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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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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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吏略呆了呆。这匹马,若是养得毛色好了,他觉得至少值六百两。不过他是老油条了,迎来送往见得多,当下讪笑两声,寻个借口躲开了,不来趟这浑水。其他勇士你一言、我一语,帮忙说合,说得龙婴只觉能有机会把马卖给董大哥这样的人,是天大的福气,三百两价位,其实已经高了,龙婴本就三钱不值两钱拣的漏子,卖多少就赚多少,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利息,若不卖呢,这马得不到照料,回头就说不定死了,只好当肉卖,还抵不上一头猪。途中急急寻不着好主顾,董大哥肯买,真是龙婴的造化了!

说来说去,把马价定为二百八十两银子,董大哥手里正有一百四十两银票、十六七两银锭,当场交付,余下的,约定回了京再补。都是自己人,都是豪爽的男儿,契约就不用了,反正在场的都是证人。

银物两讫,大家欢喜,龙婴已成了他们的小兄弟、好兄弟。除了值班要护卫七王爷的人之外,其余人等,连龙婴一起,簇拥着董大哥去马行交付了这马,说好等出完京差,回头就来取。

末了大家又鼓噪去吃酒庆贺。董大哥拍着胸膛说他作东,可他的钱都给龙婴了,于是只有龙婴买单。

几个老成些的看不过去这么欺负小孩子,道明儿还要当差,今晚随便吃些也就罢了,龙婴本人倒说:“劳累了一天,随便筛一两碗酒解乏也好,只别过量。”叫店家拣不上头的好酒筛来,再满满的切一大盘熟牛肉来按酒。中秋近了,店家又有豆沙、莲蓉等馅的饼儿,鸭梨、柿子等鲜果,一并来兜售,龙婴叫每样取几个来尝鲜。

之后龙婴只怕店家筛酒时充水,去看着他筛,店家一错眼,龙婴在里头撒了些白色粉末。

这酒来,众勇士各饮了三五碗,都觉有些醺然,老成些的便道:“兄弟每!咱酒量虽豪,再喝下去,只怕误事。明日还有要紧差使,虽王爷体恤我等,酒气透天也不是个事儿,只怕冲撞着他殿下,拿着我等敲扑,纵腿股受得了,面皮也吃不消。散了罢,到京销差后再尽乐一乐。”

众人纷纷称是,龙婴便结帐去,把那吃不完的肉、饼,叫店家拿新荷叶包了几包,用棕叶绳扎了两串,道:“明日路上也好消遣。”又讨了个葫芦来,将没喝完的酒都倾进去,道:“今夜没喝着的轮值大哥们,明日歇息时也好喝的。”大家都赞龙婴周道,拍着胸口表示,到京后,就算七王爷不重用龙婴,他们也会在军营里给龙婴找个差事。

一伙便回了驿站,怕王爷见怪,不敢喧哗吵闹,收拾收拾待要睡觉,却都觉有些头晕目眩、口燥舌干,疑惑道:“这店家好霸道的酒曲!怎的没喝他几碗,便有些害酒咧?”

龙婴也扶着头,一同咂舌,又道:“幸而我年纪小、喝得少,还支持得过。诸位大哥且坐着,容小弟来服侍哥哥们。”便跑前跑后,又是绞热毛巾、又是叫厨房送汤。汤盆接在手里,亲自端进房间中,过门槛时衣袖底又落了一搓粉末进汤里,进得房间且笑道:“夜半更深,不敢叫醒酒汤,只怕惊动了官长怪罪,这现烧的是豆腐牛杂汤,权来醒酒用罢。”一碗一碗分了,各人滚烫饮下,果然身上安静得多,困意涌上来,大通铺上那么一倒,横七竖八呼呼眨动。龙婴等了一息,摇摇这个,叫声“哥”,拉拉那个,叫声“叔”,哪个理他?龙婴笑了一笑,将身上褂子一反,原来里头做有夹层,是黑的,翻过来就好当夜行衣。龙婴一身黑、头脸也包住了,纵身而起,身手轻捷,便摸向驿站贵宾楼去,那是七王爷和云华下榻的地方。

今夜值勤是四个人,都挎腰刀,两个在院中护卫,一个在七王爷门前坐着,一个立于廊中,兼顾七王爷和云华两人的门口。龙婴灵巧似狸猫,于角落腾跃几个起落,须臾便避过院中来回走动的两人,接下去该进直廊。

直廊里守的那人,左踱几步、右踱几步,怕惊拢王爷休息,步子踱得很小,只把廊口严严封住。龙婴身子缩得小如灵鼠,隐在檐角后,小心观察,但见此人相当警觉,时而左盼、时而右顾,右边正好风把竹影一摇,他往右边扭头的幅度大了些,龙婴身纵起,一点声音也无,就从左边的廊角蹿了进去,还是如蝙蝠般抓着廊顶前行,借廊顶木梁掩藏身形,近了七王爷门前,看那门前守护的,大马金刀坐着,好个金刚怒目,动也不动。七王爷房间要取凉,门没关,只垂着道纱帘,帘子一掀便可进去。龙婴甚至能听到门里他轻微的鼾声,只是守着门的纹丝不动,可怎么办?

ps:

下章预告:眉黛记君名

……龙婴在他枕边找到了放着机密文件的袋子,抽出信来,见信口烫着火漆,用烛焰烘烤原烘得开,但七王爷房内并未点灯,龙婴也懒得再去廊中借火,便按手于信封上,催动内力,掌心红彤彤的发烫,火漆烤得软了,一掀,便能掀开。龙婴将里头信纸抽出来,对住纱帘外廊里漏进来的微光,其实仍然很暗,但龙婴的眸子却好似狼、豹那些动物一般,在暗中也能视物、能阅读,不一会儿将几封机密信件都读完,

