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是什么身份。就算是血缘关系,那只是和原来那个包子女陈宛秋的。而不是和她的,她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陈宛秋这么想着,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衬着苍白的脸色,额头上包扎着棉布,平添几分诡异,让一旁教养嬷嬷身后的小丫头看个正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边儿戴夫人得知了陈宛秋的行程后,把手里的请帖一摞,冷笑一声,对身旁的夏绿说,“这倒是个心宽的主儿。”
心里却是活泛开来了,陈宛秋既是已经把自个的身份敞开了说了,却没见她为此有丁点的惶惶然,反而仍旧是和往昔一般。
难不成竟还有什么依仗不成?戴夫人心里也是不安,就从陈宛秋联想到陈夫人原先说过的,那个叫琥珀的丫头身上了。
若说如今的陈宛秋和那变了样的琥珀是一个德行的,那也该没多少妖法妖力的,不然,当初那琥珀哪能就那么活活被烧死了?
戴夫人是想这般安慰自个,可心里到底惴惴不安。
不为别的,一为了陈宛秋那诡秘的手段,竟是活生生的把陈远良魇住,供她驱使。
戴夫人再往前联想了一番,那陈宛秋不过仪门和大门就能出去,也能找着缘由了。这份子妖异手段,着实让人心悸。
二为着陈宛秋这心狠手辣的心性,身边的丫头说杀就杀了,完了就跟没事儿一般。若是惹恼了她,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思及此,戴夫人眉心跟着跳了几下,不由得伸出手来捏了一把眉心。
戴夫人心里不定,想了想把陈宛秋跟前的人叫到自己跟前。
“那汤你亲眼看着二姑娘用了?”
“回夫人的话,奴婢伺候着姑娘用饭,亲眼看着姑娘用了小半碗,再不会看错的了。”
戴夫人眯着眼睛软软的倚靠在姜黄色绣葱绿折枝花的大迎枕上,心里思绪繁杂。
原本出了这等鬼祟,家里合该请个法师来做做法,可如今陈家的名声原本就岌岌可危,可不能在雪上加霜了。
想到这儿,戴夫人只觉得心如刀绞。
原本陈家虽然是子孙平庸,但好歹还有着祖宗余荫,又有爵位,比之一般钟鸣之家也并不差什么的。
可先是出了个不慈的姑奶奶,还成了本朝破天荒被撤了诰命贬为庶民的老封君。为这陈家的姑奶奶都没少被戳脊梁骨。
戴夫人不知是该庆幸她自己的两个姑娘是嫁到这位不慈的姑奶奶家了,不用受牵连,还是该怨恨傅母这个老姑奶奶做事不顾着娘家,出了事儿却是把陈家的名声也跟着带坏了。
戴夫人倒也不选择性的忽略了,陈家姑奶奶的名声在陈宛凝嫁给傅煦阳做平妻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暗自皱眉了。
当初平妻一事,陈家虽然是受害者,可傅母这边儿可也是陈家嫁出去的姑奶奶,当时傅母偏心小儿子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然,又怎么会给小儿子娶了自己娘家的姑娘,从家世上就想着要倾轧大儿媳妇一头。这可不是高门大户中的‘潜规则’。
傅母被贬一事儿,说大不算大,可说小也不算小了。尤其这里头还掺和进一位皇上和一位亲王。
舆论的导向可是一股脑的对傅母以及傅煦阳不利,毕竟涉及到皇上,还有皇上的金口玉言在。多少都得忌讳一些。
不但陈家姑奶奶或是姑娘的名声跟着受损——到底出了那么一位那么不慈的姑奶奶,就算这里头发生的事儿都藏着掖着,可大家都该想了,到底傅母这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儿,竟是让皇上和皇太后都看不下去,不顾着寒了老臣们的心,就把傅母身上先皇御封的诰命给一撸到底了——整个陈家的名声连带着也蹭上了污点。
陈远良可也是参与其中了,帮着外甥兼女婿去夺大外甥的爵位。可真不会带来什么正面评价。
紧接着,陈家发生的以陈宛秋为中心的那一系列事儿,可实在是负面大于正面的。
首先是陈宛秋出资资助陈家还上了国库欠银。还那么迫不及待的,让原本说好法不责众拖着不还的世家贵族们脸色不大好看,看陈家时都带上了审视。
这些世家贵胄都不用多做表示,只略略表明下自己的态度,陈家就隐隐被排斥了,尽管他们心里也不怎么看得上暴发户行径的陈家。
再次就是陈宛秋的大出风头。把同期的秀女映衬的黯淡无光。这些秀女家里门第最低的也得是有四品的直系亲属,她们如何会甘心。家里边寄予厚望的也心生不满。
总之,就算陈宛秋这孽障已消。陈家在京城也是岌岌可危的——唯一得用的姻亲之家的勇武侯府已是得罪的不轻,陈家的高调行事又为陈家拉了好一把仇恨值,底下没有得用的子孙,在这种情况下,陈家的衰败都是可以预见的。
陈宛凝一叶障目,认为只要陈宛秋这个罪魁祸首死了,那陈家就会没事,戴夫人的想法,也大抵是如此的。
却不曾想,其余人家都在观望,观望着陈家这位在选秀前就名声极大的姑娘,若是日后真有什么大造化还好说。可一旦前程无望,呵,这年头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者繁多。
且事到如今,戴夫人还顾忌着本就摇摇欲坠的名声,不请法师做法,力求循序渐进的解决陈宛秋。
可是没有陈夫人的魄力,想当初,从陈夫人知道琥珀是被鬼祟附身,再到放了一把火把人给活活烧死,这一连串动作下来,也就是半天的功夫。
拖拖拉拉的,不知什么时候能消停呢。
不过,戴夫人显然是不曾想过,除了她把陈宛秋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处之而后快外,还有人有这样的想法。
之前还不止一方人马,经过了忠睿王爷的‘调停’,现在也就只剩了忠睿王爷这一方了。
忠睿王爷在知道在陈宛秋之前,还有个前辈敬国公夫人后,很讽刺的给陈宛秋也定了那么一个日期。
敬国公夫人的忌日就要到了。
思及此,忠睿王爷隽秀的面容上似多了两分讥讽之意。
忠睿王爷慢步在王府花园中,忠睿王府是在原本的皇子府上扩建的,这双字封号的亲王本就是独一份,更不用说忠睿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兄弟,内务府修缮时自然是用了十二分心的,所以花园中景致怡人,亭台楼阁,比之御花园也就差那么几分。
忠睿王爷并没有带仆从。内侍张守礼也是远远的缀在后头。
忠睿王爷一身绯衣,慢步在迷人眼的花丛中,端的是一派风流隽永。
突然一声脆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你是谁呀?”
