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甚妙。”齐曦炎大喜,这么一来至少让世家都以为是土匪猖狂,隔着千里想必也想不到他身上。他欣喜之下,不由心中暗赞,李浅这小子的脑子真是好使,能想出这种计策,也不枉他信她一场。
李浅是江洲人,自小住江洲江宁县泗水镇,对于盐商的富庶自然深有感受。记得她七岁那年和母亲去寺庙烧香,正巧碰上一个当地盐商携家眷也去上香,那绵延的车队,奢华的穿着,让人印象深刻,尤其是他一个小妾脖子上戴的红宝石项链,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宝石晃得人眼都花了。据说这盐商一共娶了一百多个小妾,比皇上的**一点也不逊色。
这么多的钱让他一个人享用也太过分了,所以从那时起,她就有了个念头,哪天抢点来大家分着花花才好。所以任何事情都是有缘由的,得道高僧不是一天拜佛就能拜成的,而坏蛋也不是一日养成的。某些人打小就憋着坏心眼想算计人了。
当然这些齐曦炎可不知道,他只以为李浅很聪明,在大事上不拘小节,乃大才也。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先瞒着粮仓受损很大的事,向皇上禀报时只说虽粮仓起火,损失却不算严重,然后迅速把余粮收集起来,让押粮军以最快的速度押解出京。他们则在宛城改道,转去浙州。
按李浅的意思,齐曦炎最好亲自押粮,第一,京都现在对于他很不安全,皇后党既然开始针对他,绝对会再做文章,就瞒报欺君一项若被查出来以后就不用说了。他离了京,就算被查,那时西征军已经有粮可吃,皇上也不会再怪罪。第二,有他坐镇,抢来的浙州和江洲两地的粮食也好运出来。
齐曦炎却认为不妥,他出京是必须的,但绝对不能去江南,而是要大摇大摆的赶去武夷,去西征军大营,这样才能更好的撇清关系。
李浅听得暗自唏嘘,论谋略齐曦炎果然比她强多了。
一切讨论完毕已是下午了,李浅打了个哈欠正要回房间补眠,却听他道:“你现在就出发吧。”
李浅一呆,“去哪儿?”
“当然是去浙州,本王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你带着紫衣卫去,一切小心。”
李浅咧了咧嘴,恨不得当时就给自己一个耳光。就这张烂嘴,叫你出主意,现在好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她一脸懊恼的样子,齐曦炎不由淡淡一笑,到这时候这小子还想置身事外,那岂不太便宜她了?
待李浅苦着一张脸出门,他立刻唤陈冲,“去,把度支尚书和左民尚书请来。”管粮仓的都是他的人,就这两个老小子跟他不是一条心,少不得要吓唬一下,可别坏了他的事。
陈冲走得快,紧赶几步已追上李浅,见她双颊通红,隐有指印,不由诧异,“谁打你了?”
“自己抽的。”李浅闷闷道。
陈冲“哦”了一声,快步跑走,远远还能听到他的声音,“以后别自己打自己了,怪疼的。”
李浅气得直喷血,疼不疼她不知道吗?可谁让这张嘴欠抽呢?抢粮这事说着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而且杀人越货实在不是她所能。或许她唯擅长的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倒霉也就倒在这张嘴上了。
齐曦炎的话不能不听,反正今天是没觉睡了,当即召集李我几人,让他们带紫衣卫分批赶往浙州。因为此行机密,她只让李美、李人打头阵,率先到浙州查哪些为富不仁,作恶多端的富商,拟个名单出来,其余的半点都没说。
李美、李人带人走了,而后是李是和李大,都换了装,二百人,每五人一队分别离开京都,到浙州法名寺集合。只有李我跟着她,片刻也不离。
他们一队也是五人,除她和李我外,还有三个是张奎、顾顺、黄县。他们是压阵的,最后一批离开京都。
出了京,打马扬鞭一路向南,路上李我问她,“首领,这次去浙州要做什么?”
李浅反问:“打劫你会吗?”
李我摇头,“杀人我会。”
可怜的娃儿,生活注定没有乐趣了。于是她很好心的开始给他扫盲,“打劫分两种,一种是拦路打劫,比如一个人正在路上走着,突然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跳出来,对你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杀了他。”
李浅脸色微黑,很好的说法,可惜不是所有过路的都能有他那般出奇的武功。
“那是你,一般人肯定会被劫财,没准小命难保。”
“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入室打劫,这种人通常心狠手辣,胆大包天,劫了财,顺道强Jian两个标致小娘,再杀光所有人,最后一把火烧个干净。”
李浅沉着脸故作凶狠,却看得李我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不解。
李我摇头不语,脸上却一直挂着笑,他怎么好意思说,他在笑她看着有点傻气。像他们这种人什么没做过,偏她还一本正经的给他解释,就好像他不懂,干净的像张白纸。他有时真希望自己是张白纸,纯洁无暇,只可惜身上早被墨染黑,再也白不起来了。
张奎问:“首领的意思是说要咱们这次的任务是打劫吗?”
