德。阿萦却觉得,人生在世,自在为美,管它什么德不德,舒心畅意最是重要。”

第四十七章 第二个回合

几个婢女显然听傻了,一个个都瞪着眼直盯着卢萦不吱声,而卢萦在瞟了一眼闭目不理的贵人后,继续翻起书来,“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你关着我弟弟,想得到我这个姿色一般,又不安于室的姑子,实在是过错。不如改了吧改了吧改了吧。

“……”

贵人瞟了她一眼,四周一片沉静。

卢萦又诵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我的身份道路都完全不相同,根本没有必要呆在一起说话商量事,所以,你把我弟弟给扔出去吧,我保证我会圆润的滚出去!

“……”

这家伙,居然闭着眼不理我了?

“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别人不愿意的事,请不要强加到那人身上懂不懂?

“……”

居然还是一动不动?

精心挑选出来的语句,卢萦已读完了,想表达的意思,也表达完了。

她慢慢合上书本,抬起头,卢萦朝着闭目不语的贵人看了一眼,低下头深深一揖,朗声道:“郎君,春日天寒,还是不要睡觉的好。”瓮声瓮气地说到这里,卢萦胸口堵闷了。

她没有办法不堵闷,她说得够明显吧?唠叨得够清楚了吧?怎么这个人还是没有表示?

长叹一声,卢萦退后两步,缓缓朝贵人拜倒在地,冷声说道:“不知小人读得如何?还请郎君指点一二!”

你要表态啊!你该表态了啊!

行,你不说,我就等着。

渐渐西沉的阳光下,卢萦一动不动地跪伏在贵人面前,一副非要个答案的架式。

四周的空气渐渐凝滞了。

四个婢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同时低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贵人磁沉的低笑声陡然地传来。他笑得突然,也笑得极好听。听到对方从胸腔中发出的闷笑,卢萦抬起头,瞪着一双乌黑水润的眸子,不高兴地直视着这人。

终于,贵人站起来了。

他缓缓踱出两步,来到卢萦身前后,慢慢蹲下,伸出一只手,他摸了摸卢萦的墨发,低笑道:“便这么不想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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