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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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边是海-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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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他。她看着那上面显示出来的他的名字,曾经令她那样欣喜和期待的名字,现在只觉得刺目。

她狠狠地按了挂断键,然后直接关机。难堪开始在心头卷起,越聚越浓,她只能强令自己拒绝思考。

在弄堂里七拐八弯后,出口处竟然是护城河,这个地方,她一点儿也不熟悉。可是今晚,她并不在乎。

沿着护城河,她又走了很远,什么也不想,不去想怎么收拾这个局面,更不去想他现在在哪儿——是不敢想。

渐渐地,连行人都看不见了,路灯也变得昏暗起来,她看看表,果然很晚了。

她不想继续流浪下去了,但除了租住的地方,她想不出第二个去处。

她在就近的公交车站上想了一番,依然理不出头绪,脑子里乱乱的,没法静下来思考,哪怕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车来了,她看也不看就跳了上去。

车上人很少,司机有些纳闷地特意瞟了她一眼,也许是她的神色太古怪了。

她挨着窗坐下,目光空洞,思绪混乱。她突然希望这车能够带她远离这个城市,还她以往的宁静欢乐……

车停了,司机扬起嗓门催促她下车。

她迷惘地起身走下去,环顾着四周,心底虽有失落涌起,但理智就这样一点点地回来了。

这个地方她认得——汽车总站,以前她坐车时常经过这个地方。这个时间,她还赶得上开往西郊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伊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拖着疲惫的双脚,她慢吞吞地上了楼,走进熟悉的现实中。

舍友都睡觉了,她连洗漱都懒得做,直接推门回房。

床头柜上压着一纸留言,字迹潦草,是同舍的晓晴写的,“伊楠,有位梁先生打了几次电话找你,要你回来后速给他回电话,他有急事找你。”末尾还附有一行小字:“你要跳槽了?”

伊楠捏着那张纸,刚刚平静下来的思绪又汹涌翻腾。她无心理会同学的猜疑,只是专注地考虑一个问题:要不要给梁钟鸣打电话?

她当然清楚他这么着急找她是为了要确认她没事。她冰凉的心底终于泛起了一丝暖意,可是这暖意很快就被无边的羞窘和沮丧所吞噬!

那原本自己不清楚、但其实早就在心间萌芽的欲望,那内心深处最隐蔽的秘密,就这样被自己轻易抖了出来,她怎么可能再与他坦然相对?而以后,他又会怎样看待自己?!

伊楠的身体再一次陷入冷热夹击的煎熬中,像发烧,又像掉进了冰窟。她脸朝下倒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良久,双肩开始抖动,有压抑不住的啜泣从掌心泄露出来,在这漆黑的夜里,难堪而绝望……

其实没过多久,时间就已经接近凌晨了,她终于再度平静下来,前思后想,还是给梁钟鸣发了条短信。无论如何,她不希望他担心自己。

“我没事。以后,请别再来找我。”

她没有等来梁钟鸣的只言片语。

也许,她的决定对他来说,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途:靠近(1)

伊楠团坐在沙发里,膝上摊开了一本书,左手执一杯咖啡,慢条斯理地啜着。

她想起晶晶对自己的抱怨:“本来是我失恋,按常理你该安慰我的。结果倒好,你先把自己灌醉了,又哭又闹的……末了还要我这个倒霉蛋照顾你,姚伊楠你真不仗义!”

伊楠的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心里却是温暖的。虽然晶晶满腹牢骚,可伊楠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更难得的是,晶晶从来不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莫名其妙跑出去,为什么要哭,又是为什么这样伤心……这些问题她从来不问。

她知道伊楠不愿意说,所以不问,只是委婉地劝她:“伊楠,你累了,神经老绷着,谁受得了?别这么拼了,该休息的时候还得好好休息。”

伊楠也很听话。这个周末她没有加班,而是推开诸多琐事,安心在家休息,只要留在酒店,工作就永远都做不完。

她觉得房间里有些闷,就走到阳台上向外张望。

刚下过一场秋雨,空气格外清新,整个城市就像洗了脸,顿时眉清目秀起来。

伊楠俯身看了看楼下,几处观景亭里人迹疏落,水池边的几株桂花开着黄灿灿的花,连空气里都沾染了清甜的香味。

她决定下楼走走。

高层公寓区里能有这么大一块休闲区域算是很难得了。功能区域也划分得甚为清楚:露天游泳池、网球区、铺满了鹅卵石的迂回小道、喷泉、观景池上架着小木桥……亭台楼阁都有了,其余地面都用草坪铺盖起来。游泳池里的水早已抽干了,几个半大的孩子在里面玩泡泡球,笑声朗朗。

伊楠转了两圈,同样的景色看多了也会觉得无聊,遂在亭子里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重新翻开书来看。

亭子四周种满了香樟树,间或插着一株桂花。偶有风过,树叶沙沙作响,落英缤纷,又有桂花的香气阵阵袭来,是极为清爽的气息。

“……出家沙门者,断欲去爱,识自心源,达佛深理,悟无为法,内无所得,外无所求……”

她默默诵念着,脑子里却在思考:唯有认识自己的本心,方能断欲去爱,那么她自己的本心究竟是什么?又终将归于何处?