“然也。”
“打劫的时候顺便劫财、劫色、杀人、烧屋?”
“当然不是。”李浅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她也不知这些人故意逗她,很认真地以教育的口吻对四人道:“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都是坏人干的,咱们是代表天下苍生为民除害的勇士,咱们不能这么做,咱们只要劫财就好,半个人也不许杀。”
“诺。”四人齐应,眼角隐隐都带有笑意。没想到他们的首领居然是个趣人。
其实李浅这么说也是迫不得已,见识过这些人的狠戾,真让他们放开手杀的话,恐怕所劫之户都会死光死绝,所以还是提前表明自己态度的好。
第三十七章 黄土稻米白花花
一路晓行夜宿,不日就到了浙州。紫衣卫办事效率奇高,他们赶到时,前两队已经收集完所有的为富不仁的富户信息,世家里作恶多端的也都记录成册。
李浅一页页翻着,忽然发现这年头好人真少,有钱的好人更稀罕。
她指了指排在首位的队长,“行了,晚间行动,都下去准备吧。”
“诺。”四个队长领命而去。
李浅则带着李我去拜访浙州郡守庞文。这位庞郡守镇守浙州多年,当年因曾受过端敬皇后大恩,一直对齐曦炎很忠诚。为了更稳妥一些,她也让紫衣卫调查了一下庞文,他不仅为官清廉,行事不偏不倚,还是个难得守信的人。这点很让李浅放心。
今日赶得巧,郡守正在府中,他们说明来意,又递出雍王手令。
庞文翻着瞧了瞧,脸色有些难看。
“按说雍王殿下的事属下一定要尽力的,但这件事是会损阴德的,恕在下不能从命。”
李浅料想他没那么容易答应,不由笑道:“大人说同意会损阴德,可你知道不同意的后果会是什么?”
“是什么?”
“雍王殿下因此必须自杀以谢天下倒是其次的,最主要是二十万西征大军无衣无食,不能平叛武夷族,反被消灭殆尽,不仅如此,西境的突厥人趁机突破边线,直捣京都,到时生灵涂炭,死的可不是一家两户。更何况我们只取钱粮不取人命,对那些有钱有势的世家富商来说,损失点钱财、粮食又算什么?总好过国破家亡一无所有吧?”
她果然是个擅长嘴皮子的人,这番话说起来慷慨大义,自己都忍不住叫好。
庞文听完,沉思了一刻,突然问:“你们当真不伤人命?”
“当真。”她也不希望死人。
“好吧,就当是为了国家大义,庞某答应了。”
“多谢大人,还请大人在剿匪上也多费点心思。”
“这是自然,云蒙山的土匪早就想剿灭了,这次有你们相助定能成功。”
李浅松了口气,这算都谈妥了吧。
※
果然如齐曦炎所料的一样,皇后党根本没打算放过他。在粮仓之事上大做文章,金殿上斥责他失职失责,有负圣恩。他当庭冷笑,反责他们存心陷害,若真忧国忧民倒不如关心一下边疆将士的疾苦,多做些对百姓有益处的事。更何况是不是真有粮,将士们吃了就知道,现在较这个真,真是吃饱了撑的。
或者跟李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脏话也说的顺口了。不过他倒很欣赏最后这句,觉得送给他们太贴切了。
隆章帝对这种无意义的争吵并不感兴趣,他要的只是实际的东西,一切以事实说话。齐曦炎勉强躲过一关,开始筹划着做出发的准备。
粮仓里抢救出的粮食,再加上从京都附近郊县搜罗来的一些粮食,总共加起来也就二十几车,还不够大军一天吃的。他让人都装在麻袋里,和混着黄土的麻袋放在一起,装了二百多车,由五千士兵押送出京。
就在李浅出京都的第三日,齐曦炎也整装出发了。
他们本来定下的是从南门出城,临出时齐曦炎突然让军队转到北门。他怕有人背后下手,若这时被拿了证据,可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但显然那些人并没打算放过他,在军队走到西大街时,突然一匹惊马从街头奔出,对着一辆粮车冲了过来。若撞翻粮车,里面黄土便会洒出。幸亏齐曦炎早有防备,千钧一发之下,陈冲搭弓一箭射死惊马。倒是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
是偶然,还是有人操纵?这会儿也没空细究了,他们只能小心,更加小心。
危险依然接踵而来,粮队走到城门时,守城的城门官忽然拦住他们,说要检查。
一个小小的九品门官,是谁借给他这么大的胆子?齐曦炎连连冷笑,抬手一挥令军队强行通过。
城门官伸手阻拦,被方洁推了个跟头,骨碌着撞在城墙,与青石墙面来了次亲密接触。
他尚没爬起来,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高墙上响起,“雍王爷请慢行,臣有话说。”
齐曦炎抬头,便看见四品右中郎将张群,大跨步从城楼上走下来。
他不禁脸色微沉,张群,齐曦铭一派走狗之一。
“你有何事?”
“王爷息怒,下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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