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一噎,苏家是书香门第。对家里的女儿教养也很用心。想想苏氏还会吟诗作对,苏颖都觉得压力很大。
不过,也就是嫁人和没嫁人的区别了。待字闺中时,看的是诗集史书,等嫁到傅家时。听说婆婆主张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就只能把原先的书收起来,放到箱笼里蒙尘了。
傅奕阳似乎没觉察到苏颖的尴尬,他神情自若得喝了一小碗汤,汤准备的是他爱喝的,炖了好几个时辰。很是入味。
才解释了下农事书的用处,作为一个户部官员,农事方面多少都得懂一些。还说男孩子要懂稼穑,等他们再大一点,他会亲手教他们。
所以这是要自己先自学。然后再准备言传身教的,教给傅昀和傅晨吗?苏颖摩挲下手中的书页,上面还有傅奕阳的注释。抿了下嘴角说:“雯玉的生辰就要到了,以往都没有给她庆祝过,如今虽说不好宴客大办,只家里开一桌席面庆祝下,可好?”
傅奕阳闻言一愣,眼睛里的光芒一闪而逝。抬起头来看向苏颖,见她神色自然,语气里也并没有勉强之意。
什么庶子女也是嫡母的孩子。傅奕阳从不相信,就是亲生的也有两样对待。原先苏颖没有怨言把大姑娘养在了正院里,给她嫡女的份例,但到底和自己的孩子不一样。
最开始傅奕阳并没有觉察出来,可等到红玉的事情发生后,苏颖的小情绪才显露出来。傅奕阳心里也理解。他是看一个好了,哪里都好的类型。就是觉察出来了,也给苏颖找好了理由。
毕竟魏氏以前做过的事。再良善的人也不可能心无芥蒂。更何况尽管没发什么不可收拾的事,但之前陈宛秋在背后设计的那件事就是想以大姑娘为翘板去谋害他们母子的。
苏颖心里有疙瘩是很正常的,可如今她竟是主动提起给雯玉庆生的事来,语气里也没有勉强。傅奕阳想到刚才的事,皱了下眉,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对苏颖说:“过来坐。”
苏颖把手中的书放回原处,不解的走过来坐在傅奕阳身边:“怎的了?”
傅奕阳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苏颖,她的脸庞线条在烛光下越发柔和,他咽下去刚才的想法,说:“昀儿和晨儿的百日都没办,雯玉的生辰就不必办了。”
苏颖听出来他的语气生硬,扯了扯嘴角说:“他们的百日未办,可该得的一点都没少,昨天我娘家大嫂和二嫂来探望老太太时,可顺便带来了我母亲给昀儿和晨儿的礼物呢。总不好厚此薄彼,就算是不大办,总该是给下面露出些意思来。”
傅奕阳想了想说:“回头我从私库里选几样合适的给她,权当是生日礼物了。”
苏颖笑着说:“也好。”苏颖原本还想提一下子让他给大姑娘准备田地当做攒嫁妆,可似乎不是什么好时机,见傅奕阳搁下筷子,不打算继续吃了,叫了芦荟进来把食盒收了,莫名觉得有些尴尬,赶紧捡了个其他话题说:“潘夫人的事儿,你可是打算查探清楚?”
傅奕阳点了点头:“已经吩咐了派去吊唁的管事,此外我已经写信给了现任的杭州知府,拜托他帮忙查查了。”
“新任的杭州知府?我娘家二嫂的娘家兄弟,”苏颖一说这关系就觉得拗口,可听傅奕阳说话的语气,还有既然这样的事儿都能拜托他给帮忙,可见不是一般的泛泛之交。“你们有私交?”
傅奕阳啜了一口茶,说:“我们是同年,这一次他出任杭州知府是皇上钦点的。”
这算是一伙儿的了,苏颖心里一想,也难怪她那二嫂子对她这么热忱了,那热情似火苏颖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苏颖撩眼皮一看傅奕阳带了倦色,想到他最近又要管着户部的事,又有个莫名其妙的忠睿王爷没事找事,还要烦傅煦阳的事,肯定是吃不消的。
想着拿手指去摩挲他的手背,道:“既忠睿王爷开了头,怕是还有下文,你得慎重对待才是。外面的事儿我没法子帮上你,可后宅的事儿我还是能管的,上房我往后会照看着,就算往前的事儿我还不能彻底释怀,但到底总不能就这么僵持着。”
原先傅奕阳都说了上房的事儿不需要苏颖烦心。就是大姑娘雯玉那里他心里也有成算,可大男人操心后宅在这里可是不像话。
上房那儿,已经和傅母成死结了,傅煦阳是小叔子,苏颖真管不着。
可雯玉那儿。苏颖是嫡母,再怎么样都避不开的,总得尽到自己做嫡母的责任。
傅奕阳心里一暖,回握住苏颖的手:“男儿丈夫,怎叫妻子忧心这些,外面的事我还是能应付得了的。”
夫妻两个又说了些贴心话。傅奕阳看了看时辰,拍拍苏颖的手:“你且回去歇着,我这里还有得忙。”
苏颖也不缠他,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就要出门了,傅奕阳叫住了她。找了件自己的薄披风披在她身上:“夜深露重的,披了这个去。”
苏颖一低头应了,伸手拢了拢披风,披风上还带着他的味道。苏颖抿了抿嘴唇,仰起脸来,伸出两只手扳住傅奕阳的脸,把嘴唇印到他唇边,原本只是单纯的碰一碰。结果还没等她想离开的,就被傅奕阳搂住含住了嘴唇,舌头往里面缠到了一块儿。
苏颖只觉得气喘吁吁了才被同样呼吸有些不稳的傅奕阳放开。傅奕阳喉头滚动,压低了声儿:“我今日事忙,偏你来招我,瞧你是故意的吧?”又一本正经的说纵欲伤身,还把《黄帝内经》里强调的人要“与天地相应,与四时相符”搬了出来。
