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陈宛菡论起来和陈宛凝以及陈夫人一样,都是傅母的嫡亲侄女,傅奕阳的表妹,可因着傅母的关系,苏颖这做表嫂的和陈家就不亲近,对陈宛菡的印象还只停留在去年那一桩糟心事儿上。
那时候见过一面。给了表礼。就投入到将计就计将傅母的事情上去了,对没有波及的陈宛菡根本就没什么印象。
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苏颖一下子还猜不透陈二太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敷衍着,陈二太太便是急了。
“唉,原本好好的,她和二姑娘一并去参加选秀,姐妹俩相互提携,便是入选了,那岂不是咱们全族的荣光。只如今可就被二姑娘这一颗老鼠屎给坏了大事了,我可怜的宛菡啊,若是因着大房这等腌臜事儿坏了前程,那可真是要逼着她没了前程,便是说出去了,也是没得就叫人看轻了。”
苏颖恍然大悟,原来陈二太太这“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有所求,还是为了陈宛菡啊!
想想也是,经过今天这件事,陈家女儿的名声就一降再降了。这年头,庶女见了嫡母基本上都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像陈宛秋这样的竟然刺伤嫡母,可见这庶女教养行事是如何的不成体统,庶女都如此了,嫡女说不得也不如何。
人家可不管是大房二房的,他们只当是这些个女孩子是一起长大的,名声一起跟着不好了!更不用说陈宛秋之前那么高调,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眼呢。
如此一来,陈宛菡不说被留牌子了,便是被摞了牌子之后,找人家都是难事了。
再听陈二太太的意思,她分明还是做着陈宛菡入宫做贵人,给家里带来荣光的美梦,可她和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叫他们家在其中使使劲儿,给陈宛菡保驾护航吗?
陈二太太又转过来奉承了说:“大外甥简在帝心,若是在后/宫里头也有个帮衬的,两厢得益……”
苏颖听了也不计较,对陈二太太笑道:“我们老爷身上有着侯爵,未及弱冠,便是在科考中拔得前筹,自此忠君爱民,兢兢业业,未及而立,就成了从二品大员,这一份成就,便是我们老爷自己得来的。在本朝不说找不着第二个,那也是凤毛麟角的。”
又道:“且不说傅家百年门风,何至于需要靠裙带关系上位。更何况当今是什么人?当世明君!难不成二舅太太认为万岁爷会受后宫妃子枕边风的蛊惑,识人不明不成?这等子话,二舅太太还是不说为好,省的叫人误会二舅太太是在质疑万岁爷的德行?”
本来陈二太太就是在畅想美好未来,拉傅家一起入伙而已,结果到了苏颖嘴里,三言两语就成了陈二太太质疑皇上德行了,这帽子扣的可够大的。
当下陈二太太脸上青青红红,秃噜着嘴就是说不出半句清晰的话来。
这还不算完,苏颖又说了:“如今出了这等忤逆不孝之事,若是旁的时候倒也罢了,只如今陈二姑娘是陈家推举入宫选秀的,便是此等素质。若是一个不好,一个欺君之罪扣下来,那可就……”
苏颖只说了半截。但这个帽子扣的比之前的还大,陈二太太脸上的青青红红迅速褪成了煞白色,如果不是丫环扶着,说不定还会腿软的倒下去呢。
苏颖见火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说了:“不过呢,想来万岁爷体恤下臣。对此事定有合适的圣裁。”那也得要看陈家是个什么姿态了。若是还不安分守己,哼哼。
陈二太太唯唯诺诺道:“说的是,是该这样。”
也不说再缠着苏颖了。只说突然身子有些不爽利,叫丫环扶着她急匆匆的离去了。
扶着苏颖胳膊的芦荟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连觉得陈二太太这送客送的“虎头蛇尾”,有些失礼了都没来得及想呢。
苏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领着她们往仪门去的大丫环,明显感觉到那大丫环抖了下。
苏颖便是当做没看见,而且她相信。这个大丫环是个忠心护主的,她刚才跟陈二太太说的那一番话,这大丫环肯定会学给她主子听的。
苏颖这边儿还“拉拉扯扯”的,才从内院出来,傅奕阳已经在二门处等着了,瞧见苏颖过来。他走过来亲自扶着苏颖上了马车。
苏颖略看了一眼。过来送傅奕阳的是陈二爷,和傅奕阳是同辈不假。可陈二爷是陈远良的庶子,便是身为嫡子的陈大爷也不过沾了陈家积极归还欠款的光,才被恩荫了个从五品的虚衔,身为庶子的陈二爷如今也不过是个白身,连秀才这等功名都没有呢。
看来,傅奕阳和陈远良的交谈不甚愉快啊。
苏颖和傅奕阳什么都没说,夫妻俩交换了个眼神,苏颖笑了笑,就着他的手上了马车,没曾想他也跟着上来。
“不耐骑马了。”傅奕阳说了这么一句,算是解释了。
苏颖往里面坐了坐,马车本来就宽敞,过来的时候没带几个丫环,便是傅奕阳坐进来也还很是绰绰有余的。
芦荟抿嘴笑了笑,很自觉地坐在外头的车辕上,又松手把帘子放下来。