正想得出神,手上的书却蓦然凭空而起,她一惊,转头去看,只见书已经被孟绍宇抓在手中。

她未及站起,就微愠着嚷道:“快把书还我!”

孟绍宇并不理会,一面躲她伸过来的手,一面去看书的封面,还把书名念了出来:“佛——说——四——十——二——章——经。”

伊楠早已站起,虎起脸来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跟小孩子似的?快给我,你不会感兴趣的。”

孟绍宇见她真恼了,懒懒地将书递还给她,在她对面的长凳上坐下,直视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没兴趣?前两年我就看过了。”

伊楠不相信,也不打算跟他多说话,把书小心地整了整,重新坐好,接着往下看。

她那晚的丑态被他尽收眼底,现在伊楠的心里是有些别扭的。她知道他跟晶晶两个人守了自己几乎一夜,一直到凌晨两点,他才被晶晶劝了回去。

晶晶后来跟她说了许多孟绍宇的好话,说他风趣、幽默,为人也体贴、和善等等,以至于伊楠怀疑他们是否趁她睡着之际密谋了什么。她等晶晶说完,直接道:“你把他说得这么好,干脆我帮你们牵线得了。”

晶晶立刻摇头晃脑地拒绝,“那不行,朋友夫,不可欺。”

“‘夫’你个头,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

  

途:靠近(2)

“慢慢打,总能打着的。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没有外人时,晶晶的一张嘴又岂肯饶人?

因此,伊楠再见孟绍宇时总有几分不舒服,虽然明知跟他之间不会有什么。孟绍宇也没有就那晚的事对她有过任何盘问或嘲笑,在这一点上,伊楠是感激他的。

孟绍宇悠然道:“这种书,包括诗词、古籍,不是靠看就能琢磨出意味来的。只有把它背熟了,印在心里,触景生情的时候,才能体会出真味。这就是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吧。”

伊楠这时方抬头正视他,“想不到你还挺有见地的。”她读的时候的确觉得吃力,很多禅句都无法参透。

孟绍宇笑笑,忽又道:“你怎么会看这种书?按说你也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至于啊!心里有障碍的话,其实应该去看医生,否则容易走死胡同。”

伊楠白了他一眼,立刻打消了与他深入探讨的念头。这人,正经不了三分钟。

孟绍宇继续信口开河,“巧得很,我在学校修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自认为给人排忧解难还能出份小力,如蒙不弃,我愿意免费出诊。”

伊楠嗤笑不已,“你还真能耐!可惜我没病,你是不是觉得很遗憾?”

孟绍宇嘿嘿笑着,身子往旁边一歪,枕着胳膊就躺倒了,直嚷着困。

伊楠讥道:“没睡饱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作势要睡,嘴里还在喋喋地向她解释道:“我刚刚站在阳台上看见你在楼下转圈,以为你有什么事想不开,这不就赶紧跑下来关心关心你!”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伊楠笑着,淡淡地回了他一句。她对他的信口胡诌渐渐习以为常了,若是认真恼起来,反而令他得意。

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安安静静的,长长密密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睑处形成两道黑影,更衬得皮肤白净,有一种透明的感觉。伊楠不禁想:这个人应该没受过什么委屈或是挫折,俊气的脸上没有一丝烦恼,在阳光下也能坦然入睡。她望着望着,竟心生羡慕。

他动了一下,忽然睁开眼睛,低声问:“你在观察我?”

伊楠的偷窥冷不丁被他撞见了,饶是再怎么镇定沉稳,也没能压住从耳后根袭来的热浪。她无法辩解,索性低了头佯装认真看书。

经书本就要在心静的环境里才能看得下去,此时她哪里读得进去?

孟绍宇瞅在眼里,只觉得她好笑,但也没再追问她。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也了解到伊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直脾气,死缠烂打的话,反而会如越绷越紧的皮筋那样,容易断裂。

他直起身来,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提议道:“好容易有个休息日,咱们别老在家里窝着了,出去玩玩怎么样?”

他这话听起来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仿佛他们是一家子似的。伊楠干脆利落地回绝,“我没兴趣。”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那我问你,看经书是为了什么?无非是为了解放心灵对不对?可你呢,对什么东西都排斥,也不接受别人的好意,这种态度根本就有违佛旨。”他一拧眉,眯着眼睛回忆,“经书上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这样刻意地划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可以交往,什么人应该回避,就是‘着相’了。”

伊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着相?你倒说说看,究竟何谓着相?”

孟绍宇斜了她一眼,“这你都不懂?”他细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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