苏颖是和傅奕阳相处的时日多了。才渐渐发现他一紧张就话痨起来的小习惯。可他的语气太一本正经了,好像他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是容不得人反驳和置喙的。
说的好像苏颖就是个能吸他精…气的妖精一样,刚才那点子旖旎心思立马就被泼了一盆冷水。苏颖从鼻子里哼哼出声,眉目流转说:“依着你这般说,那在这方面你可该是遵循‘春二夏三秋一冬无’的理论呢。”
——人的生理状况与四季气候变化相互关联,随着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次数也要相应增减。具体来说,春天每七天可行两次房事,夏天可增为三次。秋天应减为一次,冬天就该尽量避免房事。
傅奕阳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一下,顾左右而言他:“我叫永平跟着送你回去。”
苏颖抬起头来,她的脸上挂着粉色,用手指头刮了刮脸颊,在心里得意的笑,这一次算是她成功的调戏了傅侯爷了吧~
傅奕阳叫永平一路跟着送回正院里去,等到了正院,苏颖想了想便说:“老爷公事繁忙,但也得顾着身体。”
永平自然是明白苏颖这话的意思,把头一低,恭敬得应了。
那边书房里傅奕阳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儿,嘴角上扬着摇了摇头,尔后把心神投入到公务上去。
虽然已到了掌灯时间,可像傅奕阳这样还在书房理事的可还是有的。
忠睿王府,忠睿王爷听到底下人的禀报,拍了一下书桌,站了起来,负着手在书桌后面转了两圈,脸色变得冷厉起来,继而冷笑道:“我原本瞧着他们姐弟俩因是同根生而姐弟情深的,可没想到原来也只是‘虚有其表’,是各怀鬼胎。”
想之前,忠睿王妃因着忠睿王爷喜新厌旧,为了个外路女人就逼迫得她这做正妻的无路可走,稀里糊涂的受了那外路女人的诱骗时,敬国公世子二话不说都帮着忠睿王妃设计了一出,用马踏苏颖的马车去试探忠睿王爷。
如今可想而知,忠睿王妃连自己的同胞弟弟都骗了过去,忠睿王妃分明是将计就计,想来一石二鸟,可惜她真是低估了忠睿王爷的冷情,也猜不到他就是那么的不按常理出牌吧,好好的王妃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一点都没顾忌到忠睿王妃背后的敬国公府。
如今,一边饰演着被丈夫逼到绝境的嫡妻,一边却按捺不住的杀招辈出,让忠睿王爷彻底的刮目相看。
敬国公世子按捺不住的想撩拨出什么幺蛾子来,也让忠睿王爷暗自挑眉,话锋又转回到敬国公身上了:“国公爷如今可是力不从心了?”以前怎么就有那般心力去和敬国公夫人以及先皇周旋?
忠睿王爷仔细翻阅了敬国公世子做的‘好事’,明眼一看就大致能看出他这小舅子的目的,忍不住嘲笑道:“看来,也不止我一个人看他不顺眼嘛。”
想到皇上那隐晦的警告。忠睿王爷就不由得的揉着下巴,他是想逗着傅奕阳玩玩不假,可没打算玩过火了,尤其是在彻底了解过敬国公夫人的光辉事迹后。
忠睿王爷挥退内侍,坐回到椅子上。靠在椅背上,伸手捏了捏眉心,心里却忍不住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会不会苏侧妃也和敬国公夫人一样呢?
现在回头一看,好似她竟是件件事都占住了先机,都能博得他的好感,然后一步步不动声色的。一不留神她就占据了半张棋盘。在最璀璨的时候,却戛然而止了。
忠睿王爷的目光落到角落里的火盆上,猛然一凛——关于苏侧妃的死,当初不管他怎么查,都查不出什么所以然。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说明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苏侧妃真的是红颜薄命;另外一种就是实力高深,做的天衣无缝,就算不是天衣无缝,那也不是他能查出来的。
忠睿王爷喉头滚动,看向火盆的目光越来越复杂。如果是后一种,能做到的人就那么几个……
忠睿王爷觉得喉头里有细细密密的刺,刺的他张张嘴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忠睿王爷猛地站起身来。敲了敲桌子,吩咐道:“立马把关注着勇武侯府的人马调回来!不——”忠睿王爷快速的否定了这样的做法,捏了捏手指。“不动声色的调回来,调转到陈府去。”
“是。”
做完这些,忠睿王爷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颓唐的坐回到椅子上。
等下属退下后,忠睿王爷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把之前才到他案头上的一沓未开封的资料。连拆开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像对待先前敬国公夫人的资料一样。点燃扔到了火盆里,一点点的看着纸张被烧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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