“他们打算开宗祠,把陈宛秋从陈家除名。”
苏颖挑了挑眉:“人都没了。”
傅奕阳冷笑了一声,他如今对陈家可算是耐心告罄。
想着就过去握了苏颖的手腕,苏颖瞧他还有几分大夫诊脉的架势,没说话,就笑盈盈的看着他。
傅奕阳也是略懂一些,理论经验有,实践经验可是少得可怜,不过叫他看一般的脉案便是没多大问题的,真是不得不让苏颖对此佩服至极。
除了锦绣文章外,他好像什么都懂一点,也是异常的讲究,平常也是有点小爱好。苏颖也是不经意间才发现的,他喜欢自己刻印,这听起来风雅但是很烧钱的爱好,毕竟就是雕刻练手用的石头,就是青田石。
青田石细腻温润,极易受刀,拿这个练手再好不过了。不过就算是寻常一点,可青田石也并不是多便宜。那就更不用说田黄石了,“一两田黄三两金”,非但如此,有时候还有价无市呢。
苏颖先前得了块用寿山荔枝冻石雕刻的印章,透明的跟玻璃一样,却又比玻璃厚重,又如冰糖一样通灵,晶莹透彻。
当时苏颖得到那块印章的时候,说是傅奕阳亲自选的寿山石,画的花样,是让匠人雕刻的。可实际上呢,还是一次他说漏嘴,那印章是他自己雕刻的。
其实不光是傅奕阳有这样风雅又烧钱的爱好,其实苏氏也有这种喜好。只不过苏颖虽然有了苏氏的记忆,可再如何在那些方面也是比不得苏氏的。
桂嬷嬷曾说了句,“想太太在苏家时,日子过得惬意,时常自己画些花样子,叫老师傅照着打造首饰,很是受姐妹们欢迎呢,只如今便是很久没了这心思了……”
这样的话儿又是引来一阵心酸,桂嬷嬷说过一次便再就没说过了。
苏颖暗自感叹,可又觉得一样米养百样人,单就是傅奕阳和傅煦阳是同胞兄弟,傅奕阳样样优秀(就如今的表现来说么,还有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傅煦阳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还自持甚高,还钻钱眼里了!
傅奕阳抬起头来,见苏颖脸上带着笑。可却是出神了,忍不住抬手在她莹白的脸颊上掐了一把,在苏颖回过神来之前迅速把手收了回去,脸上装的一本正经的,好像刚才他什么都没做过似的。
苏颖“扑哧”笑出来,“傅大夫。你可诊出什么来了?”
傅奕阳以手作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脉象沉稳有力……”
他说了几句,苏颖原本还听得认真,后边怎么越听越是觉得耳熟。稍微一想,就想起来了,这不是先前路院判给的诊词么?
挑挑眉头嘴角含笑的看着他,傅奕阳被她看的不自在起来,沉下气说:“万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那陈宛秋就不明不白的没了。”
苏颖原先轻松的心情也收敛了一些,她抿了抿了嘴角。颇觉得不大意思,毕竟这件事也是她鲁莽行事,招来的灾祸,再者她根本就没有中毒,不管是陈宛秋说了谎话,还是其中出了什么弯弯绕绕的。她从禄小娃那里得到确诊却是事实。
可她没办法跟傅奕阳说啊。她就是笃定自己没中毒,可她又不是大夫。
先前去陈家时。还想着去跟陈宛秋当面对质呢,可就那么一会儿功夫,陈宛秋就被火烧焦了。
陈宛凝说的“最后一面”还真是成了最后一面,就是这样,苏颖还觉得不大真实了。
像他们这样知道的多了,心思又重的,就容易多想,傅奕阳和苏颖这样的都不能免俗,尤其是苏颖,在这种自觉不真实的情况下,由不得她不多想。
不像陈夫人心大,神经比水桶还粗,知道陈宛秋被烧焦后,就拍手相庆,觉得问题解决了,烦恼就没了。
苏颖想起陈夫人的表现,不知怎么的还有点羡慕她呢。所以,就把那些乱七八糟,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都抛之脑后,再一想死的是陈宛秋,是陈家人,干她什么事啊!
就笑着对傅奕阳说:“我不欲再想了,便是真有什么,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傅奕阳一怔,却不觉得有什么,带了些笑意说:“夫人豁达,倒是为夫着相了。”
苏颖再忍不住,捂着嘴巴乐不可支,笑趴到傅奕阳肩膀上,笑着调侃:“我真不知道外面都说是谦逊恭谨的勇武侯爷,也有这般有油腔滑调的时候呢。”
傅奕阳无奈极了,可也不是就认妻子这么调笑他不反击的,搂着苏颖的肩膀说:“旁人不知也是不了解,可为夫里里外外都叫夫人看过了,夫人怎么还会觉得惊讶?”
苏颖为了他这句话一下子烧红了脸,心里暗骂他不按常理出牌,甭管是多正经的男人,便是在床上的时候,情到浓时还能再正经着不成,调/教好了,他如今可不就是好丈夫的典范了,比这还不正经的话儿更有的是。
又骂自己没出息,都滚过多少回床单了,只不过一句隐晦调笑的话就脸红个什么劲,到底还是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起来,拢了拢耳边的鬓发。
傅奕阳看着苏颖的目光又柔和了一些,他记得原先妻子刚嫁过来的时候,性子很是明丽的,只后来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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