正文 第十五章 眉黛记君名

龙婴耐心等着,不信这守门的不眨眼。谁知等了半天,他还真的连眼都不眨一下,若非鼻翼有规律的翕动,真如泥塑木雕的般。

龙婴诧怪一会儿,觉得此人的鼻翼也翕动得太有规律了点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着廊壁上的灯一指指,指风“嗖”的射出,那灯焰晃了一晃,廊口的人比较警觉,回了回头,龙婴藏得好好的,灯焰只是一晃也就恢复了正常,廊口那人不觉有异,也便罢了——就算再勤谨的人,若每次灯焰摇一摇,都要走个来回的话,这一晚上他也就成钟摆了。倒是坐在七王爷门口的这人,灯焰明明是摇影在他的眼皮上,他连人类的本能:转转眼珠子都没有做。龙婴猜测得证放下心来,待廊口那人又一次望向外头时,便离开藏身之处,轻捷如蝶,一闪就闪进帘中。金刚怒目的家伙坐在帘前,依然一动不动,睡他的好觉。

这人在常年辛苦的值勤任务中锻炼出来这奇妙的技巧,站着也能睡、坐着也能睡、张着眼睛也能睡。现在,他就是睡着了。

龙婴终于和七王爷共处一室。

七王爷睡得很沉,侧着身,蜷得像个婴儿,向旁边伸着双臂,似乎要抱住什么,可臂弯里空空的。

他的睡容很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嘴角张开来一点,幸好没有口水流下来。

龙婴在他枕边找到了放着机密文件的袋子,抽出信来,见信口烫着火漆,用烛焰烘烤原烘得开,但七王爷房内并未点灯,龙婴也懒得再去廊中借火,便按手于信封上。催动内力,掌心红彤彤的发烫,火漆烤得软了,一掀,便能掀开。龙婴将里头信纸抽出来,对住纱帘外廊里漏进来的微光,其实仍然很暗,但龙婴的眸子却好似狼、豹那些动物一般,在暗中也能视物、能阅读,不一会儿将几封机密信件都读完。脸上有很满意的神情,似乎在说“不出我所料”,对着七王爷吐了吐舌头。又翻了翻其他东西,看没什么重要的了,便待走,又停住脚步。

七王爷房间里朝西的纱窗屉,对着云华的窗。两窗之间。并无巡逻守卫者。

龙婴轻轻掀起七王爷的纱窗屉,只掀起了一点点,身子就从那一点点缝隙中滑出去,像是张没有厚度的白纸。

他如法炮制滑进了云华的屋子。

天实在热,云华只着个纱肚兜,盖一张凉布被子。被子倒是盖得严实。但实在薄,下头透出云华的身体线条。天黑,没有灯。照理说是看不见的。

龙婴却慌忙转身,对墙而立。

他有夜视的奇能,可以看见薄薄被单下柔美的线条,还有云华安神的睡颜。

在慌忙命令自己转过去之前,他眼角留下的最后影像。是她左手掌上的小拇指甲,在被单边上露了出来。指甲上嫣红的蔻丹。这是白天也看得到的。可是白天,手腕上一定穿着衣服。夜晚,夏末的夜晚,则是一层很薄很薄的被子,薄如纱。凭他的眼力,甚至能看见被下她穿的肚兜是红色的,红得细细绵绵。

今年是她的本命年。她的贴身衣物,几乎都是红的。

龙婴对着墙站着,她身上的馨香还是透过来。香得似江南水边傍晚开的纤秀小花。即使他不能视物,借着这香,也能知道她在哪里。

(戴上这串花,纵使你黑暗中起立徘徊,我也知你身在何处。)

龙婴的心一下比一下跳得快,像是要打破胸腔子出来。

“笨蛋。”他喃喃骂了一声。

然后他就回去了。

他回到勇士们住的大通铺房间,谯鼓四更,天快亮了。龙婴试了试这些勇士们,药效没过,他很满意,轻手轻脚摸到他们当中睡下了。男人的臭味包围了他,龙婴张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真不是令人愉快的味道,他宁愿睡在野兽当中。其实野兽也很臭,非常臭……但比人总好些。

他来的地方,是野兽比人还多的地方。他习惯跟野兽在一起,但不是太习惯人。

他把自己的习惯掩藏得很好。

披着人皮的狼。他眯眯笑。他是一条披着人皮的小狼,到人间来走一遭,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任务。之后,也许,他能劫一个人类的女孩子回去?

他想咬一口青草、或者干草、或者带着泥土味的草根在嘴里。那种味道能令他自我感觉强大而宁静。可这里只有没洗干净的脏席子、可疑的污渍、浓重的男人的臭味。龙婴只好把自己的双手抬起来,鼻子埋进掌心里,慢慢的睡去。

圆月发白,在新晓的曙光中渐渐消失的时候,云华醒了。

四肢很有些酸痛,她想叫洛月乐芸,嘴张了张,真正清醒过来,想起自己睡在驿站中,所有的丫头婆子都被抛撇在锦城,连七王爷都没带一个侍候的女人来。

云华叹口气,自己坐起来。驿站没有仆妇进来服侍,她也不好扬声叫人,只得自己给自己穿衣,手还是痛,被马车颠的,不过还好,不算太严重,至少对久经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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