忠睿王爷抬眼去看,从花丛中钻出来的穿着水绿色衣裙的少女。这少女生的娇俏可人,两颊笑靥似显非显,双眼极亮,峨眉弯弯。
忠睿王爷瞳孔猛缩,站定脚步,定定的看了那突然冒出来的少女半晌。突然扬声叫道:“张守礼。”
远远缀着的张守礼片刻不敢耽搁的赶上来,在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后,却只在心中咒骂。他在忠睿王爷跟前伺候了那么些年,自然是清楚忠睿王爷这是生气了。
原本还娇俏可人的少女在见到张守礼后,突然一愣。大着胆子瞧了一眼忠睿王爷,在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后,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原本笑着时的梨涡也隐了去,忙不迭的跪地认错:“奴婢不知是王爷大驾,冒犯了王爷,请王爷责罚。”
语气虽说没有方才那般如黄鹂般清脆动听,但也没有露出多大的胆怯来。不卑不亢的好似能叫人高看一眼。
事实上,张守礼听她还自称奴婢,就在心里皱了眉。最近新进上来的奴才规矩可是差了不少。
忠睿王爷眸光深沉,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少女身上,她露出一段儿白腻的脖颈儿,衬着一头乌油油的青丝,甚是好看。
张守礼缩了缩脑袋,太监最擅长琢磨主子心意。虽说没当过男人,却很能把握男人的心思。看见忠睿王爷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又知道跪在地上的这小丫头眉眼间实在是有那么几分像苏侧妃。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真真是肖似。
且冷眼瞧着这叫桃枝的小丫头也是个有些个心机的,若真是凭此上位了,也不是不可能。这么想着,喉头一动。
张守礼可真是庆幸他慢了一步,只听忠睿王爷冷冰冰的说:“本王可不知什么时候,府里头的个小丫头,都有闲情逸致逛园子了。”
忠睿王爷要逛花园,自然是不希望有人打扰的,自然是有小太监过来清场,再说了远远都能瞧见王爷的阵仗,竟还有人不懂规矩的往上凑,还来一出见人不识的戏码。
原这起子欲攀龙附凤的,忠睿王爷不屑于开口,可这丫头竟是顶着那么一双眼睛,做出这般的勾当来,只把忠睿王爷心头的火都勾起来了。
这是东施效颦造成反效果了,张守礼缩了缩脖子。
跪在地上的桃枝闻言很有些不可置信,想抬头去看,可明显感觉到那冻人的视线,还有从忠睿王爷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她不由得吞了吞喉咙。
忠睿王爷甩袖离开,张守礼冲着噤若寒蝉的小太监们挥挥手:“既冲撞了王爷,打了板子撵出去。”
桃枝顾不得得罪张守礼这等大太监,连忙摇头,她费尽心思到了内院,可不是为着被撵出去的,想求饶,可已经在张守礼心中打了叉的她,哪里还能得到张守礼另眼相看,直接有了机灵的小太监就给堵了嘴。
先前在苏侧妃的院子外,张守礼随便找个错处把桃枝给拿捏了,或打或撵。可凭着桃枝眉眼与苏侧妃相似,张守礼才愿意给次方面。
只这桃枝不是个安分的,这才刚在王爷经过的夹道里闹出一出了,转眼又能鼓捣出一出……
张守礼微微眯起眼来看着一脸愤然的桃枝,琢磨了下,心中冷意更甚。一次两次是巧合,可次数再多一次,要还真是巧合,他就把头剁下来,这才进府的小丫头,能有这般大的能耐?
“慢着。”
小太监们按住了桃枝的肩膀,听了张守礼发话,就停下要把桃枝扭走的动作,听候张守礼的指示。
桃枝嘴巴被捂住了,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那双黑晶晶的眼睛直朝着张守礼射过去。
张守礼一拧眉头,只附耳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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